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阴暗的天空，豆大的雨点，清脆的雨声。
嘀嗒。
安静的甲班，唯一的雨伞，弧度的背影。
嘀嗒。
宁静的思绪，淡漠的表情，严肃的双眼。
雨水不急不缓，远处龙门城墙的光芒在雨水之间显得模糊不清。
握着雨伞的手已经微微有些僵硬，那双翡翠般的双眸不知过了多久才眨了一下。
寒风冻雨，让温度降了两位数，她却像完全不受寒意侵蚀一样，双腿的肌肤裸露在外，却依旧光滑平静。
“……凯尔希。”
严肃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凯尔希转过头看向身后，嘉维尔同样举着一把伞走向自己。
来到凯尔希身后，穿着一身外套的嘉维尔打量了一下凯尔希这一身看着都觉得冷的装扮，皱了皱眉，但是什么都没多说。
“大古集团的防化服由峯驰物流加急送到了，芙兰卡说质量很好，随时可以出发前往切尔诺伯格。”
“……嗯。”
应了一声，凯尔希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远处，在龙门光芒的照耀下，远处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
舔了舔嘴唇，嘉维尔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了凯尔希身旁，语气有点心烦。
“你到底怎么想的。”
“……？”
凯尔希回了她一个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神，那让嘉维尔更加的烦躁。
“少装蒜！斯卡蒂回来之后给了你什么，你直接在实验室泡了一个星期，就连博士都没去看过他一眼，现在博士又昏迷了一天一夜，你还要亲自带队去切尔诺伯格执行一个可有可无的探测任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些暴躁的脾气是嘉维尔的本性，凯尔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转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想做的，从没变过。”
“你做的都是为了罗德岛，为了阿米娅，为了博士，我明白。”
“……明白就行了，我不在的时间，医疗部门的工作华法琳负责，有事去找她和阿米娅。”
“不打算带我吗，那我就不去了，反正我手里也有……不对！别转移话题，我问得是你现在的所在所为！”
自然而然的被凯尔希牵着鼻子走了，嘉维尔立刻摇了摇头，重新严肃的看向凯尔希:
“博士现在需要你陪，你不陪，还让别人陪，甚至还指名道姓让她们几个……你要干什么？”
说起这件事，不止嘉维尔，整个医疗部门还有阿米娅都因为凯尔希的那个命令感到震惊。
——蓝毒负责贴身照顾看守博士，白面鸮作为负责博士的主治医师，斯卡蒂随时可以来找博士，有关博士的事可以拥有最高指令权。
这都是在博士恢复记忆前，阿米娅暗中认为的凯尔希的竞争对手，罗德岛内大多数人也都知道她们对博士的心意，凯尔希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把自己的爱人，推给自己的情敌照顾，这算什么？
大公无私？大爱无疆？
握着雨伞的手微微用力，又重新放松，凯尔希的双眼有些失焦模糊，又很快恢复如初，冷漠的声音中依旧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我从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我只是做出了最合适的安排。”
“最合适的安排就是把对博士有好感的女人全给她安排上？”
“蓝毒的毒素经过我的实验和她的报告，拥有对博士矿石病和第三脐带的特殊抑制作用，蓝毒也会在协助博士的同时最大程度的降低对博士的伤害，而且蓝毒对博士，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她，有人比她更合适吗？”
“额...”
微微一愣，嘉维尔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有些理亏的歪了歪头。
...好像，确实是没人比她更合适了啊。
眼看没法说服凯尔希，嘉维尔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和目标：“那白面鸮呢。”
“白面鸮是罗德岛的高级医疗干员，有抢救的经验，她的源石技艺能最大程度维持住病人生态体征，她这段时间既没有负责罗德岛的医药研发工作，莱茵生命那边也没有任务安排，她也会对博士格外上心，让她照顾博士不合适吗？”
“你，我，这……”
凯尔希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偏偏说的话充满了戾气，咄咄逼人，可说的话又非常合理，让嘉维尔根本无从反驳。
有点恼羞成怒的嘉维尔烦躁的挠了挠头，郁闷的长呼了一口气:
“好好好，你都算计好了，斯卡蒂也是照顾博士最合适的人选，对吧，你既然都安心决定了，我也不管那么多。”
“……这就对了。”
“随你便，我回去了，随时准备出发。”
对她这副悠哉悠哉，仿佛一切都在计算中的样子，嘉维尔也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也影响不到她，直接手一甩，扭头就走。
既然正宫这么想的开，自己也没必要皇上不急太监急，回头告诉阿米娅也干脆别管了。
——反正凯尔希不仅不担心博士被抢走，甚至还抬了其他人一手。
……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唉……”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凯尔希的小臂轻轻压在围栏上，没人看到的脸上，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七天前。
在实验室内，在斯卡蒂的监督下，凯尔希对她带回来的那条第三脐带进行了研究。
在斯卡蒂的强烈警告下，凯尔希放弃了解剖做生物实验的想法，只是观察和进行测试。
一想到十几天前，这一模一样的东西就曾在自己体内那只属于博士的私密之处，即使是凯尔希也觉得有些浑身不舒服。
