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记
不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这种事情……几乎是想象不出来的。
在汐音的印象里，即便是自己的父母……那也只是不希望强迫自己罢了。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抗拒去往学校，担心再一次重现当时的情景。但最后，因为卷入了特殊存在的事件当中。
也就是那次绑架事件，意识清醒过来后的自己，变成了吸血种……
因为这点，从家里搬了出来，进入到了特殊存在与人类同时存在的学校里。
‘你觉得，上学是唯一的出路？’
店长的这个问题，在传入汐音的耳中时，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能够作出的回答只有，‘不知道’。
现在想来，自己进入学校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的……没错，真要细说就是如此。只不过是美夕给自己办理了转入手续，自己就顺势进入到这所樱华学园。
如果没有进入这所学园，自己想比已经找了个地方住下，然后继续宅下去……又或者、返回到家里？而现在的自己之所以在阴阳寮的风纪科做事，也是因为顺势加入了学园才办到的。
就自己来说，如果没有顺势进入学园上学的话，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这份工作。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或许‘上学’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将回答修正之后，汐音重新做出了回答。
看着他能够弄清楚自己的境况，店长还算满意的点着头，但同时却又摇了摇头。
“确实，你现在或许‘上学’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也不一定必须这样……吸血种又如何，特殊存在又如何，有没有规定必须在阴阳寮办事才行。就像我……我也是特殊存在啊。”
“店长……你也是？”
“至于这么惊讶吗？也对，好像一次也没提起过来着……嘛，你现在也算知道了。但不管怎样，人类也好，特殊存在也罢，上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就我这个人来说，上学什么的……”
说着，店长似乎回忆起从前一般，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他印象里的自己，是没有好好上过学的……但即使如此，也照样活的比谁都还要洒脱。作为一个情报商人活动，作为一名店长在闹市街活动，不时去学校担任一下老师，这些全都是因为有了女儿这个存在后，才开始出现的。
没有任何教师资格证明、也没有任何的文化水平证书……老师这个身份他也照样担任着。就这样的他，还作为一个店长开着属于自己的店铺，同时还作为情报商人向阴阳寮贩卖自己的情报。
“店长……但这些，全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啊。”
“哦，你这么说似乎认为全是因为我有能力，才能够说出这种话咯？但是别搞错了，你以为什么生来就有能力的，能力是自己日积月累学来的！”
“额……”
“你要认为我是依仗着年龄跟你强词夺理，怎样都好。但是我的观点就是，上学并非唯一的出路……知识确实很重要，但是自己也可以学啊。能学会就学会，学不会强行塞进脑子里，也绝对不会！”
店长耸了耸肩，拿起杯子去到一旁的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
“有的人啊，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学、学得好了，然后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毕业找个好公司、成为一个上班族。总是说着、‘以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每月拿着不错的薪水，以后父母就靠你养活’什么的。但是呢，这样被父母一味说着学习、学习的孩子，最后能真的做到的有几个？”
店长叹了口气。
从他的语气中，汐音能够明白……店长是因为见过太多了，所以才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的，不是单纯的理论罢了，而是因为真实见到过。因为真实见到过，才能够这样向汐音说出。
店长的话语还在继续……
按照他所说的，这种的例子真的太多了……不停的就是被父母灌输着这几句、一味的被父母只要求结果，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没错，大学考上了、可毕业后呢……找不到工作。
公司的面试……面试、面试，为何要面试……就是因为不是单单只要你这份成绩。因为公司并不是只要你这份结果的，光说结果谁都会，过程都做不到谁需要你！
“这种情况，很多很多。当然，霓虹这边比较少见，在天朝那边的大部分父母都是如此，因此例子十分的多。不过霓虹这边找不到工作也不是没有，但我见到的大部分都是因为竞争太激烈，以至于被刷下来的。”
汐音静静的听着……
这是店长自己的哲理，虽然不清楚店长究竟就在世界上存活了多少年，但是就凭他同样是特殊存在这点……汐音就明确的在店长身上打上了一个‘前辈’的标签。
他是拿自己的时间去见证了自己的这份哲理的人，而汐音作为一个成为特殊存在都还没经过多久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去进行反驳的。能做的，只有将正确的接受，将错误的拒绝。
“我上课时，基本都是一半时间讲课，一半时间随意，聊天还是自己复习怎样都好。因为知识这个东西，你能理解的，哪怕只是几句话你也能够一听就懂，你不能理解的花上再多时间也只是被限制住。”
“听美夕她们说起过……”
“千羽她们……有着阴阳寮的工作，学习上倒不用去过于努力的。至于其他学生，虽然我只是偶尔去授课，但也是我的学生……我呢，对于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成为恶人。不过，我这样子或许会被其他老师喷个不停吧，说我‘这样子那还是教师，教师资格证没有还一点也不用心教学’什么的。哈哈哈哈……”
有些自嘲的意味……尽管店长仰着头大笑着，但却好像他口中的被其他老师喷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
笑声告一段落，店长回到了病床前的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先是确认没有人前来打扰，他才继续开口：
“有着只要求结果的家长，也有只向学生要求成绩的老师……都是，把成绩看得太重了。说到底，上学、学习……把成绩看得这么重，最后不就只是为了那几许钱财吗？为了得到那一纸证明，为了能够几许钱财罢了。”
“并不全是那样吧……为了钱什么——”汐音突然愣住了，自己现在想要反驳，但是自己的反驳却又显得那么无力。
并不是全都为了钱，比如自己？可是自己，就是因为需要钱来继续生活，所以才进入樱华学园，进入阴阳寮。想要反驳，自己却先将自己的反驳给击碎了。
看着突然愣住的汐音，店长淡淡的笑了几声。
“都是，为了钱啊……或许你自己真的将钱不是看的很重要，但你也不得不为了钱去行动不是吗？为了得到一纸证明，为了得到几许钱财，花上十几年学习但最后能不能得到都不确定。而有的人呢，学习的时间拿去玩耍了，但是毕业后——”
“…………”
“——这部分人，工作有，钱财也有。为什么，因为不是脑子里只有‘学习’这件事的书呆子。哪怕没有公司看上他们，这些人也能自己创业，就算开个小小的店铺也比你四处碰壁强得多。”
所以，这就是现实……
店长的视线不禁投向了窗外，汐音也随着的目光朝着窗户外望去……这座都市、这个特区虽然看起来是如此的繁华，但是怎样的一面都有。有着繁华的一面，便也有着与其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数分钟后，店长将话题的方向拉回到了关于自己女儿的方向——
“说回小夜子……结合前面所说的以及我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为了她赚取了足够多的钱财了、知识、人生观点各方面我都教给她了。没有学校颁发的那一纸证明又如何，知识有了钱财也有了……即便别人凭着一纸证明炫耀又如何，我们瞧不起那东西。”
“为了女儿，做到这种程度吗……”
“是啊，我就怕我没办法继续陪在她身边，所以才会为她将能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如果可以的话，知道我最希望的是什么吗……我希望小夜子什么大道理都不知道，只要继续作为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就行。”
“真厉害呢，店长……谢谢你。”
看着汐音不明原由的道谢，店长没有去做回应。
‘原因你也知道了，那么我先离开了。出院后来找我，就这样。’最后丢下了这句话，店长起身离去。
看着他的离开，汐音望着病房那洁白的天花板……
就像店长说的那样，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有得到帮助的话，工作可能完全找不到呢。一味的学习？然后毕业……毕业之后如何，完全搞不清楚。
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