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替哥哥报仇……才愿意嫁给那个人……是他杀了哥哥……我要报仇……”法蒂娜抽噎着说，“我要去杀了他……”
这不仅仅只是一场政治联姻，里面一定还有更加复杂而深层的关系，刘启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的时候，发现小公主哭着哭着已经睡着了。
她可能是心里的负担太累了，一口气说完后，心里松掉后就睡了。
刘启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到王座上，好在这个王座足够的大，对于法蒂娜这样的小女孩来说，当一张床也可以。但法蒂娜一直抱住刘启的胳膊，睡觉时眼泪也还从眼角流下来，喃喃地说：“哥哥……不要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到了一些沉重，听完小公主的故事，自己更不可能把她献祭掉吧，只是不知道那些属下会怎么想？
而当他脑海里刚刚想到那些属下的时候，有种越来越清晰，被回应的感觉，他的思绪一下子像是能传到每个属下的身上，甚至还能看到他们在城堡外巡逻。
他们也仿佛像是受到了感召，开始回应刘启。
“主君，您是在找我们吗？”加德奥先回应了刘启。
其他人也依次这么说。
刘启想了想，在脑海里说：“你们都过来吧。”
一声令下，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城堡里仅有的三个魔王部下就赶到了大厅，他们跪在了王座面前。
刘启感觉，好像和他们之间有根线在联系，自己可以控制那根线，从而控制他们所有人，这就是魔王的权力吗？
只是刘启现在还没有尝试去那么做，他也不打算强制去控制所有人，而是要想出一个可以说服他们所有人办法。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刘启清了清嗓子，重新坐到了魔王的王座上，他还把自己的膝盖当做枕头，让法蒂娜枕了上去，他像是轻抚小猫一样，摸着她的头发，“但我觉得用献祭这种方式是不妥的，可能如你们所说，我把她杀了，我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但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而不是魔王军的力量。”
“主君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听明白，加德奥走上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们有总结过上一代魔王失败的原因吗？”刘启淡淡地说。
“我们也有想过。”蜘蛛领主雷鲁罗巴开口说，“但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类的武器发展超乎我们的想象，在最终一战时，他们使用了一种在天空中飞行的大船，船上装备了厚实装甲和大炮，那种炮被附魔后，成为魔导炮，威力非同小可……”
“那种魔导炮不算什么！”脾气火爆的大恶魔埃特斯打断了雷鲁罗巴，“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一条船，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勇者’，他们的武器，那把剑是足以克制我们，甚至是魔王大人的……”
“不对，是人类的战舰科技，你不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军队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如果我们的人足够多，即便是勇者他也没办法全部解决吧……”蜘蛛领主雷鲁罗巴争辩道，“你太冲动了，如果魔王大人不是为了救你，也不会中那一炮露出破绽！”
“你们都没有说到问题的本质！”加德奥也加入了争论，“这几千年来，人类的魔导技术和魔法理论都在进步，甚至融合在了一起，但死灵魔法却还是和几千年前一样，甚至在倒退，我们现在拥有的魔法理论都不如几千年前了……”
“你懂什么！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是只是个人类法师！”大恶魔埃特斯吼道。
“愚蠢的恶魔！”
“够了！”刘启低吼了一声，而且也不是单纯的用声音，而是用那种可以联系到他们的“思维线”传导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众人立即停止了争吵，低下头，跪在了刘启面前：“魔王大人恕罪！”
“我没有看到你们的反省，因为你们说的都是借口。”刘启用质问地口气说，“人类很强，为什么不向人类学呢？输了学对方怎么赢的，很难吗？有错吗？”
