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大的小姑娘已经死了，你没有帮手，如果开枪杀我，佣兵不会放过你，而我需要你帮助纪泽，现在放下枪，我会让佣兵把你送出去，然后按照我下午的吩咐带着材料去找人，我不会怪你一时糊涂。”
“你还相信你的儿子活着吗？”学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不影响她表达恨意和快感，“根本没有露西亚士兵、也没有公务员，至少在纪泽死的时候没有。”
又是一段压抑的沉默期。
力气恢复了不少，我把左手绕到后备，正巧能握住匕首柄，刺进去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提前拔出来却令人痛不欲生，可我没时间等待伤口复原排出刀子，等得越久越容易生出出人意料的变化，趁着佣兵把注意力集中在室内，我悄悄爬了起来，光着的双脚不会与地面发生摩擦噪音，裙子的腰部缎带也系得足够紧身，让上半身的动作不至于发出令佣兵警惕的动静。
从侧躺到半跪、再从半跪到站起身花去我十几秒，时刻注意佣兵让我动作小心谨慎异常缓慢。
其实一开始我就认为一个照面放倒高大强壮的佣兵有些异想天开，现在这个机会是我等待的第二个最佳时机，虽然事前没有和学姐商量妥当，但我只能相信她，而学姐的确拥有良好的把握机会的能力，只希望学姐不要因为担心我而分心。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你，小樱。”
“你错得离谱。”
“我也以为你真心喜欢纪泽。”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喜欢他，但那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到不能抹消哪怕一点仇恨，反倒让我更希望杀了他。”
“能、能告诉我，你是怎样杀他的吗。”
“可以，”学姐倒像在帮我拖延时间，虽然站了起来，但在蓄满刺透佣兵背心的力气前我仍然需要一点时间，“你认为小叶是被别人派来的？不，她失去记忆在街头彷徨、遇见流氓团伙打劫却从容摆脱纠缠、正打算离开TJ找她唯一能联系到的学妹，这一切被我正巧看在眼里，于是我在大街上拦住她，希望她能帮助我复仇，而她因为无处可去便答应了我的请求，事情的开端就是这样巧合又毫无刺激。”
“这真的是巧合？”
“我相信巧合，何况我没有被欺骗利用的价值。”
“你太低估自己。”
“我不会高估自己，否则复不了仇。”
“对，请继续说吧。”
“昨、不、前天晚上，纪泽照例来找我，我和小叶一起杀了他，然后花了几个小时把尸体处理掉，你不可能再见到他。”
“是我打电话给他之后？”
“刘伯和纪泽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知道了，”董事长的语气里意外地没有源于儿子之死的愤怒，“你被仇恨蒙蔽了太久，可我没有资格说指责你的话。”
“没有资格。”
“你一直陪我说话，不怕等会更多人赶到船底？”
“我不在乎你拖延时间，你不会活着离开这条船的。”只听学姐接着说道，“我也不会。”
“什么？”
“从决心复仇开始我就对之后的人生不抱有太多期待。”
“牺牲一个失忆的、可以为你利用的小女孩也无所谓？”
“为了现实利益，刘伯不也不择手段吗。”
“对啊，所以我能理解小樱的想法，你希望我向你的父亲道歉吗？”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仇人悔过更痛快的复仇结局，但我想你不会这么做。”
“当然，就像我对纪泽说过的，在人生目标面前没有懊悔可言。”
“没有把我处理掉是你的失策。”
“我没有想到聪明的孩子能产生这样大的影响。”
“我不聪明，聪明人不会选择复仇。”
我准备对背对着我、依然将注意力集中在屋内的佣兵展开闪电刺杀，可听到下两句对话之后我决定稍微缓一缓。
“不聪明的人可没法一眼看出叶小姐能够在复仇的计划中所起到的作用，你的运气不错。”
“我本以为复仇只是简单地杀掉两个人，也没有想到会牵扯进复杂的国际事件漩涡中，我的确没有一眼看出小叶的利用价值，当时我的想法很单纯，她一身血迹，开着不符合体型和年龄的轿车、面对持枪歹徒镇定反抗，她就是我需要的勇气，仅此而已。”听到学姐夸奖，我有些羞涩感，我的确自认为有勇气，但镇定面对一切大半是因为失去记忆不知所措便干脆将一切诉诸暴力的外在表现。
“看来发生的事不止之前所说那么简单。”
“但也不复杂。”
“纪泽死前就发生了这些？”
“那倒不是，旁听你和纪泽通话的除我和小叶外还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就是纪泽找来刺杀王老四的杀手，同样是打劫小叶未遂的团伙，而他们当时正打算从我和小叶手里救走纪泽，可惜没有成功。”
“是吗，还有吗？”
“我付给他们三百万让他们对你保密。”
“我承认，在电话中和纪泽谈到对小樱的评价有误，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有你的一半能力，我也不必不择手段地收集资金，事实上我最近才醒悟过来，生意人需要资金、更需要可靠的朋友。”
“这么说，罪恶的根源仅仅是你的能力不足？”
“可以这样说。”
“随便您怎样狡辩吧，不过刘伯的评价并没有错，我从始至终都是懦弱的小女人而已，现在也是，我没有报复你的办法、也没有报复你的能力，除了杀人以外别无选择，可我并不认为杀人能带来多少复仇的快感。”
“你杀了我的儿子，而我即不打算、也没法向你复仇，你的报复足够有效。”
“那还不够，如今我必须杀你才能终结一切。”
“在那之前是否能听一听我的建议？以继承人的角度听从长辈的建议。”
“你说吧，我不着急。”
我此刻保持着随时能够发起攻击的半蹲姿势，佣兵只要稍稍回头就能发现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小野猫，可我没有因此立刻发起攻击，而是打算继续把董事长和学姐的话听下去，我认为这是了解学姐对我看法的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