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应向何人拔剑
“海涅古鲁...死了...”将手中的“剑之领主时讯报纸”放在桌面上，萨拉特环顾四周的人说。
“海涅古鲁...这个人我见过。”汇源说，“他的实力不算低——即使是面对三名同级的玩家他也不会处于下风。”
矢志奇的拳头攥紧，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引得唯伊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是神兵...他们做的...海涅古鲁是亚特兰蒂斯的人，为了消减亚特兰蒂斯的战力，所以派了三名强者去围攻海涅古鲁。”
“...对了，这是亚特兰蒂斯发来的邀请函，”萨拉特看着他的眼睛，眼睛当中仿佛有火焰冒出，萨拉特暗暗地欣赏矢志奇狮子般的眼睛，然后从物品栏当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信笺，“这是想要邀请我们去加入对抗神兵的联合军，虽然我已经知道神兵恶名昭彰，但是我也知道，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玩家...”
这里是剑之领主，名为剑之领主的死亡游戏，他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已经一年多了。
你们都是一群害虫，所以害虫与害虫相争，世界也不会怪我——
没错，世界会宽恕我。
因为，我消灭了你们这一群，破坏属于我的世界的，害虫——
“老实说，我也下不去手——因为如果我们在这里拔剑杀了他们，他们也是会真正的死去...”
在SOL当中，如果玩家阵亡，那么他所佩戴的“SOL剑之领主”客户端——那个灰色的头盔，就会对玩家的大脑发射高频的电磁波，将玩家的大脑给...
史町格垂下了头强笑着说，他在没有加入天启骑士团之前曾经是一名刑事，他见过玩家们的自相残杀——毫不留情，将手中的利刃插入对方的喉咙当中，为的只是那手摸不到的“金币”，
——为什么我们会做出这种事情啊...史町格想起了以前痛苦的回忆，眼前浮现出一幅又一幅残酷的画面，他不由地捂上了脸。
神兵这只杀人公会自从抢走了第三十四层“军部库一号”的新型兵器之后，实力大增，将魔爪伸向了SOL的弱势公会...
又有很多说不出名字的人在他们的剑下化为一块又一块晶莹的碎片，他们明明都是这么无辜的人——但是神兵的那群家伙，他们却不这么认为，不知道在他们的眼中，那些倒在他们剑下的人，苦苦哀求的人，跟他们一样可怜的人，跟他们一样被困在SOL的人，究竟是人，还是“可以刷新”的NPC。
这明明就不是游戏啊！
这是赌上自己未来的战斗啊！
就在今天，天启骑士团的众人对“加入或不加入联合军”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因为史町格的话，众人陷入沉默。
坐在教堂玻璃窗边的唯伊一直闭着眼睛靠着玻璃，汇源靠在圣经的桌子上拨动着手指，奥尔靠在他身后的墙上，矢志奇站在十字架前微微仰望天窗外，史町格坐在祷告席上目无焦点，萨拉特收在一张床的身边，他的视线集中在那名昏迷的女孩身上——那是他的妹妹撒切尔。
阳光斜射在矢志奇的脸上，矢志奇微微睁开眼睛。
他先打破了沉默。
“这种事，我们也知道啊。”矢志奇脸上露出了微弱的笑容，“...如果动手...就一定会有人因此死去...”
“但是...如果不打，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为神兵的胡作非为而牺牲。”萨拉特没有看他，视线一直集中在撒切尔的脸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脸，妹妹睡得那么熟...如果不是灵魂收割的攻击伤到了她，这个妹妹是不是会扭着自己的手说“你这个变态哥哥又占妹妹的便宜”呢，萨拉特无声地笑。
虽然撒切尔的身体已经有一些好转，但是也不容乐观——想要完全治好撒切尔的伤还是需要“凤凰之泪”...但是他们没有。
上次他们进攻雷光塔的行动失败了，虽然说矢志奇对战灵魂收割已经占了优势，但是自己对付不了两名圣级刺客，而且唯伊也被“埋伏”的神灵武士“美铁美勇”打伤。
——尽管他与矢志奇在战斗当中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但是他们的对手毕竟是“守护领主”之外“领主级别的敌人”，“六道领域”的神灵武士......
