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
州城化粪池杀人案，仍未告破。
……
夏娄坐在一片阴郁的黑暗里，右手转动着手上的笔。星辰悬挂在高空，被积云遮挡得若隐若现，24寸的电脑屏幕里播放着最近流行的虚拟主播，可爱的少女在屏幕上喵喵乱叫。他一边放着，一边不满的扁了扁有点厚的嘴唇。
他一边闷闷地嘟囔着，左手往嘴巴里送着炸鸡，他这个年纪竟然还能跟得上“当代潮流”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里是金城，露天网咖“星野源”。
说是露天，但是大部分的地方也装满了棚子，网线和电线都埋在地板里，保护措施都很完备。
在夏娄正欢的时候，有个穿着酒红色裙子的女孩子从楼下走了进来，她的脸很普通，就是那种大街上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裙子的颜色太过于抢眼，她总是能吸引人们的目光。
她熟练地走上台阶，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还在这儿上网？”
这声音很响，所以惹得边上的人又一阵侧目而视。
“卧槽，玛蒙……”男人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着炸鸡都一起掉在了椅子上，现在可以看清楚了，夏娄略有些中年发福，好在下巴还没有堆成两层，他看上去有些无奈，“那个……家里的钱我可都给你了，上网就不用管了吧？”
“你就是为了看这些屏幕上的东西动起来？”说话的时候刚好网吧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清理了掉的到处都是的炸鸡。
“我们网咖有规定，食物是不准带进来的，先生，您这样我们很困扰，请下次不要这么做并且支付五元的清理费用。”
“……你们这是敲诈吗？”夏娄右手依旧转着笔，“我自己清理干净就行了吧？”
服务员瞪着他，继续像背书一样说了下去：“键盘的清理会比较困难，而且你是违反了规定把不属于本店的食物带了进来，希望配合。”
“别光瞪我啊，是玛蒙说不要给别人钱的。”夏娄小声嘀咕着，最后还是摸遍全身，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翻翻找找之后拿了一张最皱巴巴的五块钱，“给，这是五块。”
“你又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了。”玛蒙说。
她目送着服务员，她转身面香夏娄的时候，露出的是一双赤色的眸。
“有急事，夏娄。”
她收起了刚才的气势汹汹，似乎刚才那种气势汹汹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伪装：
“我们回家说，夏娄。”
夏娄习惯性地把手搭在玛蒙的肩膀上搂着她，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讨好：“什么事情还不能在这里说吗？”
“我可不是你的妻子。”玛蒙冷笑着拍掉他的手，“虽然我会受到这具肉体的影响拥有所谓“人类的感情”，但是哪怕是人类也会有不该逾越的界线。”
夏娄一呆，然后急忙放开手，殷勤地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玛蒙，她用鼻子嗅了嗅，放在嘴巴里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你还记得你弟弟的女儿死了那事吗？”
她平静地说，两人一起走向楼下，玛蒙还在咀嚼着，咀嚼着。
他出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哈欠：“就是夏雨那小姑娘……嗯？说实话她还挺好看的，我记得她还有个弟弟，叫夏明那个，小时候见到他的时候还瞪我，天哪，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子的眼神，又尖利又理直气壮，就好像你真的欠他几百万一样。”
“那是因为他对你没有好处。”玛蒙低下头，“夏娄，猎犬对主人来说是好东西，但是对猎物来说就是灾神。”
夏娄嘴巴里一边嘟囔着“玛蒙的奇妙比喻”一边和玛蒙走进幽深的小巷。
“刚才那个警察又打电话来，问你关于夏千秋的事情呢。”玛蒙说。
“你接了？”
“我没，他后来又发短信来了，说自己打电话是想问你夏千秋最近有什么异常。”
夏娄摸了摸有些油腻的鼻子：“我以后一定把手机带着身上，玛蒙，你把我的手机带来了吗？”
玛蒙把手机递给他。
“那个警察说夏千秋去了国外，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找了好久也都找不到，毕竟他是自己去的，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国外那边也只是说夏千秋失踪了，也没太在意。”
“那是，毕竟赖在国外的人也还是会有的嘛。”夏娄说，“你怎么想这事？”
玛蒙安静了一会，最后重新开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关于‘能力’和‘仪式’的事情。”
