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
“给我吃的就行，给我吃的就行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要……不要再做唔唔唔！”
穿过破旧楼层时，隐约有声音从左右的建筑内传出，经过楼与楼之间时，那些被“运送”到其他建筑的“柜子”之中传出的声音更加清晰，那几位带路的医生依旧是面带微笑的给博士等人引路。
对他们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随意的看了看那些铁皮箱子，博士看了一下一眼烦躁的赫默，示意白面鸮安抚一下她。
塔柏挪蕾芝的研究所比想象的还要肆无忌惮，虽然不能用眼前看到的一切下定论，但是那些正在嚎叫的孩子一定是他们的实验品。
...这根本就是在挑战赫默的底线。
好在路程并不远，穿过了三四排这种破旧的楼房后，几人来到了一个大门，正式进入了这研究所的大楼内，而听不到了那些令自己感到无法忍耐的声音后，赫默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的紧绷。
“..嚯...”
进入中心大楼后，博士抬起头看向头顶，不自觉的发出了一丝轻叹。
中间，是七八层楼高大的空洞，白玉的柱子上挂着不少的装饰品，就像一个中空的圆塔。
很多建筑都是这种结构，能够直接投过天窗看到天空，从那些不同楼层的栏杆边上倚靠的几名科学家来看，这里的常驻学者似乎不少。
像博士这样前来访问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登记，研究员都穿上了标准的白大褂，带着手套，随身挂着身份牌，相当严谨。
随意的看了看路过的几个房间中，各位研究人员都在低着头调试着高频加速器，生物体检测仪，源石分析装置等仪器。
——这个克莱兹，应该是科技研究所医疗部的副所长。
视线从那个火辣的女人背后移开，博士不时回头注视着几人走过的路和后面的守卫。
每个房间的门口都各有保安，穿着狱警一样的服装，拿着警棍法杖，那些空手的保安身上也有源石技艺的痕迹。
莱塔尼亚是崇尚学识的国度固然不假，但是对源石技艺的崇拜却更胜一筹，别的不说，在这个国家，如果你是一名术士且不是感染者，你就等于天生高人一等。
如果你是一名优秀的术士，再加上有些知名的身份，那就足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去到任何一个贵族的势力之内，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所有的保安人员，全部都是能够使用源石技艺战斗的术士，这让博士大幅度提高了警惕，左臂衣袖内霜星的法杖也放出了微微的白光。
白色的虚影若隐若现，博士左侧的空间泛起无形的波动，只有他能感觉到的寒潮弥漫在身边，让他的意识时刻保持着清醒。
【注意安全，博士】
——我知道。
...
几人走向了一处电梯，白面鸮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她稍稍偏了偏头，鼻尖轻轻的抽动着，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味道指引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一旁的某个房间，屋里有两个人正在进行几个试管中药剂的混合。
有些浑浊的原液和其他的各色的药剂混合在一起，有的试剂瓶子上出现了裂痕和凸起，转移了试剂后这些试管直接被废弃。
让白面鸮有所感应的不是那些瓶子，而是一股药剂的味道。
她并不陌生，那种药剂的作用是让意识保持清醒，为了工作，她偶尔也服用过那种药品，或者说很多医疗干员都或多或少的服用过。
但是...那可是违规的。
即使在罗德岛，那种精神类的药物也只有凯尔希医生有资格和渠道分配，每次白面鸮拿到的都仅仅只是在重要任务加班期间所需的，多一克都没有。
停在原地的白面鸮很引人注目，博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微微颔首，白面鸮眨了眨大大的的双眼：“检测到熟悉药剂品类的味道，白面鸮思维受到引导。”
“哦？这个房间吗？”
停在原地的白面鸮似乎也引来了克莱兹的注意，她折返回来看了看白面鸮注视的那个研究室，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你居然在这个房间闻到了熟悉的药剂，我对你们的到来更加感到欢迎了。”
赫默眉头一皱，本来来到这里后她的心情就不好，被克莱兹一说欢迎，她更加烦躁：
“你觉得我们是来协助你们做那种实验的？”
“那种实验？哪种实验？”
听着赫默话语中的那份厌恶，克莱兹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甚至还瞥了赫默一眼，话语中充满了不屑。
缪尔塞斯悄悄碰了碰赫默，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低沉：“赫默，别乱说话，我们什么都没见到，别乱加臆测。”
“...呼，我明白。”
轻轻呼了一口气，赫默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平常，她也不会这么失态的，但是一想到牢房中可能都是那些被从街上抓来的孩子，赫默的脑海中就满是刚刚那个叫做优妮的女孩脸上的死寂，还有她绝望的让父亲离开时的无助。
的确，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这里进行着像“炎魔”计划一样的人体实验，但是事实上，曾经在“炎魔”计划的筹划书上，赫默可见过塔柏挪蕾芝科研所的名字。
——本来缪尔赛思以莱茵生命为名头前来探讨的就是“炎魔”计划的相关消息，所以有没有做那种实验，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
——六十个实验室，大约三百米距离，每个房间门口两个守卫，中间是大厅，大厅高八层，四十米左右，可攀爬处少...