话说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灵魂收割那种人物，会去与自己争夺“凤凰之泪”这种道具...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家伙来说，“凤凰之泪”的作用并不大...
萨拉特无声地笑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也许...他只是让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么的无力？——对于想要保护的人，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自己无能为力么...
“其实我觉得...参战...也是一个道理...”奥尔抬起头看着萨拉特说。
所有人都垂下了头，真是讽刺，不管他们参不参与“对抗神兵的联合军”，这场“孩子间的闹剧”，都会有人牺牲——因为那已经不是闹剧，那已经成为了战争——凡是战争，就会有牺牲者。
如果不是他们的敌人死去，也许死去的人就会是他们——亚特兰蒂斯以及他们，那些所谓的盟友。
“...我真的不想向同类拔剑呢...”萨拉特抬起头看向矢志奇，矢志奇也在看着他。
“谁不是呢？”矢志奇轻轻地说，“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你懂，我也懂，我们大家都懂——我们整个‘剑之领主’的玩家都懂得这个道理，还有那一份‘昔日的伙伴现在彼此拔剑的心情’。”
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吧。
倒在自己剑下的，是跟自己一样拥有“心跳”的人，而不是游戏当中能够不断刷新的“NPC”。
“就没有...好一点的解决方式吗？”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唯伊抬起了头。
“能有什么解决方式呢...？现在不管打不打都有人会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们不是那些教育家，列举出那些‘战争带来的后果’...”汇源仰起脸，把报纸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我们..能不能阻止这场战争...？”似乎是有些试探性的语气，唯伊轻轻地说。
“我不同意！”听到这句话的汇源当即扯下报纸与唯伊对视，“就我们几个人，根本就对付不了神兵的那些家伙，更不要说去阻止这场战争了！”
“而且，如果我们选择去阻止这场战争的话，那我们的敌人，就不只是神兵而已了...”史町格苦笑着说。
奥尔点了点头，他与史町格合作已久，自然之道史町格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这样一来，我们的敌人就是以‘亚特兰蒂斯’的联合军，还有神兵...”他的脸上带着悲伤。
矢志奇与萨拉特都低下了头——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心中在想什么了，看来他们有过这个想法吧，但是无情的现实摆在他们的面前，那就是他们的人数过于稀少了。
及时他们的公会“天启骑士团”拥有矢志奇这般的顶尖战力——他的实力几乎能达到以一敌五，萨拉特以及汇源等人的实力也不能忽略，在战场上他们的实力确实能起到不错的干扰作用。但是交战的双方也不是没有高手存在，纵使矢志奇拖住两到三名顶尖高手，但是这样一来他也无心去顾及战场上的战斗了。
矢志奇看向唯伊，脸上露出了微弱的笑容，小笨蛋...我们也想过这样子去做啊，但是明知道这种事情会被拒绝，但是还是要提出来么...
矢志奇看着唯伊，脑海当中，突然想起了某一个女孩子。
“...我是会长...我的话就是命令...”令大家都没有想当的是，唯伊说出了如此坚定的话，她的娇躯正在不断的颤抖，唯伊说出如此坚定之语，但是她却哭了出来。
众人都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唯伊，这个一直以来连发号施令都很困难的少女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会面对谁，我也很清楚啊...”唯伊擦着流淌下来的泪水，但是她怎么样擦都擦不完，因为哭泣的并不是她的泪腺，而是她的心。
“但是...”
唯伊站起了身，往教堂的大门方向走了过去。
唯伊建议地推开了大门，阳光从门外射了进来。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啊...”
唯伊说完走出了教堂。
留给了众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众人面面相趣，矢志奇与萨拉特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汇源看着唯伊孤单的背影，想要追上去，但那个身影，莫名其妙地，他觉得有一种距离感。
“..........”