“没有生态体征，但却真实存在的生命体，类似无机生物，无法分析，对刺激没有任何应激反应……”
飞快的在病历单上记录这东西的各种特性，凯尔希疑惑的皱着眉头，表情凝重，不时的举起笔放在本子上，迟疑之后又重新放下。
——无法解析。或者说目前的知识和人类的科技无法理解。
不是由细胞组成，却又不是病毒细菌的构造，甚至都分析不出任何的元素，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样。
……不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放弃吧，凯尔希医生。”
将放在大型培养皿中的第三脐带拿了出来，收到了口袋之中，斯卡蒂淡漠的看着困扰的凯尔希，乖巧的坐在座位上。
如果不是斯卡蒂说了自己不能离它太远，凯尔希也不会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实验室，不过斯卡蒂进来后仅仅是看了看周围，就再也没看过别的东西，似乎不感兴趣。
就连凯尔希做测试的时候，她都只是望着凯尔希医生的背影而已。
“……未知，未知，未知，全都是未知。”
揉了揉太阳穴，凯尔希放弃治疗的把手里的纸笔扔到了桌上，有点烦躁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淡然的斯卡蒂。
“你早就知道我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可能多少能知道些什么，毕竟是被选中过的母体，体内有些深海的味道，能研究出什么也并非不可能。”
“……母体……”
“没错，母体，按照您的说法，博士可能是拥有了穆恩的部分权能，然后利用幻境对现实的干涉能力，从您体内强行取走了第三脐带。”
——……我来给你做个手术。——
记忆微微刺痛脑海，凯尔希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斯卡蒂。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的话？”
“那现在的您应该已经陷入了疯狂和幻境，大着肚子趴在一个角落中，等待着脐带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上位者幼体，然后在它诞生之后，死。”
“……呵，用了就杀。”
死，多么普通又直接了当的字。
冷哼一声，凯尔希并不怕死，不过现在，倒是更想活下去。
口袋中的脐带还在微微蠕动，斯卡蒂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我告辞了，凯尔希医生，最近多注意一下博士吧。”
“他怎么了？”
凯尔希立刻本能的反问了一句，斯卡蒂刚准备迈开的步子也停住在原地。
“……他可能随时会死。”
咯噔。
手微微用力的握紧，凯尔希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声音不知不觉中低沉了不少:
“……为什么？”
“我说不出原因，但是我可以告诉您一点，博士在切尔诺伯格一定接受了什么东西，而且，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会危及他的性命吗。”
凯尔希的声音已经有些淡淡的不安，斯卡蒂却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
那双血红的双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悲哀。
“……凯尔希医生，博士失忆前，您和博士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干嘛。”
“他失忆之后，对您来说，他，还是他吗？”
“……？！”
还在胡乱猜测的凯尔希，一瞬间就读懂了斯卡蒂眼中的情绪，理解了这些，斯卡蒂下一句话开口之前，她就明白了斯卡蒂的意思。
“博士的记忆和意识如果和那不属于他的东西混杂在了一起，就算他的身体和大脑不会因此死亡，再次清醒的博士，还是博士吗？”
一团黑色的水和一团白色的水混在一起，最后是掺了白色的黑，还是加了黑色的白。
还是，全新的灰？
——————
头顶的天空再次传来了一阵低沉的闷雷声，打断了凯尔希的回忆，身后雨点声越来越大，寒风逐渐变强，凯尔希也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她迅速走向了舰桥入口，回到舰内，直奔自己办公室，收拾收拾东西，该准备前往切尔诺伯格了。
换上自己独有的一套防化服，相比较于其他人的防化服，她独有的防化服保护的区域并不多，毕竟Mon3tr的存在，就足够给凯尔希吸收大量的辐射。
临出门前，凯尔希转过头看了看门旁的玻璃柜。
拉开柜门，取出了一个盒子。
一把钥匙串。
斯卡蒂的话语，无疑是坚定了凯尔希重返切尔诺伯格的意愿。
拿起了这把钥匙串，凯尔希的眼神有些惆怅，那些经历的事情，痛楚，离别的夜晚，绝望，被封存在这把钥匙中的记忆又一股脑涌了出来。
——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损坏呢。
——……我本来再也不想回到那里的。
“石棺”。
——————
“各位好，我是巴别塔，石棺研究所所长，现在将为在坐的各位提供一下有关石棺现在研究的结果。”
“经过研究，石棺并非是我们本纪元的产物，能够抵抗天灾和源石的辐射感染，经过实验的生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矿石病变异和性格变化。”
“石棺对矿石病拥有变异的可能性，对感染者来说变异程度不可控，尚未进行人体实验，对动物实验后进行的检测发现，动物的大脑会被进行一个特定程度的修缮。”
“我们有充足但是不能提供的证据可以猜测，石棺拥有对生物原生状态的保存及复原能力，甚至可能拥有强化，恢复的能力。”
“在现在所有纯种人类已经灭绝的时代，石棺可能成为我们对源石，矿石病，治愈，的突破口，如果能研究出人类极易受到矿石病感染致死的原因，就能在治愈矿石病的路上，打开突破口。”
“根据天灾信使的观察，切尔诺伯格受到天灾攻击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六十，我们将做好充足准备应对，尽早进行临床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