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这个。
——不，应该先是这个。
——这个加这个，还有这个...
三个试管中的药物混杂在一起，轻轻滴在了显微镜下的切片上，凯尔希摘下手套，小心翼翼的调节着显微镜的高矮，认真的观察着切片上的变化。
药物和细胞之间的影响变化和凯尔希之前的猜测完全符合，偏差连百分之五都没有，她轻松的呼了口气，带着手套的手抄起笔，刷刷点点的在纸上记录下实验结果。
最后，凯尔希把两根试管放在了一个低温消毒柜隐匿，隔着玻璃静静的看着它。
这，就是这几天自己不眠不休的成果。
……也不能说不眠不休，每天也多少睡了几分钟。
——剩下的，就看临床试验了。
坐在椅子上全身放松，凯尔希缓缓合上双眼，呼吸平稳下来，脑海中依旧在思考——如果博士服下了这些药剂，会不会有合适的药效。
拜神許中的那条第三脐带所赐，凯尔希综合了石棺的研究成果，有翻出了当初博士进入石棺后的记录，对比各种记录，制作了一批针对博士的药剂。
“凯尔希医生，我来取今天给博士的药了。”
“嗯。”
应了一声，凯尔希给白面鸮指了指一旁早已亲自配置结束的药剂，其中也夹杂着新制的药剂。
看着缓慢检查着药剂剂量的白面鸮，凯尔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随意的开口，就像检查工作一样的语气:
“今天博士状况如何。”
“接受治疗效果显著，蓝毒小姐提供了博士日常工作记录，截止目前为止，博士的矿石病已经被抑制住。”
白面鸮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个平淡的样子，但是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开心的感觉，看起来博士的状况确实逐渐好转中。
查看了一下今日博士的健康情况汇报，凯尔希点了点头，在看到博士的健康状况计划表上出现了亚叶的名字，意外之余也是有些惊喜。
……终于从失败中开始走出来了吗？这才对。
轻轻点了点头，凯尔希看向白面鸮，她并没有注意凯尔希的注视，只是自顾自的检查着各种药剂，头上那对白色的鸟耳微微摆动，这是鸮类心情愉悦时的反应。
打量了一下她的样子，凯尔希突然微微蹙眉，划动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顿，回想起这几天从监控中看到的博士度过的每一天，一股无名的感觉从心底涌出。
——
“博士，辛苦了，这是我今天烤制的蛋糕，为了配合您治疗手段特制的低糖。这些天，博士一边工作一边治疗，蓝毒……蓝毒……很，很担心博士，嗯。”
……
“请博士不要松开我的手，并非是个人意愿，而是例行检查，请博士配合。……博士的手，很温暖，白面鸮以个人名义请求博士暂时不要松开。”
……
“……嗯……啊……嗯……没错……博士，你再问我也只会用嗯和啊回答你，接下来让我摸一下你的胸口……在沿洝我们都睡在过一张床上，现在没必要那么拘谨吧，只是脱个衣服而已。”
……
——最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不止蓝毒白面鸮斯卡蒂，其他人和博士的关系也亲近了不是一星半点，只不过没有她们那么明显。
凯尔希的双眼依旧在看着白面鸮，但是白面鸮的手却突然一停，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凯尔希，有些茫然的偏了偏头。
可能是她的错觉，刚刚的某个瞬间，她感觉凯尔希的眼神有点危险，就像一个保护自己地盘，准备向其它靠近自己地盘的生物示威的野兽。
“……凯尔希医生？”
“……没事。”
疑惑的问了一句，白面鸮有些茫然，凯尔希则是迅速收回了视线，扭过了头，不过她那刚刚握紧的手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在白面鸮疑惑的注视下，凯尔希一直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资料，直到白面鸮拿着药剂离开，她才勉强呼了口气。
翡翠般的双眼轻轻一偏，眼神有些微弱的不安，回想起两人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还是那从晚做到早的那一天，而且，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仰起头看向头顶，感受着连续工作了好几天的身体中蕴含的酸痛，宛如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凯尔希的眼神逐渐变得平淡。
仔细感受，会发现那平淡下实际上是一种淡淡的纠结，只在小女生身上才会出现的那种迟疑出现在这么个工作机器的身上，充满了滑稽。
——……该去陪陪他吗？
——还是说，该让他陪陪我？
……
“这也太离谱了吧？”
看着面前打的乱七八糟房间，破开的墙壁，扭曲的天花板，还有地面上的大洞，博士的嘴角不停的抽搐着，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开口比较好。
唯一站在被拆的乱七八糟的房间中间的可露希尔飞快的在手中的记录器上写着什么，全程黑脸。
“……墙壁……地面……一百五十平乘四……共计五万龙门币，博士，我一会直接从你账户划走。”
“哈？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她俩是因为你打起来的吗，你要是心疼钱，就去扣她俩工资，你要是心疼人，就自己掏腰包吧。”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博士的确满脑子都是问号，尤其是想不明白，这两位深海猎人怎么就在房间里打起来的。
还为了自己？
挠了挠自己的头，博士就算是把头挠破都想不明白原因。
……