站在电梯里，博士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面前，脑海中飞快的构建着刚刚看到的一切，全方位无死角的重现着这片空间。
...重构完毕。
【还真是个奇怪的建筑啊。】
声音从梦境深处传出，霜星站在博士的身旁，随着电梯一同向上，只不过，她坐的是梦境中的这部电梯。
——我可能会有不少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细节会被重构进入我的梦境，在这个建筑的偏僻位置，帮我注意一下。
【你身边那个血魔不是帮你做这个的吗。】
——我们谁都不能对着建筑太过注视，否则一定会引起警觉的。
【把这种工作交给只会用冰强攻的我...你到底有没有知人善任的天赋？】
——……就当我麻烦你了好吧？
听着霜星的吐槽，博士却只能苦笑一声，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另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可以交给我，还有我的幻影弩手。】
——我不确定能想象出你的幻影弩手的样子，我并没有和你的手下们直接交过手，浮士德。
【没有关系，博士，你只要从我的记忆中重构他们就可以了】
——...你的记忆？
博士突然撇开视线，眉头一皱。
霜星的声音突然响起，夹杂着冰冷的源石技艺，打断了博士的思绪。
【电梯到了，注意脚下，博，士】
——好好好，叶莲娜小姐。
无语的撇了撇嘴，博士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面前打开的电梯门，刚刚只想了一半的思路也随即中断。
霜星静静的“看着”博士跟着那个叫克莱兹的女人，一路上参观着这里的房间和设备，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的浮士德。
浮士德抬起头，冷酷的蛇眼看着面前冰冷的白兔子，耸了耸肩：
“你想干什么，霜星？”
霜星的手顺着苍白色的大衣垂在身旁，小臂长短的法杖在她的指尖灵活的转动着：
“没什么。”
“没什么？我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自从上次那个粉头发的萨卡兹和你说了什么之后。”
“...想多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好好好，叶莲娜小姐。”
“别学那个家伙说话。”
被霜星冷漠的呵斥了一句，浮士德无语的摇了摇头，手中握住了凭空出现的狙击弩，缓缓走出了电梯。
左手提着狙击弩，右手中指和大拇指贴在一起，轻轻一错。
——啪。
响指声传出，黑色的人影从左右的空房间中走出，浮士德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侦查。”
“是！”
浮士德和黑色小队散去，宛如影子一样融入周围的黑暗，冷着脸的白兔子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
轻轻，拍了拍丰满的胸脯。
好险。
“差点就被那个敏锐的家伙发现了什么呢...”
顺着电梯的墙壁滑坐在地上，面前的电梯门随之合拢。
真正的电梯已经下楼了，梦境中的电梯中只有一个紧张的抹了抹汗的少女。
举起双手，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眼中浮现出了阵阵光芒。
“瞒着他的意识……作为他意识的产物，我们，居然真的能做到？”
为什么本来是诞生于博士认知中的浮士德，能用他的梦境构造出博士并不知晓的幻影弩手？
为什么霜星的性格比原来慵懒了些许，没有那么咄咄逼人，而这次爱国者也没有跟随霜星出现？
为什么霜星身为博士的意识衍生，却能够主动与博士交涉，甚至违背博士的话语和命令？
...
