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哈！”
酒瓶中的酒液因为不雅而暴躁的动作迸溅了出来，大口大口的灌了四分之一，涌入体内的冰冷液体刺激着她的神经。
紧皱的眉头，危险的眼神，微眯的双眼，握紧的拳头。
右手中是那瓶刚刚打开的酒，左手中是一块她并不知道有何意的护身符玉石。
——..你去哪了？
...
“哦哟？看看我发现了谁。”
头部微微一偏，黄色的瞳孔无比警惕的缩紧，死死地盯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博士。
“喂喂喂，不要这样，我可没什么恶意，倒不如说你这是怎么了？”
多年与鲁珀族打交道的经验让博士举起双手在身前，保持着和德克萨斯的距离。
炸毛的狼，可受不了任何刺激。
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德克萨斯收回了视线，继续靠在栏杆上，声音低沉：
“...有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没事的人可不会坐在罗德岛的甲板上靠在栏杆边上喝闷酒。”
眼看着德克萨斯的尾巴重新安静的垂落着，博士走到了她的身旁，趴在栏杆上。
眺望着周围港口时刻忙碌着的运载装卸的车辆与人员，博士淡然的微笑着。
又灌了一口酒，德克萨斯悄悄瞥了一眼身旁博士的双腿，似乎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身体恢复的不错啊，博士。”
“怎么说也快一星期了，我又没伤筋动骨，用不上一百天，明天又要出个远门...唉，忙碌命。”
“真忙啊。”
“还好吧，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现在扔在我身上的破事一筐又一筐，也不在乎了。”
...
——不在乎吗。
（咕噜，咕噜，咕噜...）
又是一头仰过去，博士暗中看了看那灌了一大口酒的德克萨斯，稍稍蹙起眉头。
稍加思索。
保持沉默。
...
“我只是偷个懒出来散散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太放心罢了，我先走了，德克萨斯，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哦。”
挥了挥手，博士转身离开，德克萨斯再次举起酒瓶的手却顿了顿，突然急促的吸了两口气。
——尽管...说？
“那，博士...能，帮我个忙吗。”
还没等博士走出去两步，德克萨斯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似乎格外的勉强。
她早已不习惯去依靠任何人，自从因为信任而失去了一切后，她早已不再信任任何人，不再依靠任何人。
任何人...
——“哟，德克萨斯~”——
...
离去的脚步一停，博士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那只在失意与纠结中摇摆不定的灰狼，眼神突然变得有些不屑，还有些嘲笑之意。
“需要我帮忙吗，德克萨斯？”
“...如果，可以的话...博士不是说，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吗？”
“找人除外。”
“为什么找人除外！...等等。”
在酒精的作用下，德克萨斯的脸色有些微红，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怨气和怒火。
冲着博士探出头的她突然双目空白，浑身一震，望着博士那带着几分嘲弄与淡笑的深邃眼神，她猛地咽了咽口水。
...
——到底，还是只小狼而已嘛。
“我走了。”
“博士你是不是知道能天使失踪了！”
“罗德岛任何一次任务结束第一时间都要统计人员确认死伤失踪，作为罗德岛狙击干员中数一数二的能天使不知所踪，罗德岛会不知道吗？”
“那！那为什么这么久都——”
“因为你们只是驻舰干员，罗德岛无权限制你们的人身，也无权询问你们在非任务时间的去向。”
牙关轻咬，德克萨斯猛地睁大了双眼，望着博士那双淡漠的双眼，她却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
权利与责任相等。
罗德岛没有限制她们的权力，自然也就没有为她们安全负责到底的义务。
话很残忍，却是事实。
德克萨斯早就明白的。
“那，博士...”
