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我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有些出神，脑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和灰原认识了这么久，我从未觉得她除了生长环境和常人不太相同之外，有什么不一样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曾经整年整年地不能外出，只能住在庄园。
庄园有警卫侍者，有游泳池有花园，却终究没有外面的世界大。学习，全都是父亲请来的老师，严格意义上，她并没有文凭这样的东西，更没有去过学校。
即便是如今，她外出，去的也多是父亲名下的产业，多半是成年人混乱不堪的地方。
以前，她总是会在街上望着一个个尽管高大，但是又普通常见的建筑，朝我询问，然后在我的一番解答后，慢慢地补上一句：
“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尽管是在很多保镖的陪同下，大部分地方，自己都陪她去过了，这一次，居然是学校吗......
反正学校也不是禁止他人进入，而且学校内至少没有什么社会复杂人员，相较之下很安全，带她去走走完全没关系。
这样想着，已经走近了安然的病房。
昨天的时候，老妈已经赶了回来，今天上午，安然也醒了过来。
这个消息，还是由上杉医生那边告诉了灰原，灰原才在今早发消息告诉我的。看爸妈那毫无动静，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还要通知我。
父亲已经回到公司工作，病房中，安然靠在枕头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虽然搁着一段距离，但是我还是能听清老妈正在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什么。
“安然。”
二人一齐抬头看向我，只不过安然眼中带着些许惊讶，而老妈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听说安然醒了，我过来看看。”
“你还知道过来看看啊，昨天你爸那么累，还在医院陪着安然，你倒先回去了。”
我咬了咬唇，没有回应，而是走到病床的另外一侧：“安然，你还好吗？”
病床上的安然没有扎头发，褐色的头发简单地披着，看上去无比的恬静。听到我的问候，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了脑袋。
“老妈，你服装店里也要人看着，今天我照顾安然？”
“我店里有人看着。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有时间？”
我听出了话中的刺，便不再作声。我知道老妈不会同意我的请求，刚才的话也是没过脑子直接出口的——如果真的要照顾安然我肯定是愿意的，但是那样的话和灰原约好的，又要爽约了。
我知道灰原会理解自己要照顾妹妹，就像安然受伤时她一心帮我送安然去医院，对要出去玩只字未提。
但是就是知道她会理解，我才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
“以后买菜做饭什么的，小心一点，最好等我回家一起做......”
我朝安然说着，又觉得自己像是说教——更何况，出来这样的事情，爸妈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敢双双出差，起码会留一个在家中照顾安然。
出乎我意料的是，安然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
炸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对，总之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灰原介之汶在我家最近的公交车站等着我，现在已经是上午快十点，我尽量加快了步子——再晚些，她说不定会担心。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我赶到车站的时候，她正和一只狗狗逗得开心。
牵着狗狗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少妇，虽然对跟在灰原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感到有些防备，但是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任凭那小狗蹦跳着去够灰原的手。
“筱寒。”
看见我走来，她站起身，微微抬头，从我的视角里，正好可以看到她被刘海遮蔽的眼睛。
看上去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当然，我不会说出来，最多在心里感叹一下灰原的生命力之旺盛。这也让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社交网站上看到过的一个“砖家报道”：在长期缺乏睡眠的情况下，女性的身体状况和机能保持都要优于男性。
当初我还对这毫无科学依据也没有实验数据支持的所谓推断嗤之以鼻，现在看来，那个缺乏实践精神的砖家其实是个预言家才对。
今晚就刀他（不是）。
“老规矩，先把烟交出来。”
约会期间不许抽烟，不仅仅是担心她在某些公共场合影响秩序，也是以自己讨厌烟味的方式尽可能让她少抽点。
“我今天没带来。”
她拍了拍上衣的口袋，但是里面却传来了什么和香烟不同的声音......
“你小心点，要是在学校被发现带着这些东西，会被叫教务处，然后查出你不是学生的。到时候那里的人会处罚我们，总之，非常危险。”
“教务处......是忠义堂吗？”
“差不多吧。”
约好了要按照普通学生上学的方式，那两个跟着灰原的保镖也在我们上了公交车后，跟在一旁坐下。在上来一个孕妇之后，还主动地让座。
建议给灰原父亲的这些手下人证一个感动黑道十大杰出青年。
“那里是什么地方？”
快到目的地，灰原突然指着一个路旁的建筑问道——那是一个在建筑风格上十分现代化、却又显得有些矮小的楼房。在寸土寸金的洛城，这么一个占地，要是改成大厦，价值要高许多。之所以建的这么矮小，只有一个缘故：人家乐意。
“那是联邦图书馆，由洛城的高等学府共同管理，其实从名字也知道，主要是联邦大学的产业。”
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安静，而且什么类型的书都有，查资料和看小说都很方便。
“我想先去那里看一看。”
灰原望着车窗外，侧着脑袋说道。
每一次她歪脑袋，基本上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到她注意力了。这对重度失眠、每天都精神不振的灰原来说，实属少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实在看不出这图书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图书馆只有周末才向没有证件的市民开放，今天恐怕不行。不如我们周末再去？”
听到我回答的灰原点着头，但是是在思考着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