趴在大楼上的巨大生物，轻轻摆动着身上的触枝，一双足足有三四层楼宽大的手掌，按在大楼的侧面。
那算是手掌吗？那双由不明物体混杂在一起的东西，就像长在奇怪躯壳上的粗大干草堆，但是看在它能够抓住建筑的份上，姑且算它是手。
几百颗眼珠不停的眨动，头部不时轻抬，每一只眼睛都在漫无目的地扫视世界，但是有一只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科技研究所。
毕竟，那是它枯燥无味的度过了不止多少年的世界中，唯一一个出现了一个，似乎能看出点存在感的东西。
同时，他也是博士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亲眼所见的上位者。
“这位神经学的博士，你在发什么呆？你有资格让所有人都在等你吗？”
望着窗外不远处的书库大楼，博士和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睛直直的对视着，一时间忘记了会议的事情，被非常不爽的克莱兹冷冷的讽刺了一句后，才回过神来。
“抱歉。”
轻声回应了一句，博士迅速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他才发现，刚刚来时还空无一人的巨大会议室，现在居然已经座无虚席。
作为前来拜访的学术小组族长，缪尔赛思坐在了最前面，和克莱兹并排，而博士则坐在白面鸮的旁边，两人都是副手一样的位置，相对靠后，反观赫默和华法琳都坐在靠前的位置。
——想不到华法琳在罗德岛之外的地位，还挺不一般啊。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些一个个谄媚的给华法琳递名片的家伙，博士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不过从华法琳那不耐烦的皱眉来看，她可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在名片上写下“表白”的家伙。
衣袖被轻轻拉了拉，博士转头看向身旁，正好看到了那双凑到自己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呆萌俏脸和金色的双眼。
猛地吸了一口白面鸮发丝间的柑橘香气，博士下意识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记录统筹完毕，博士今日走神次数远超平时，询问博士是否存在严重心事或身体不适。”
没有在乎其他人投来的讶异视线，白面鸮依旧贴在博士的面前，轻轻摸了摸博士的头，指间轻轻泛起阵阵淡绿色的光芒。
眉头一皱，博士立刻拉开了白面鸮的手。
“下次用源石技艺记得用法杖，别用体内的病灶，否则会加重病情，你比我更清楚。”
“对于博士的关心，白面鸮表示接受，并提出见解：短时间对单人使用治疗性源石技艺，对白面鸮不会产生任何影响...zzzzz”
——行吧，“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苦笑一声，双手却自觉的扶住了那突然倒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的黎博利少女，博士只能忍受着周围人那锐利的视线，让白面鸮就那么静静的趴在自己的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面鸮和赫默地位的原因，虽然她们都是矿石病患者，但是这些拿感染者不当人的研究员们对她们也都毕恭毕敬，甚至还有约白面鸮出去交个朋友的。
——当然，都被白面鸮拒绝了，只不过是委托博士拒绝的，所以...嗯...自己也明白。
——嗯，明白的。
转头看向了前方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的缪尔赛思，博士顺手拿过了桌上人手一份的终端，打开了上面的会议用文件，一只手划动屏幕，另一只手轻轻抱住那柔软的躯体。
看来，这场会议的前几部分，白面鸮是听不到了。
...
“各位，你们好，我是莱茵生命生态科主任缪尔赛思。
“我们最近重新确定了某个研究方向，在这个方向我们之前有过研究计划，而且研究的过程，也有塔柏挪蕾芝科研所的一份力量。
“这次重新启动的研究方向，之前是‘炎魔’计划，想必当初和莱茵生命全方位合作的各位，都有相关的详细资料，为了防止出现纰漏，我把我们全部的相关资料整理之后，传在了会议终端上。
“对于科学来说，研究人体的生态和变化，往往是最困难的，而精神世界更是难以触及，但是，源石和矿石病，给了我们机会。
“在这里，我先代表我自己表示我对这个全新项目的期待，也代表莱茵生命期望再次得到各位的协助。
“‘炎魔’计划因为实验体的逃走和实验人员的退出而宣告失败，但是这次的‘魔王之种’计划，我相信会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