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
“...（盯）”
眉头微微一皱，博士稍稍打量了一下面色平静的跟在自己身旁的闪灵，笑容深邃。
既然闪灵说了她不是在跟着自己，自己也只能当作她“恰巧”和自己顺路。
嗯，恰巧。
...那可真巧。
...
两人就这么走向斯卡蒂的病房，一路上谁也没开口多说什么，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这一路上，闪灵曾经数次稍稍和博士拉开了一点距离后又重新接近，忽慢忽快的脚步似乎证明她有什么心事。
博士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多看闪灵一眼，反而在她好几次慢下来的时候深吸一口气。
直到走到了斯卡蒂病房的门口后，闪灵和博士同时停止了脚步，闪灵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
——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因为“逆时针变形”的符文碎裂了，所以对博士体内的那股力量一点感应都没有了吗？
在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符文放在博士身上让博士陷入了痛苦的昏迷后，闪灵一直把符文的碎片留着。
她不知道博士究竟用这枚变形看到了什么，但是根据当时还在赦罪师时得到这枚符文时的说明，那名看不出任何种族特征的老者说过这样的话：
——“逆时针回顾未来，顺时针展望历史。”——
难道这枚符文的力量已经全部被博士耗尽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博士...看到了多远的未来呢？
...
一路的试探毫无结果，闪灵在门口沉思可能，博士输入自己的身份验证码打开了病房的门。
——刷啦。
“...闪灵。”
“我在。”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闪灵望向了博士的侧脸。
——？
博士一路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淡漠，闪灵微微一愣。
顺着博士的眼神，闪灵看向了病房内，被她捧在胸前的剑突然微微颤抖，她那双棕色的双眼也微微睁大。
“...这...”
“...口是心非的女人，还是该说她太过聪明了呢。”
...
斯卡蒂所在的病房是一间特殊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空间中规中矩，不大不小，不会让人感到空旷，也不会让人感到压抑。
病床旁立着两个储物柜，储物柜旁是检测生理特征变化曲线的仪器，在病床的另一侧，还有储存大量文件的一排柜子和一个近距离的显示屏。
褪去了破烂的衣物，换上了整洁的衣服，手臂上扎着吊针的斯卡蒂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宛如熟睡的深海少女。
——本应如此。
...
博士与闪灵缓缓走进了房间，闪灵悄悄握紧了剑鞘，博士直接走向了病床前，俯瞰着面前整洁却空无一人的病床。
床上放着一个被叠的无比工整的衣物，博士顺手抄起将其展开，那却是一件女性非内衣的一件贴身衣物。
——...斯卡蒂的...
漆黑的眼珠扫过病床周围的一切，博士看向了那看似从未有人动过的档案柜，迅速走上前拉开了每一个抽屉。
空无一物。
每个抽屉里都应该是斯卡蒂不同的治疗方案记录，以及病情变化的相关信息，但是现在却被人全部取走。
“...嘴上说相信我，实际上还是做了第二手打算吗。”
...
眉头微皱的博士站在档案柜前沉思，闪灵已经走到了仪器前重新将其打开，迅速敲打着键盘，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忧虑。
“斯卡蒂小姐的病历信息全部被删除了。”
“意料之中。”
双手收在口袋中，博士缓缓转过身望着病床正对着的帘布，微微摇晃的白色帘布勾动着博士波动的思绪，突然，他双眼一挑。
“——斯卡蒂小姐痊愈，所以离开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至少会走‘正路’。”
“正路？”
闪灵看向博士，博士却冷着脸缓缓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摇晃的帘布。
——“唰！”
非常粗鲁的挥动手臂把帘布拉开，博士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
帘布另一侧的墙壁被划出了不规则的方形，一个方形接着一个方形区域组成了一个狭窄却允许数人通过的甬道。
甬道另一侧是罗德岛舰外明亮的光芒，博士第一时间想给可露希尔发条紧急通讯，以后给罗德岛加装受到小幅度冲击时自动反馈的感应措施。
毕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有人，带走了斯卡蒂？”
望着这条被切割而出的甬道，闪灵紧皱着眉头，事情的发展明显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明明只是想跟着博士来看看斯卡蒂是否能够清醒，毕竟瑕光这么久昏迷不醒，博士一来就醒了，如果斯卡蒂也是如此的话那就不免可以确定博士和她们的昏迷关系密切。
可现在...
“有人，潜入了罗德岛？”
“...算不上吧，毕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诶？
闪灵诧异的看着博士的背影，甬道内涌出的微风吹动博士的外套，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困惑，只有沉重。
“博士，你知道是谁？”
“...”
没有回应闪灵的询问，博士走到了那个破口的位置，他顺手从上面抚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闪灵的眼中闪过。
望着这枚破碎的金色项链，博士轻轻将其握紧，脸色铁青，意识瞬间沉入了一个漆黑的世界。
...
【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毫无回应。
【幽灵鲨。】
毫无回应。
【...你在哪。】
毫无回应。
...