天空拉上了漆黑的帷幕，为这片天空下的人带来些许的心安。
唯伊坐在教堂的屋顶上，双手抱着膝盖，她抬起头仰望着换上黑幕的天空。
夜空中点点繁星，但唯伊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映在天空中的仿佛是另一处的场景，只有唯伊能看到，大概吧...
活生生的人体被铁器撕裂，成群结队的人消失在那致命的爆炸当中，躯体在火光当中化为灰烬——
“为了那蓝色纯洁的世界！”
唯伊仿佛还听到了那些人的怒吼，那些人，不是联合军的人，就应该是神兵的人——他们高举手中的武器高声怒吼，不停斩倒对手，他们似乎忘记了，在自己面前敌对的也是跟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们毫不留情地用手中的武器将对手拦腰斩断，鲜血四溅——杀人者的脸上布满鲜血，但是他脸上却充满了狰狞的笑容。
他们已经不能够称为“人”了。
他们，都被恶魔附身了。
被心中的邪恶深处给控制了。
“是那些家伙先动手的！为什么我们不能还击！”
“我的弟弟，在军部库一号工作啊！我要为他报仇！”
唯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并且猛烈摇头，那些人愤怒扭曲的面庞仿佛就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唯伊想要将这些骇人的画面甩出大脑，但是她怎么也甩不去。
因为这些声音，不是来源于他的大脑，而是来源于她内心。
“好了...别哭了...”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摸在了唯伊的头上，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唯伊转过头，是开启了飞行技能“天启”的矢志奇，矢志奇收起双翼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
“阿奇...”唯伊轻轻叹了一口气，哽咽地说，“我......”
“其实...你的那个方法，我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要实现实在是太困难了。”
矢志奇轻轻地说，唯伊闻言点了点头，唯伊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天启骑士团的实力——虽然说单论顶尖战力是自己这边有优势，但是对方中坚战力数量远远多于己方——如果打起来，天启骑士团的众人几乎要做到以一敌十的情况，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萨拉特因为需要照顾妹妹所以没有办法前往，也就是说能上战场的就只有他们五个人——矢志奇，唯伊，汇源，奥尔还有史町格。
“但是我真的很难过啊...”唯伊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什么也做不了...”
唯伊感受到了无力感。
唯伊将脸转向了矢志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无力感吧——”
“其实，打于不打，结果都差不多——只不过在那过程中我们的敌人多了一个而已——不只是神兵，我们还要面对联合军的攻击。”
矢志奇看向唯伊。
“...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该向什么拔剑，该向谁拔剑...”
是啊，纵使自己有着强大的实力，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连应该拔剑指向的对象都不知道。
“不管是拔向谁，谁都会受伤...”矢志奇说，“是这样么...”
“只是我...！”唯伊紧紧地握着拳头，“我能为力啊...”
这样的不甘心和悔恨不断涌现，怎么压也压不下，因为自己就是一个这么无力的人。
“...那么...”矢志奇微笑着看着自己，“这就是你的想法么——如果你的想法是让你去阻止这场战争，那就去做吧。”
“诶...？”唯伊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去阻止这场战争。”矢志奇说，“既然想去做，那就去吧，即使我们不能完全阻止战争，减少死伤还是可能做到的...”
矢志奇笑了，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和。
“我们都会尽力地支持你的，尽力去做吧——”
“阿奇...”
“因为...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再死了啊...”矢志奇这么说时，唯伊突然张开双臂搂住了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想法如何。
——矢志奇想起了，在很久以前搂住自己的少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我先告诉萨拉特了...”沉吟了一会儿，矢志奇打开信息操纵。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被人注视着。
“........”站在屋檐上的汇源握紧拳头，他留下一滴晶莹的物体之后，轻轻地跳下了屋顶。
——如果他在快一点的话，也许现在搂住唯伊的人就会是他了。
但是他没有迈出那一步。
或许，自己只能是看着唯伊走向别人吧。
她这样想着，把那一片小天地留给了唯伊和矢志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