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李沉溪的身体里不知怎的爆发出一股怪力,硬生生扯开了大嘴,她朝着怪鸟的嗓子眼咆哮道:“是老娘把你复活的!听话,让我骑一下!”
再来便是两者扭打在一团,这场面颇有点上世纪特摄片的cult味道。
“早期人类驯养野生布娃娃的珍贵场面。”
旁边的亚纪拿起了手机录屏。
“糟、糟糕了……”
白隐元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老师,有义务护学生周全,正当她拿起法杖瞄准怪鸟玩偶时,李沉溪却已经强行骑了上去。一声鸟鸣,风压席卷校门,怪鸟这就带她飞上了百米高空。
当然,这个目的只是摔死她而已。
“休想甩掉我!”
李沉溪发出恐怖的笑声,用手腕扯出了一条埋在怪鸟羽毛下的细绳:那是它还是布娃娃时的标签带。
她将绳子紧紧捆绑在自己的腰上,八卦罗盘刺入,刺骨的寒冷从中蔓延开来。
无论是李沉溪还是怪鸟,此刻的身体都慢慢结起了一层冰霜。
“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载着我飞,还是一起变成冰块摔死!”
“太、太乱来了……”
白隐元在地上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举起法杖射了几发空气炮,但实在是怕伤到了学生。
“多萝西,没办法安抚一下那玩意吗?”
“不行的,她选的是最暴躁的一只精灵……”
遥想昨晚,当李沉溪提出这个提案的时候,多萝西在她面前摆出了十数只不同的风精灵:它们各有特点,各有脾气,操控难度也不尽相同。
而李沉溪呢,她超勇的,看都没看,就说“给我来只最够劲的”!
这才造就了如今这种情况。
一人一鸟越过学院里最高的尖塔,正在维护十二面辉光石的校工刚结束工作,正坐在高台上休息,眼前就掠过狂怒的猛禽。
“敌袭!敌袭!”
他的手刚放到警报器上,就被一只已经冻挺了的手臂打开——李沉溪和怪鸟漂浮在他的面前,她正用没冻上的右手扶着左手臂,使劲在对方面前摇晃:
“这是我在和使魔亲切交流,不要报警!”
“好……”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一人一鸟同时点头,然后继续你死我活的斗争。
寒冰爬上了她的脖子,冻僵感逐渐蔓延到心脏,但身下的怪鸟也好不到拿去,这家伙已经失去了飞行能力,只能任由自己像一块冰坨子一样下坠。
“飞机迫降我都挨过来了,还怕这个?!”
谁先怂,谁就输了!
距离地面,还有两百米左右的高度。
正当此时,一条人影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一头白发的鸢尾花依然穿着学院的制服,却没有携带法杖,她一出门,就感觉到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还加带着些许魔法气息。
“嗯?那是什么?”
她走在通往校门的直道上,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大的黑影。
“鸢——尾——花——快——让——开——”
耳边是李沉溪因为嘴里被灌入太多风而变得怪异的惨叫声。
一人一鸟狠狠撞在了石砖地上,它们摆出了“无敌风火轮”的架势,都想把对方碾成冰碴子。
这团骇人的不明物体以迅雷之势卷过鸢尾花身边,最终在一片烟尘中,于校门口停下——结果是李沉溪遍体鳞伤地踩在怪鸟身上,她满脸都写着“我超勇”三个字,享受着周围并不存在的掌声。
在落地的前一刻,怪鸟到底还是用心灵感应告诉李沉溪它怂了。对方这才撤去咒法,否则刚才那下硬着陆,她俩可都得魂断蒙大拿。
“你真是的!太乱来了!”
白隐元立刻跑上来检查伤口,不可思议的是,竟然都是些轻伤。
“没事儿,这些问题都不大,我初中打架的时候演练过无数遍了。”
李沉溪挺直腰板,对几人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村打架都是这样上天入地吗……”亚纪摇摇头,“总之,这么一来大家都能出校门了。”
忽然,熟悉而讨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一下。”
鸢尾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用手掌轻轻触碰李沉溪的肩膀,施咒感应着具体的伤势。确认对方并无大碍后,她才挑起眉毛,审视着其余两人:“你们是去镇子里?”