跪下的属下们不敢说话，头垂的更低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是高贵的魔族，比人类活得更长？所以自然而然地不需要学习了？一个人毁掉一条船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输了吗？输在了哪里？你们没有说出来，而是全部在推卸责任。”刘启感觉心里生出了一丝戾气，眼睛隐隐变成了红色，“你们真的有反思过吗？我看不出来，我只看到了你们的自大！”
“主君……”加德奥刚想说些什么。
刘启摆摆手，让他不要说了，“既然我是新的魔王，我就有我自己的行动方针。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我们是黑暗的啊，只有暗处我们才有优势，而不是肆意的破坏，让人类团结起来，人性有无数种弱点，傲慢、贪婪、自私、色欲……但是他们发现这个世界上有更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就会团结在一起，这是为了生存，把他们逼到你死我活的境地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反击吧，从绝境中创造希望，与生俱来的反抗，这是他们的优势，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和敌人的优势去打？而不是发挥我们的优势呢？”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藏起来？”加德奥作为曾经的人类，稍微思考就明白了刘启的意思。
“对，我们就不应该直接露面，告诉所有人，魔王军来了，我们要征服世界了，这只会逼所有的人类团结起来，所有的资源会被集中，种种内在的矛盾都会被转移到我们这边，认为都是我们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底层农民的死亡、饥饿、贫穷，但这些本来就是他们的国王造成的，而我们吸引了最大的仇恨，还帮助了人类缓解了自己的危机，对吗？”
“不愧是魔王大人！想的比我们更深一层！”蜘蛛领主雷鲁罗巴六只脚全部屈膝，心悦诚服地向刘启下跪，“请魔王大人明示，我们要怎么做？”
“阴影，把我们想象成为阴影，和光明如影随形，但却在光明看不见的地方，就有我们的存在。就像是影子，我们以为是人动作在操纵影子，那么可不可能是影子的动作，在操纵人呢？”
大厅里沉默着，所有人都在沉思，都在思考着刘启所说的话。
“这是一位公主啊，她的身份其实远远高于她血统的价值。”刘启再次缓缓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人类会形成一个王国的原因？为什么国王可以一代代继承下去，他们的血脉真的足以让他们有能力统治臣民吗？不见得吧，真正统治他们的，是臣民心里的想象。”
“想象？”对于大恶魔埃特斯，他太难理解这个词了，可能是因为恶魔从不做梦。
“一个想象中的概念，或者说一段编出来的故事。”刘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伊迪安这个人死了有几百年了吗？可是后来的人却记得这件事，还口口相传了下去。因为人最大的能力，就是会一起编故事，在故事中编出了‘王国’这个概念，‘血统’这个概念‘贵族’这个概念，这些东西都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只存在于想象，你认同了这个故事，我们都认为伊迪安存在过，他才真的存在过。而这样的故事，让人类得以集结大批人力、灵活合作，而不是像蚂蚁蜜蜂那样的死板。”
“那我们失败是因为……人类会合作？”大恶魔埃特斯挠了挠他光溜溜的头。
“不，你们失败的原因，是那些故事，那些真实存在的英雄故事，只有人类存在过这些故事，那么大批互不相识的人，只要同样相信某个故事，就能共同合作，组成反抗的军队。”刘启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你们活了多少年，但你们应该不相信那些故事吧，可能你们还是故事的亲历者，人类的故事里面掺杂了许多谎言，但这些谎言却能引导人聚集成为一个王国，崇拜某个人。所以不管你把人类逼到什么绝境，只有这些打败过魔王的故事在，人类就永远有希望，就不会失败的。”
“魔王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学习人类编造故事的能力？”加德奥豁然开朗，“然后让人类相信我们的故事？”
“对，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刘启再次摸着法蒂娜的头，手滑过她的脸蛋，帮她擦去梦中流出的眼泪，她睡得很熟，“所以这个女孩作为公主，她是被王国里所有人认可的，因为他们相信伊迪安的故事。她就可以成为希维克的女王，从而掌握整个王国，而我们控制了她，就等于控制了一个人类王国，懂我的意思了吗？人类的敌人可不仅仅是魔王军，还有人类自己。”
“明白了！”他们再一次跪倒，齐声说：“魔王大人圣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