微微颔首，任由灰色的发丝遮住面孔，单手提起酒瓶的德克萨斯咽了咽口水：
“如果，算是我委托给罗德岛的任务，罗德岛能协助吗。”
“你觉得呢？找人这种合约任务罗德岛也不是没有，但是任务状态一直都是‘挂起’，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无论什么人，能不能找到都是一个未知数。
看着她那副不甘心的表情，博士再次在她满是愁绪的内心上泼了一盆三九天的凉水：
“现在罗德岛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自顾不暇，资金不足，除非是紧急任务或者高薪，罗德岛暂时都腾不出手。
我知道能天使对你，对企鹅物流都很重要，我也很担心她的安全，但是...爱莫能助，抱歉了。”
银牙轻咬，德克萨斯的表情很是纠结于痛苦，但是无论她将手中的酒瓶握得多用力，她始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深吸了几口气，她突然长长了呼了一口，似乎想通了什么，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平淡。
“...抱歉，打扰了，博士。”
扬起头再次灌了一口，德克萨斯转身离开，她并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放弃希望。
在她的眼中只有懊悔。
再一次失去了不该失去之人的懊悔。
——那是博士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
“博士，幽灵鲨小姐想要见你。”
“好，让她进来。”
回到办公室的博士和亚叶处理着手中的事务，准备在离开之前提前做好应急清单。
没过多久，出去送文件的亚叶回来，还带回来了另一个人。
亚叶把来者引到了博士的办公室，转身抱着另一摞文件离开，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被引导着离开。
双手撑在桌上，博士微笑着望着那手持旋齿锯的修女，冲着一旁的沙发轻轻示意。
“请坐，幽灵鲨。”
“这可太客气了...大人。”
——大人。
双眼微微眯起，黑色的瞳孔中笑容越发隐晦与阴暗，淡淡的黑暗若隐若现。
坐在沙发上的幽灵鲨缓缓起身，将旋齿锯放在了茶几上，嗅觉敏感的博士还隐约闻到了尚未消散的血腥味。
她缓缓走到了门口，反手关闭了房门，双手背在身后，从进入房间开始就始终平淡的微笑，逐渐变得浓郁。
——啪。
她缓缓的迈步走向博士的办公桌，在距离办公桌几步的位置，缓缓匍匐了下去。
跪拜。
“啊...我回来了，神主大人。”
博士的手指轻勾，虔诚的修女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没有撑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双腿却直接违反物理学定律的站了起来。
她站起身后，博士的手指重新收回，无形的什么东西从她的身边消散。
“切尔诺伯格的深海猎人们，都离开了吗。”
——啊，多么冷漠，多么冷酷，多么无情的声音啊...
猩红的瞳孔微微瞪大，眼中强烈的情感却越发浓郁，她再次不受控制的举起双手，捧在胸前，深鞠一躬：
“啊，神主大人，一切都如您所料，他们寻得部分残渣，甘愿追随那股味道，如今，已有部分同伴们折返...您该动身了。”
“深海猎人...呵呵。”
房间内明亮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波动着，他的手掌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仿佛掌下是整片大地，他正位于王座之上。
看着博士那副意味深长的冷笑，血色的修女再次无比憧憬的睁大了双眼，尤其在那双漆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她甚至觉得血液都在沸腾。
——啊，神主大人的视线，神主大人的信任...
让大脑颤抖的愉悦充斥着她的全部，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从内至外，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刻上了烙印。
...
深海猎人天生对于上位者的一切都有所感应，那是刻在他们血脉中的东西，无论是对眷族，还是对上位者本体。
当这股天生的敏锐敌对感知转化为了虔诚而狂热的崇拜呢？
...
结果可想而知。
...
“神主大人，他们马上就要重新经过罗德岛和龙门，您，该动身了。”
“明日我就会离开，阿米娅和凯尔希都不在，这段时间内决不能让那些家伙干扰罗德岛，你，明白？”
“是的，我明白，这是我的使命，这是我的任务，这是神主大人赐予我的考验。”
“...这股觉悟，不错。”
微微一笑，博士的手再次轻轻的勾动，幽灵鲨的下巴被轻轻挑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她这副忠诚的表情，博士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满足，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那...你有看到，那第三名圣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