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阴沉的夜晚。
【第几天了？】
博士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的神采。
好渴。
好饿。
好累。
躺在这栋焦黑的建筑物楼顶，身后的入口被牧群的尸骸堵住。
即使地上是大火之后的肮脏黑炭，博士也无暇顾及。
身旁摆满了武器，每一把都沾满了鲜血，只不过血液的颜色各不相同。
武器还能叫武器，是因为它们还能用来击打那些牧群，那些因为使用过多，直接折断的就数不胜数了。
【第三个夜晚了吧...已经三天了啊。】
杀戮，血液，疯狂。
这种事，自从自己加入巴别塔之后就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了。
从战斗最前线浴血奋战的恶灵，变成巴别塔最优秀的指挥者，再到罗德岛的博士，自己从没忘记过那些战斗的本能。
同样，也没有忘记那杀戮时内心的感觉。
曾经还会觉得莫名的爽快，如今，就连夺走没有个人意识的牧群的性命，都只觉得疲惫。
【果然那些刻在骨子里和血液中的战斗本能，总是会用得上的...】
苦笑一声，博士坐起了身体，猛地咬紧牙关，看向右腿。
被咬出的巨大伤口，被自己用衬衫的干净衣物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现在已经再次被血液染红。
解开乱七八糟的衣物绷带，露出了里面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矿石病感染的原因，现在自己的身体恢复力比之前强了很多。
之前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就连里面的肉似乎都生长了一些。
“还好恢复力比原来强得多，否则就这种僵尸来袭一样的攻击，我再怎么逃都不太能活下来...”
整整三天的时间，博士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彼得海姆中学范围内，不停的奔波。
被火烧焦的建筑，没被破坏过的建筑，曾经有人占领甚至据为据点的痕迹，还有的房间还有散落一地的骨渣和书籍。
虽然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少对地理环境已经无比的熟悉了，否则，还真躲不掉牧群的袭击。
每到夜晚，牧群的来袭就会停止，在空中监视的无人机也会不知去向，博士才能勉强松口气。
——梅菲斯特的休息也带给了自己休息时间吗。
坐直身体，博士伸了个懒腰，吐了口深红色的血水。
这两天每天的口水都是红色的，博士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里也不是野外，没有水喝，也没有食物找...这个梅菲斯特，真是把我当猴耍啊...‘卡兹戴尔’粗口。”
变态，这是最简单的形容词。
夜色下的博士扫视着周围，寻找着武器和明天逃亡的路线，却又想到了梅菲斯特那个家伙。
——哈哈哈，你这个罗德岛的家伙，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崩溃——
——Evil，当初在巴别塔你就拒绝我的计划，现在，我看你怎么拒绝——
——你以为失忆，我就会放过你吗？给特蕾西娅陪葬去吧——
用力的挤了挤眼睛，博士深吸一口气，突然用力地摇了摇头，又皱起了眉头。
“该死，这些幻觉怎么越来越频繁了...”
刚刚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人影，之前只会是像噩梦一样出偶尔出现的声音，现在却宛如梦魇一样。
甚至好几次，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让博士连牧群靠近到自己身旁都没听到。
嗅了嗅手上的血液，又舔了舔，博士面无表情的吐掉血沫，有些失神。
没有味道。
嗅觉，味觉，都没了，听觉越来越差，疼痛感越来越弱，触觉也变得奇怪...
全都和斯卡蒂说的一样，这也太吓人了，该不会最后我真的要变成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了吧...这可比矿石病吓人多了。
“...不会影响孩子吧。”
鬼使神差的，博士突然嘟哝出了这么一句。
——想要个阿米娅一样乖巧的女儿——凯尔希曾经这么说过。
拍了拍自己的侧脸，博士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危机意识不足，还在这胡思乱想，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个问题。
不过，罗德岛的各位也应该已经找到我的所在了吧...