“不然呢?”
亚纪没好气地道。
鸢尾花也不答话,只是转身向白老师行礼,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丝的不快,准确来说,是踌躇。
“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太希望我们出去啊?”
“何以见得?我为什么要干涉两位的出入自由呢?”她依旧端着居高临下的架子,用略有轻蔑的语气应答,“请便吧。”
亚纪闷哼一身,和小虫一起起飞;多萝西则是礼貌地对她点点头,再行御风飞行。
“你呢?”
这么说着,寒冷的视线就转移到了李沉溪身上。
“哦,它说它得歇一会儿。”
大鸟整理着凌乱的羽毛,时不时抖抖身子。
这段时间里,鸢尾花和李沉溪始终保持着对视,李沉溪一脸轻松,鸢尾花一直欲言又止,场面一度尴尬。
“正好,既然这样,李同学就给使魔起个名字怎么样?”
白隐元在中间看谁也不是,只好出面打破僵局。
“对啊,总是怪鸟怪鸟地叫,好像有点不尊重的意思。”李沉溪伸手戳了戳怪鸟柔软的肚子,“你觉得呢?”
怪鸟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李同学……你了解这个玩偶的来历么?”
“诶?”
“这是以2006年在日本上映的《魔女小咕咕》里主角的使魔为原型的玩偶。”鸢尾花走了上来,她的手指穿过怪鸟细密的羽毛,感受着柔软的布料触感,“还是蓝白相间的限量款……嘶,好想要、好想要……”
她最后两句话,只是以细不可闻的声音碎碎念。
“你在说啥?”
“没、没有!我是说这样的话,不如就依照原著来给它起名字吧!”
鸢尾花被惊得转过身来,手都挥舞出了残影。
“哦……那你脸那么红干嘛?”
“因为很热嘛,七月的天气……咳!”她清了清嗓子,回复到平常的声线,“就叫它‘谷谷王’好了。”
“好!就叫你谷谷王!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被命名为谷谷王的大鸟先是摇头,又顿感不对,立刻变脸改作点头,表示不敢不喜欢。
“说来鸢尾花真的好厉害,连动画片也……”
“还不快走?!”
“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走啦!给我注意安全!”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鸢尾花一脚揣在对方的屁股上,让她强行上了鸟。
“啐,疯女人,走吧,赶紧去小镇。”亚纪挥手示意李沉溪跟上来。
三人穿过了光褶结界,消失在空中。
“哼……”
鸢尾花背过身就要回去。
“鸢尾花同学。”
“老师?”
“你应该……不是专程出来给她们送行的吧?”
白隐元试探性地问道,毕竟任谁也能看出来,鸢尾花也要出校门,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去那个小镇。
“怀特老师……”
“嗯?”
“您,真正是沈星遥的旧识吗?”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在我年纪尚小时,也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甚至在十年前的大灾难中,她离开的前一刻,还过来……与我谈话。”
“……”
“先前挂在谷谷王腿上的,我自然也认得出来,正是她的法器‘星图’……怀特老师,我并非出自魔法世家,奋力苦读,受尽白眼才有如今的成就,为什么?”
鸢尾花抬起头,露出了鹰一般的眼神:“为什么她当初不选择我?星图的伟大,还有魔法界的未来,不该埋没在那家伙的手里。”
“……”
“难道是我不值得吗?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和痛感,不值得她将星图托付给我吗?”
“鸢尾花同学……”
“抱歉,我说的太多了。”
她低着头,用头发掩盖自己落寞的神情,转身就要回去。
“鸢尾花同学,去小镇里吧。”白隐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当年的那个沈星遥,也是个魔法界闻名的傻瓜和冒失鬼,却也和你一样,背负着各种各样的重量。”
微风吹拂过两人之间。
“老师和沈星遥,大概是在十五年前认识的,那会儿我们一起环游世界。那时,她在雪崩里救出了一个小男孩,也是她第一次在魔法界崭露头角,结果呢,小男孩的父亲是个动画公司的制片人……”
“怀特老师……”
“去镇子里吧,我什么都知道哦。”
鸢尾花并未回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她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晶莹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