“博士？！”
眼前的漆黑瞬间恢复成冰冷的病房，漆黑的双眼中震惊与怒火同时涌出，博士突然弯下腰沿着甬道跑了进去。
闪灵的呼喊没有制止博士的行动，他快速沿着凹凸不平的区域走向尽头，直到他呼吸到了一口格外清新的空气。
单手抓住裸露在外却没有被切断的线路，博士半个身体从罗德岛巨大的舰船上探出，下方时几层楼高度的落差，再下方就是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
瞳孔一缩，博士望着下方那很淡的脚印痕迹，迅速扫视着周围，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那舰船停泊区的出入口。
来往的小型陆行舰船还有大型车辆都从那里进入，进入都需要严格的手续和检查，但是出去却往往不那么严格。
——已经过了很久了。
轻轻摸了摸切口，冰冷毫无热感，证明这里被切开很久已经散热了，理智告诉博士现在去追是不现实的。
牙关轻咬，难以言表的混沌颜色涌入博士的瞳孔之中，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一滩滩毫无意义的颜色组合。
在这些无意义的颜色组合中，博士看到了两个虚影。
一个背着另一人，一个手提着巨大的铁皮箱。
...
“带走斯卡蒂，胁迫幽灵鲨，你真的想好了吗...”
——
“...你真的想好了吗，二队长？”
“我深知我在做的一切。”
...
大型货车白色一辆，驶离了龙门区域，即将前往雷姆必拓方向运输一批不算珍贵的粗制源石矿石。
并不密闭的后车厢里，有着几盏明亮的电灯，它们照亮着车厢内放置着的几排箱子，还有那几位坐在角落中的女性。
...双手叠在身前的安静修女。
...闭目养神的冷漠猎人。
...侧卧沉睡的柔弱病号。
...
双眼睁开，歌雷蒂娅看着躺在自己腿上沉沉睡着的斯卡蒂，转头又看向了身旁沉默不语的幽灵鲨。
看着幽灵鲨那副依旧面带微笑却是一种抗拒与虚伪的笑容，歌雷蒂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不知不觉中变得没有刚才那么严厉：
“你能跟我离开，我很欣慰，鲨鱼。”
“因为你说了如果我要阻止你带走虎鲸或者和博士有丝毫联系，你就会立刻杀死她。”
“...你没有阻止我，但却也没必要跟着我离开。”
“我必须保护斯卡蒂，必须。”
“为了，博士？”
幽灵鲨没有回话。
小小的沉默弥漫在车厢之中，突然的安静让车轮和引擎的声音变得明显，有些刺耳。
“...在某些底线没有被触碰之前，你依旧是我的队长，剑鱼。”
“我说了，我深知我在做什么，只要我的底线不被触碰，我也不会去触碰任何人的底线。”
“那就足够了。我不会问你要带斯卡蒂去哪里，我也依旧会听从你的指挥，但是...”
“——只要事态没有失控，我就绝不会对斯卡蒂做任何事。”
“...”
“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你们是我最后的队员与熟识的同乡人。”
鲨鱼突然转过头，血红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剑鱼，那是她第一次向自己的队长展露出作为鲨鱼充满捕食性的一面。
剑鱼平静的回望着鲨鱼，在海中无与伦比的速度让她从不畏惧任何生物，但此时的回望代表着的是信任而非无惧。
良久，幽灵鲨收回了视线。
“...同乡，我甚至不记得我们的家乡，不记得那深海之中的阿戈尔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没关系，我们会回去，回到我们的家乡的。我会带着你，带着虎鲸，带着我们所有的同类，回到我们阿戈尔人应该在的地方。”
左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立着的巨大铁皮箱，里面装着一柄剑鱼的尖嘴，一口鲨鱼的利齿，还有一个虎鲸硕大的鳍。
右手轻轻挑起银色的发丝，相较于自己鲨鱼，剑鱼也对虎鲸这令人爱不释手的银色感到几分羡慕。
只不过，与虎鲸不同的是，剑鱼没有保养头发的理由。
她不知道给谁看。
...
向北千里之外是海，是她们的目的地。
向西千里之外是山，是另一处混沌的温床。
...
谢拉格，圣山脚下。
诺大的豪宅门口，数十名护卫同时站了个笔直，恭敬的冲着面前的数人行礼。
“老爷好，大小姐好，二小姐好。”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恩雅.希瓦艾什，恩希亚.希瓦艾什，这个家族最后的直系血脉。
三人中除了那最小的恩希亚对其他人都笑眯眯的挨个挥手打了招呼之外，恩雅与恩希欧迪斯都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之后就走进了大宅子。
并非是他们不够亲民，而是他们长期以来的位置注定他们会是这种淡漠的性格。
...
来到了家族的会议室中，这里已经坐满了人，见到银灰初雪和崖心三人走进来后，所有人立刻站起身行礼。
银灰伸手制止了他们，直接走到主位上拍了拍桌面摊开的文件：
“多余的话免说，告诉我，另外两大家族受到了维多利亚神秘财阀的支持，是从哪来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