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
风速缓慢，体感温度适宜，适合旅游散步打猎。
还有挂舰桥。
...
银色的长发宛如瀑布一般垂下，柔顺的银丝随着微风浮动，那性感的背影堪称处男杀手。
前提是她不是倒着的。
“ZZZZZZZ”
眼罩上画着调皮的眼睛，双手抱着陪伴自己无数次入眠的抱枕。
又是熟悉的一天，又是熟悉的舰桥，又是华法琳熟悉的味道。
——“晚安，亚叶，晚安，凯尔希。”——
“哎呀...华法琳小姐还真是‘常客’。”
坐在博士的病房中，靠坐在病床旁检查仪器的亚叶回想起刚刚华法琳平静的话语，无语的咧了咧嘴。
自己果然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啊。
站在博士病床旁低着头的凯尔希面无表情的在博士的病历上书写着什么，“熟练”的把华法琳挂上去示众之后，凯尔希立刻返回这里，毫不拖沓。
重新确认了一下病历内容，凯尔希迅速合拢病历，转头看着身后自己最完美的学生。
“亚叶。”
“我在听，老师。”
“——接下来我可能要出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博士的一切都由你直接接手，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插手。”
“诶？”
敲打键盘的手猛地一停，亚叶诧异的望着老师的背影：
“老师，你和博士才刚从卡西米尔回来没多久啊？不，不多歇歇吗？”
她最尊敬的老师没有回头，只是将双手收到了口袋之中。
“...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堂课吗，亚叶。”
“记得。”
“背诵一下我交给你的第十四条准则。”
“‘生命的价值不能被衡量，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同等重要。’”
亚叶连思考都没思考，凯尔希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条。”
“‘在想做之事和必做之事之间，要做出自己的抉择，即使违背自己的内心，也必须不能违背至极的准则。’”
亚叶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凯尔希也微微翘起嘴角。
“...那，第九十七条？”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它的独一无二，无论何时何地，尊重生命，尊重死亡。’”
尊重生命。
尊重死亡。
...
脸上自信的微笑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刚刚还等着老师表扬的好学生姿态从亚叶的脸上退去，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愕然。
不知为何，此刻亚叶眼中的凯尔希的背影，变得有些遥远。
“...老师？”
“亚叶，别胡思乱想。”
“是！可...可老师你的话风，不太对劲啊！”
“...唉。”
——原来的亚叶可没有这么敏锐。
——这也是你调教的成果吗？
——还是作为圣母，干脆就从你的身体和血液里继承过来的呢？
嘴角挂起弧度，视线却一刻都无法从博士的脸上移开。
知晓一切，无所不知的凯尔希一直都深知亚叶与白面鸮身上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更何况她自己也曾经被选为了圣母，只不过是被动的“后妈”，又被博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已。
本来，根据在卡西米尔带回来的信息，她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帮助博士从这种痛苦中解脱，无论是矿石病残存的影响，还是被上位者选中的资格，甚至是现在博士本身作为上位者的力量。
可现在...她不得不再做另一手准备。
...
——你都知道的，对吧。
——在卡西米尔我已经把塞蒙德和我现在的研究出成果都告诉你了，以你的学识和思考能力，你比我更能确定，我有办法帮助你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我等了你这么久，快十天，你始终未和我提起这件事...虽然我不想那么想，但是，难道你开始觊觎那股力量了吗？可如果你真的觊觎非人之力，为何你曾经对特蕾西娅毫无非分之想？明明...“魔王”的力量，更为稳定。
——不可能的，你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你无人可比的睿智头脑，你绝不可能去追求那种东西的...我们从沿洝回来，经历了多少痛苦，你始终不肯妥协身为人类的底线，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自甘堕落？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混蛋，既然敢给予我对未来的期待，就要做好一辈子和我守望着这片大地的觉悟。
...
抚摸变得无比的轻柔，亚叶看不到的正脸上，凯尔希露出了只有博士见过的笑容。
身为一名幸福的女人的笑容。
“...我去去就回。
“这段时间，罗德岛就交给你了，我会把能够彻底治疗你的药剂留给亚叶，如果你决定了，就去找她。
“...我马上可能就要和那些东西再交交手，我可不希望在那边见到那么多那种东西，回来再见到那种东西，你明白吧。”
...