他摸了摸有些油腻的下巴：“记得，当然记得。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那个所谓的‘能力’？要是真能进入书里的世界，我一定是去找很多美少女啊。”
“——美少女……吗？”玛蒙皱眉，“重点不是这个，夏娄，夏雨是被拥有能力的人杀死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破案？还有——夏千秋为什么会逃往国外？”
“他有可能是凶手！”夏娄表情略带浮夸地说，“我大胆推测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要是拥有了能力，必然会傲慢的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我设想的是他举着断手高喊‘我的王之力量啊’，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可能比我还要疯啊。”
玛蒙对他的死宅发言不置可否。
“他是凶手？我是不太能这么认为，但是我也觉得……夏娄，夏千秋如果真的因为拥有能力而傲慢，他是不会跑去国外的。”
“你是说？”
玛蒙依旧是面无表情：“谁知道呢？虽然查看世界的因果线要花很多时间，不过你好歹也看一眼吧？夏千秋的的因果毫无反应，我猜……不，他肯定已经死了，只是有人想要掩盖他的死亡。”
“这都无所谓……现在应该能给我能力了吧？”夏娄错开话题，露出期待的表情，“只有有了能力我才有底气去州城，不管是查查弟弟的事情也好，还是对抗其它能力者也好……”
“现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和别的神不同，你还必须帮我个忙。”
说这话的时候，玛蒙显得有些扭捏起来。
夏娄看着这个近些天忽然“寄住”到他家、还吃了他很多钱的少女玛蒙，右手上的笔又习惯性地转动了起来。
“尸体啊，少女的尸体。”玛蒙说，“帮我搞一具来吧？你妻子的这个身体……你虽然保护的好，但是也要慢慢开始腐烂了，亏我好不容易把她那张老脸调成了少女的样子。我好歹也是个女孩，你不是想要去州城吗——那里将是所有能力者交锋的中心，你要去的话，我也一定要和你一起，我这么难看的样子走出去可不行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些扭捏，但是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借个几十块钱一样平常。
“可是，要杀人的话……真的不会被警察发现吗？”夏娄眼神游弋了一会，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锁定了玛蒙，“我……”
“你已经拥有力量了，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玛蒙咯咯笑着从背后张开虚幻的翅膀，“忘记以前的你吧，现在你有权利去审判他人。”
“我说过的吧，你和我是平等的。”
走了一会就到了居住的单元楼下，他正好看见楼下那个叫林春的少女走了出来，看见迎面走来的夏娄，她有些慌乱：
“夏叔叔，我就出去玩一会——一小会！别告诉我爸啊，我知道他和你关系好。”
这姑娘说着还挤眉弄眼的。
这姑娘……快要高考了吧。
………
“就她吧。”玛蒙打了个响指。
“可是……”
“能力”给予成功。
“你在犹豫什么？”玛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全身一颤，咬紧的牙关忽然松开，他走上前。
“小春啊，高考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这么晚还出去玩？你爸知道要骂你的。”
“哎？还有两三个月才高考啊！”
“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危险……”
“总之夏大叔不要说出……哎？”
林春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夏娄右手控制的笔尖在稀松平常的应和之间骤然**少女的脖颈，她的眼珠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疼痛。玛蒙就死死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一点红色从玛蒙的嘴巴飘出，顺着少女的耳孔穿透到她的大脑。
夏娄呆呆地拔出那支被鲜血染红的笔。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中已然是一片赤色。
“是我，我是玛蒙。”
血肉蠕动，林春的尸体被扭曲改造，最后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这就是……死掉了？我完全没有感觉……明明刚才还活着……太快了……这就是神？是我以后要成为的……？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