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
漆黑。
还是一片漆黑。
“...”
“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剑鱼握紧了手中的槊。
她不知道她的手中是否真的握着东西，但是直觉告诉她，只要她觉得自己握着， 自己就握着。
【这就是同类之间的沟通吗，真是方便呢】
“海嗣之间的联络只会通过精神，可不会构建出一个意识空间...罗德岛的博士，你不是普通的上位者。”
带着几分自嘲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歌雷蒂娅默默地回应着那声音的感慨，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个家伙，被选中的人，可做不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他现在还算是一个“人”。
——...罗德岛的博士，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眉头微皱，歌雷蒂娅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漆黑世界，血色的双眼微微睁大。
——这个家伙..
“连我的内心所想，都能知道吗。”
...
深海猎人如何诞生的，只有歌雷蒂娅与阿戈尔知道，而深海猎人与海嗣之间的血脉相连，让他们可以构建真正的联系。
血脉相连的不止是深海猎人，其实每一个深海猎人与海嗣也都如此。
但，相连，不代表相通，这种呆在一个奇怪的意识空间中被一个躲在黑暗中看不见的人连内心都彻底窥探了的感觉，让歌雷蒂娅感到一丝。
恐惧。
【你可以把这个世界理解成我创造的...嗯...我的...我的什么呢？】
“梦境？”
黑暗沉默了一下。
歌雷蒂娅挑了挑眉。
【我差点就忘了，你可是深海猎人创始人。】
“即使我们只接触过海嗣之母这名上位者，但是阿戈尔中任何一个民众对上位者的了解都远比你们陆上人要多。你去往沿洝后发生的一切，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么说的话，斯卡蒂为了救我而奔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在镇守伊比利亚的海岸线，防止海中的那些东西闻到上位者血液的味道而爬上岸。”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如果你不因为自己的私欲去沿洝接受血疗，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呵呵呵...】
黑暗中传出了一丝冷漠的笑声，冷漠的仿佛从无底的深渊中传出。
歌雷蒂娅能感觉到，那种感觉与深海的冰冷不同，更像是幽邃的深渊。
“拖延时间没有意义，当我重新见到凯尔希医生与你的本体时，槊将会划开你的血肉，剖开你的心脏，我会赐予你应有的终结。”
【...你就这么不愿意听我一句话吗？】
“我已经听了你很多句话了，而且——我绝不会让你们这种怪物活下去。”
【......】
沉默再次袭来。
无边的黑暗中，沉默是屠戮心灵的利刃，潜伏在黑暗之下的野兽摩擦着牙齿，饥肠辘辘。
歌雷蒂娅绝无退意。
...
【伊比利亚需要你们，现在的我至少还能抑制住自己，但是如果被那些东西爬上海岸，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在他们爬上岸之前你先失控，那就更来不及了。”
【曾经你们所有深海猎人联合才将那名我不知名姓的上位者重伤沉入深海，但，现在呢？只靠你们三个？能做到什么？】
“...我不在乎陆上人的一切，我只要想办法联络到阿戈尔，然后，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如果泰拉沦陷，你回去的可能性为零，你比我更清楚。】
“...”
他说的没错。
歌雷蒂娅偏了偏头，面色沉静，但是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最近伊比利亚海嗣无规则的出现次数越来越多，不再像当初盐风城时海嗣与村民达成的共识，虽说当时是因为深海教会的插手，但是至少那时候海嗣不会深入。
...如果再过不久，海嗣们，真的会被之前穆恩失败降临和科斯死亡的血液吸引而来呢？
...
歌雷蒂娅从未忘记过阿戈尔被那些东西入侵后的恐怖，也从未忘记那些东西恐怖的学习能力。
只要见到，就能记住；
只要被打，就能抵抗；
只要接触，就能学习；
深海猎人全部使用冷兵器的原因，就是生怕只要用过一次热兵器攻击海嗣，就会令它们的种群进化到一个恐怖的等级。
——如果海嗣大规模进攻泰拉大陆，伊比利亚肯定已经自顾不暇。
——这群陆上人依靠着所谓的源石技艺，可能最初能抵抗，但是时间一长...
——...
握着长槊的手微微用力，突然皱起眉头的歌雷蒂娅预见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出一年甚至一月，那些会被源石技艺轰杀成渣的海嗣们，就会进化出抵抗源石技艺的尖壳，甚至免疫源石技艺的体质。
泰拉的沦陷，无可避免。
...