听说罗德岛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斗殴事件，博士迅速赶到了“事发现场”。
来之前，博士猜测是燧石又忍不住和谁直接在走廊切磋了，也可能是森蚺和嘉维尔对打时不小心稍微多用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力。
不过怎么也都没想到，是她们两个，在幽灵鲨的房间打了起来。
在这听可露希尔抱怨了一大堆后，博士立刻离开，由于幽灵鲨有失控的前科而被带去了医疗部，他也就转头去了暂时被关了禁闭的斯卡蒂那里。
单人软禁牢房中。
斯卡蒂待在当初林雨霞被软禁的房间，由于她不肯和其他人说明两人打起来的原因，她也就不得不暂时被软禁。
身上的衣服和帽子挂在了衣架上，巨剑说是被没收实际上也只是放在了门外的储物间，房间中空无一人，只有卧室中传出了阵阵水声。
习惯使然，斯卡蒂从不冲热水澡。
冰冷的水顺着她的皮肤流下，落在浴室的地面，柔顺的银色长发完全被水浸透，贴在凹凸有致的娇躯上，从头直到大腿之下。
血红的双眼闭合着，表情平淡却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从斯卡蒂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好几处刚刚结痂的伤口来看，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合拢的眼皮张开，那双眼睛晶莹剔透，宛如天上的月亮，却又猩红冷漠，宛如恐怖的血月。
幽灵鲨居然为了阻止自己而动用了血脉的力量，这股用来猎杀深海中那些东西的力量，却被她用来阻止自己猎杀那些东西。
双手轻轻捋了捋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长发，修长的银丝宛如星空般闪耀。
“……唉。”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幽灵鲨已经不能指望了。
罗德岛的深海猎人只有两位，安哲拉只是半吊子的存在，蓝毒只是协助过几次战斗，深海色更是不知道到底站在哪边。
如果真的在罗德岛出现那种东西，斩杀那东西的任务，就只能由自己完成，而这次如果再次有那东西降临，考虑到被降临者的身份和能力，自己又未必有绝对的把握将其解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些东西可能降临之前，解决掉被降临者。
——也就是博士。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可靠的身影，斯卡蒂眉头微蹙，有些茫然的歪了歪头。
“为什么……？”
第三脐带都被关进了【神許】，一条被莫斯提马带走，两条在罗德岛，都被完美保存。
博士虽然逐渐接触到了穆恩的能力，但是不应该再接触到上位者的意识，不应该再有被降临的可能。
可是，斯卡蒂却再次在博士身上闻到了那股气息，深海的气息。
在罗德岛前往切尔诺伯格后的第二天，博士突然昏迷，阿米娅和迷迭香潜入博士意识时，斯卡蒂亲眼看着博士身上“长”出了那些东西。
猎杀过无数的深海生物，抗衡过巨大的触手生物，见证过无数可能的被降临者，斯卡蒂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模样。
那些从博士身上前赴后继，迫不及待的想要破体而出的“黑暗”，在空气中如饥似渴的扭动着，每一条“黑暗”都对这个世界的肮脏味道甘之若饴。
在博士的背后，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虽然“它”完全被黑暗笼罩，但是能够感觉到，“它”既是天使，又是恶魔，唯独不是博士身为的人类。
人类是最脆弱的。
黑暗在博士体内发酵，深海正在博士体内积累，那是穆恩的味道，深处却又另有一双更加深邃的双眼注视着一切。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不是错觉，斯卡蒂曾经在博士尴尬的注视下，贴在博士的胸口，“聆听”着那心脏中流淌的“声音”。
——那是第二个上位者的气息。
——这是斯卡蒂第一次，在同一个体内感受到两个不同的，那种东西的气息。
——而这股气息，远比穆恩的气息，更加深刻，更加久远的刻在了博士的灵魂之中。
“……博士，真是个注定不一般的人啊……”
——咔哒。
喷头立刻停止，关闭了水流的斯卡蒂回头看向浴室的门口，隔着磨砂玻璃，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走进了禁闭室。
“……谁。”
“咳咳，斯卡蒂，我是博士，我来找你谈谈刚才你和幽灵鲨的事情……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一会再来。”
——……是博士？
人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转身就走，斯卡蒂的嘴唇却轻轻一抿，眼中一亮。
和博士，独处。
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制止，博士，也无法反抗自己，哪怕巨剑不在。
……
“请稍等，博士，我马上出来。”
“啊？没那么着急，你一会整理好，去办公室找我就可以。”
“不，我，马上出来，务必等一下。”
“……这……那好吧。”
看着模糊的人影有些迟疑的坐在了椅子上，斯卡蒂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后潮湿的长发轻轻拨到一旁，静静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双眼。
寒芒。
——抉择吧。
——接下来，是罗德岛的干员，还是深海猎人。
——一念之差，将会决定博士飞命运，罗德岛的命运。
——甚至泰拉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