“老爷，布里安少爷应该已经到达北地了。”
庭院内，穿着得体的老管家正一脸恭敬地向着自己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帝国的宰相汇报着情况，只是相较于过去府邸内的兴旺，现在一主一仆的景象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甚至就连宰相本人，也穿着佣人的服装，亲自下到花园内修剪起了草木。
而或许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缺少清理与打扫，宰相本人的工作并不是那么顺畅，疯涨的杂草与花枝让他很难腾出时间回头。
“已经到北地就好，这种事情不用每天都来向我汇报。”
与之相对的，连带着宰相对于老管家的汇报也并不是那么上心，等到他再次躬身望向身前的一团花簇，他却是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其他人已经全部遣散掉了吗？”
“是的，老爷，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愣了愣，头发已经发白的老管家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他并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执意将府邸内的所有人都送走，只是出于对眼前男人的忠诚，他最终还是将命令忠实地执行了下去。
而随着老管家的回答，整个庭院很快又陷入到了寂静，在没有了平日的喧嚣后，这里却是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荒凉。
“老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蠕动了几下喉头，老管家终究还是没能将自己心底的疑问继续隐藏下去，虽然知道这样的发言已经意味着他失去了继续为眼前男人服务的资格，但出于对对方的关心，他却做不到继续在一旁袖手旁观。
“爱莎，你还记得爱莎吗？”
这一次，老管家的话总算是让宰相大人抬起了头，将注意力从花卉中抽了出来，在静默了片刻后，这个男人口中给出的却是另一个让老管家有些呆滞的问题。
“夫人...不，爱莎怎么了？”
他并没有忘记对方所提到的名字，不管是以这个宅邸管家的身份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随着老管家的思绪也逐渐转往过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一张颇为甜美的笑颜，对方曾是这里的女主人，待到对方去世，他还因此曾和自己面前的男人大吵过一次。
在那个就连老管家都还份属年轻气盛的时候，老管家最为厌恶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随时一副波澜不惊与毫无感情的模样，至少在那个时候的他看来，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去世而真正的伤心过。
甚至，等到这个宅邸的女主人过世，眼前的男人就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招募了一大批的女佣，连带着平日里待人处事的方式也换成了颇为刻意的持久笑颜。
正因为如此，老管家很难理解对方在这种时候提起这座宅邸女主人的原因。
“爱莎病重的时候，我为她找到了一颗能够延缓病重发作的红石。”
大概是察觉出了老管家的情绪变化，宰相在发出了一声轻笑后便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而他所提到的事情，面前的老管家的确也有着相应的印象，对于宰相的发言，后者在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表示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那颗红石在之后消失了，我甚至一度以为是爱莎将它遗落在了宅邸内，又或者是遇见了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总之，最后我还是没能将它找回来，就连爱莎也在那不久之后就去世了。”
事实上，宰相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已经不怎么在意老管家的反应，没有丝毫停顿，他再之后却是继续说起了事态的发展，只是对于他的话，老管家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不怎么赞同。
对于这位老管家而言，他并不怎么相信那块红石的神效，在他看来，宰相会将一切归罪为一块红色的石头，更多的只是想要逃避宰相自己当初照顾爱莎不周的事。
——而也正因为如此，老管家接下来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
“宰相大人，我想你是时候正视夫人去世的事情了...”
甚至是带着些许失礼的，打断了眼前男人的发言，等到对方向自己回过头望来，老管家仅仅只是低垂了一下自己的眸子，很显然，他依旧没能理解到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你不明白，道尔顿。”
时隔多年，宰相大人第一次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面对着自己的管家兼老友，他眯缝起的双眼透出了些许的危险，“你知道我最后是在哪里发现那颗石头的吗？道尔顿？”
“...”
或许被对方久违地称呼名字所震慑，管家没有再进行抢答，而是颇为直白地摇了摇头，尽管如此，这个两鬓有些发白的男人还是绷直了自己的脊背，多年来担任宰相管家的直觉让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或许即将吐露出什么不妙的信息。
“陛下，我在陛下的身上找到了那颗石头，那颗石头竟然到了陛下的身上！”
而事实上，作为一个宰相，男人口中的发言却是比管家想象的更加疯狂，连带着老管家甚至觉得男人的神智都有些不再正常。
“是陛下，是陛下害死了我的爱莎！”
但同样的，宰相也并没有给老管家插话的机会，随着这个男人伸手像是发泄般地握住身前满是棘刺的花茎，他的疯狂却是伴着鲜血从手掌中一并涌了出来，而他扭曲的面部，也让话音多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洗血。”
甚至，不用宰相继续解释，老管家便已经听明白了眼前男人的意思，连带着他看向男人的双眼却是多出了一分惊骇，不管是对方所提到事，还是想要做的事都有些惊世骇俗，而在想通这点后，冷汗却是突兀地渗出了管家的额头。
不是在担心宰相言辞的大逆不道，听到了这些东西，现在老管家更担心的反倒是自己的性命，与之相对的，宰相略显疯狂的话语却并没有就此停止。
“已经完成了，已经就快完成了，爱莎，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癫狂已经在男人的身上无所遁形，这个帝国的宰相却是就此陷入到了某种呓语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