第三次沉默由歌雷蒂娅挑起，她不是想要沉默，而是没有闲暇之余去开口。
【——】
“你说什么？”
直到，她听到了博士冷静的低语。
【...——】
歌雷蒂娅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可能是不敢相信博士。
【————】
“...？”
黑暗再次沉默，重复了同一句话的博士不再多说什么，他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歌雷蒂娅。
周围的空间逐渐泛起涟漪，意识空间即将散去，歌雷蒂娅却依旧惊恐无比的望着周围的黑暗，仿佛想要寻找到那个隐藏其中的人。
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双眼确认那个人的表情和双眼。
——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
“这就是，‘恶灵’吗。”
——————
...
“*警惕的低吼*”
“冷静，Mon3tr。”
...
——她，在等什么。
源石巨龙时刻警惕着对面恐惧的威胁，凯尔希则逐渐皱起了眉头。
从刚刚准备动手强行击杀博士开始，歌雷蒂娅就低下了头，用帽子遮住了双眼不让凯尔希看到她的视线来判断动向，凯尔希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惜在口袋中悄悄给自己扎了一针带有副作用的药剂来让自己保持高速的思维，凯尔希将歌雷蒂娅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纳入了自己的观察之中。
...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
歌雷蒂娅除了呼吸之外，连手指都没动过分毫。
...
她怎么了？
她在思考如何越过Mon3tr，还是在考虑我的提议？
凯尔希小心翼翼的向前迈出了一步，警惕的侧了侧头。
“歌雷蒂娅？”
“....呼。”
长槊突然动了动，凯尔希踏前的一步也迅速收了回来，紧贴着博士的病床。
举起的长槊抖动了一下，随后迅速被歌雷蒂娅背到了身后，她的左手抓住帽檐，沉默了几秒钟。
“我答应你的提案，凯尔希医生。”
...什么？
“也就是说？”
“我不会对博士出手，我们继续维持现有的合作关系，但是你必须要保证，在博士彻底失控之前，你有绝对的把握控制住他。”
“完全解除他对你和大陆的威胁，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延长他失控的时间，我有绝对的把握。”
“...那就足够了。”
抓住帽檐的手向上一抬，歌雷蒂娅重新露出了那双平淡的双眼。
她缓缓向侧面走了两步，Mon3tr始终同步的挡在她与博士之间。
“...斯卡蒂和幽灵鲨都对博士十分依赖，我不能失去她们，所以，我不会再对博士有杀意，让你的造物冷静点。”
眼看歌雷蒂娅将长槊放在一旁靠在了墙上，凯尔希则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mon3tr，回来。”
回来，并非是收回。
Mon3tr一声不吭的退到了凯尔希身旁，不再遮挡歌雷蒂娅但是却依旧待在博士病床旁。
隔着不近的距离，歌雷蒂娅得以看到博士的正脸。
望着那熟睡的，没有任何亚人特种的脆弱人类，歌雷蒂娅抿了抿嘴唇，目光仿佛被什么锁定在了博士的身上一般。
——这家伙的眼神...
旁观着的凯尔希心头微微一动，她猛地扭过头顺着歌雷蒂娅的视线看向了博士，双目震动。
“告辞了，凯尔希医生，虽然我相信不久后，我们就会在伊比利亚重逢。”
转过身，歌雷蒂娅走向门口，抄起长槊。
“为什么是伊比利亚？”凯尔希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早晚会知道的。”
...咔。
房门关闭，来者离去。
房间重归寂静，仿佛从未可能发生过一场可能会把罗德岛都毁掉的战斗。
...
源石巨龙重新化为水晶顺着凯尔希的衣角滑入，凯尔希默立于博士病床前。
右手撑住额头，她的眼神冷静而敏锐，药剂的效果尚且残留，此刻她的思考能力并不逊色于全盛时期的博士多少。
...违和感。
...这股奇怪的违和感。
...伊比利亚？不，重点是她最后看着博士的那个眼神？到底，是？
......
“唔...”
低沉的呻吟声响起，凯尔希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化为了极致的冷漠。
“你醒了。”
“...啊...咳咳咳，看来，我又睡了不短的时间啊。”
缓缓睁开双眼的博士望着面前苍白的天花板，还有身旁冷着脸的凯尔希，无比虚弱的脸显得格外疲惫。
——...看你的样子，混蛋...
眉头不着痕迹的抽动了一下，凯尔希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稍稍柔和了一点。
但是，也只有一点。
“你醒了吗？还是还在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