凯尔希对博士的喃喃自语没有回避亚叶，亚叶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双眼。
之前就算博士和凯尔希的关系再怎么密切，他们也从未将其暴露在她人的视线内，更不会像这样完全不避讳她。
究竟是凯尔希允许了亚叶什么？
还是凯尔希终于放弃了什么？
亚叶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老师变了，变的不像她了，却变得更像一名活生生的人类了。
这样，挺好的。
...
“你回去吧，亚叶，让我自己静一会。”
把药剂交给了亚叶，凯尔希依旧呆在博士的病房，亚叶也是识时务的人，道了别之后赶紧离开，把空间留给了老师和“师母”。
站在床前的凯尔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的笑容逐渐平静。
现在沉睡不醒的博士和另一个病房中沉睡不醒的斯卡蒂非常相似，如果有人发现斯卡蒂沉睡的真正原因，那就一定也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
倒不如说，博士身上的“味道”，可远远比斯卡蒂身上的“味道”重的多。
所以。
...
“Mon3tr。”
——铛！！
凯尔希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漆黑的庞大身影瞬间挡住了凯尔希和病床。
锋锐的利爪与一道一闪即逝的寒芒碰撞在一起，传出了一阵并不强烈却清晰可闻的金戈交错之声。
“午安，凯尔希医生。”
被利爪挡住的长槊缓缓的放了下去，狰狞的Mon3tr并没有立刻对那冲到自己面前的高挑美女进行还击，因为那一身漆黑的深海猎人下一秒已经退到了房间的门口。
利爪间隙中，凯尔希缓缓扭过头，碧绿色的瞳孔中写满了沧桑与透彻，她看向了那站在门口重整架势的，却迟迟没有让Mon3tr动手。
“先动手后打招呼，并不礼貌，歌雷蒂娅。”
“我是先打的招呼，只是...我的槊一直比我的声音快。”
长槊被缓缓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压低了帽檐，最初的深海猎人——歌雷蒂娅，面带微笑，轻轻低下了头。
她的皮肤依旧略显苍白，但是只有接触到后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因为自己超快的速度而被空气摩擦的无比滚烫。
“*威胁的嘶吼*”
“...你觉得，我能不能绕过你和你的造物呢？”
“...”
凯尔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Mon3tr却稍稍变化了一下位置，从挡在歌雷蒂娅和凯尔希之间，变成了挡在歌雷蒂娅和病床的正中间。
转过身的凯尔希静静的望着冷笑的歌雷蒂娅，插在口袋中的双手缓缓的握成拳。
抓住帽檐的手轻轻抬起，一丝血色的视线隐出，夹杂在憎恶的怒火，冷静的疯狂，与自嘲的冷笑之中。
与一直疯狂时而优雅的幽灵鲨不同，与一直慵懒时而认真的斯卡蒂不同，歌雷蒂娅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也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正因为如此，凯尔希从一开始和她达成协议与共识的时候才约好了绝不会干涉歌雷蒂娅对伊比利亚舰队的探索，也告诉博士她不会以罗德岛和博士的命令优先。
但，现在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没在罗德岛的考虑之中，也没在歌雷蒂娅的预料之内。
...
“我佩服你，凯尔希医生，你一个人在这片大陆与历史中见证了不知多少岁月，守护了不知多少时代。”
“...歌雷蒂娅，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时间解释，我只需要五分钟，你答应我不要对博士动手。”
“...没什么好解释的，凯尔希医生，我尊敬你，佩服罗德岛，不代表我会允许‘这种东西’在我面前好好的活着。”
“...也就是说。”
“——他死，或者我带斯卡蒂和幽灵鲨离开罗德岛，您挑选一个吧。”
“如果，我都不允许呢？”
“...凯尔希医生，不知道，你见过深海之中的狂舞碎漩吗？”
...
一对一。
上次在一对一中让凯尔希如此紧张与苦战的那个人，是三年前在维多利亚时遇到的那位在落日山谷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乌萨斯内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