“再不快点来救我，你们敬爱的博士可不知道能撑多久。”
苦笑一声，博士咧了咧嘴，重新躺在了地上，望向天空。
虽然是个阴天，但是在云层交错时还是能看到，今晚的月亮，还是挺圆的。
噗通！
“咳啊！！！”
心脏宛如被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博士的脸色瞬间涨红，身体反常的弹了起来。
“呼啊啊！啊！啊！”
身体在抽搐，大脑在颤抖，心脏传来的胀痛几乎要让博士直接失去意识。
体内的血液不自觉的加速流淌起来，耳边一切的声音都随之淡化，眼前的一切颜色都随之加深。
当眼前变成一片漆黑时，耳中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耳鸣的嗡嗡声。
黑色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月光。
血红的月光。
光点逐渐放大，变成了整个月盘。
月盘周围是密布的乌云，乌云一旦飘动到月亮的旁边就会消散，再从另一侧生成。
或者说——穿了过去。
月亮和天空仿佛不在同一个层面。
心脏的剧痛久久不曾消失，甚至随着月光的增强，心跳的越来越快，博士的双眼甚至已经瞪得快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搞...什么...鬼...”
【hum...di...bu...】
又开始了。
这个古神的呢喃。
博士抬起头，死死地扫视着周围，那个该死的家伙，又把自己拖进意识空间了吗！
“..诶？”
扫视周围的第一眼，博士就愣住了，胸口疯狂跳动的心脏，缓慢的恢复成了正常的速率。
漆黑的建筑，阴沉的天空，**的月亮。
遍地的尸骸，高耸的围墙，破损的中学。
彼得海姆中学，主教学楼楼顶，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是，现实。
血红的月光眨眼间恢复如初，那只在意识中呢喃的怪异声音，却依旧响起在脑海之中。
【thu...cth...mu...】
咔哒！
“唔...”
强烈的灯光照了过来，博士立刻捂住了眼睛。
透过余光，博士看到光芒是从远处很高的地方传来的。
这种距离，至少有直升机上的警用探照灯等级。
灯光从城墙顶上照射过来，落在博士的位置，博士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在黑夜里过于强烈的光芒让博士的双眼瞬间失去的视觉，就连看清周围的掩体都做不到。
探照灯照了大约三四秒，突然偏开，照在博士身下建筑的正面上，博士的双眼才勉强恢复一点点视力，疑惑的看向灯光源头。
相隔不到200米的距离，黑夜之中，即使以博士的视力也难以看清，但是在巨大楼面的反光照射下，博士隐隐约约看到了探照灯旁边的火光。
下一秒，探照灯的光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火光。
“轰！”
耀眼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宛如烟花一样耀眼，爆炸的声音随之传来，即使相隔甚远，无形的气浪依旧吹的博士压低了身体。
瞬间爆炸的光芒，照亮了黑色的夜晚，那一瞬间，即使相隔数百米，博士依旧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尤其是那个直接被一个黑发女性抱着跳下围墙的兔耳少女，还有她身后，那沿着围墙滑下的淡绿色的身影。
微笑，不自觉的在嘴角浮现，博士的身体突然一个踉跄，毫无征兆的半跪在地。
“...来的有点晚啊，凯尔希，再晚点，我可能真要撑不住了...”
咳啊！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让博士昏迷，他苦笑着几乎想要闭上双眼好好休息一下。
一股违和感，夹杂着危机感，同时袭来。
...味道。
自己已经，整整十几天没有感受到过“味道”了。
一股无形的重压，落在了身上，压的博士连腰都直不起来，颤抖的身体，直接趴在了地上。
三天几乎不眠不休，没有能量补给的战斗，濒临极限，全靠毅力坚持的身体，在感受到希望的瞬间，就失去了支撑的能力。
一丝寒意落在了脖颈上，让博士虚弱的意识再次焕发了一点点活力，即将合拢的双眼，再次睁开。
什么东西，从脸旁划过，落下，静止。
洁白，无暇，冰冷，美丽。
——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