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大学校医院的候诊室里，没有几个人。因为圣诞将近，学生基本都放假回家了。
威尔坐在一个角落里，将受伤的右手尽量藏起来。因为今天，这只手已经开始流出黑色的脓血，并散发出阵阵腐肉的臭味。可奇怪的是，虽然伤口已经明显恶化，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威尔 凡艾克。”
走廊尽头的一个诊室里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威尔起身，在经过一个女生身边时，那个女生忍不住从八卦杂志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她刚想因为这股恶臭而露出厌恶表情时，在看到威尔脸庞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笑了笑。
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轻的亚裔男医生，他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
“你好呀，威尔。”
威尔不太习惯这种美国式的打招呼方式，因此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好，我看看能为您做些什么。”
威尔举起自己的右手。
“前两天被刺伤了，然后就开始化脓了。”
男医生带上乳胶手套，小心地打开缠裹的绷带，最后露出了受伤的部位。
“您有什么感觉吗？”
威尔摇摇头。
男医生轻轻地将威尔的右手放置在一只干净的棉垫上。
“能讲讲您受伤的经过吗？”
“我被人袭击了，那个人应该是个吸血鬼。”
威尔看到男医生翘了翘嘴角。
“这伤口，是被他肩膀上一个刺一样的东西弄伤的。”
“您的意思是说他肩膀上长有一根刺？”
“是的。”
“稍等。”
男医生回头，对着放置在桌上的一个小型麦克风说道：“特别注意，吸血鬼肩部长有类刺状器官。”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及其合成声音回答道：“注意已标明。”
男医生回头看着威尔：“您继续。”
“就是这样。”
“您之后有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或是对伤口进行过任何处理？”
“只是简单包扎。”
“那您受伤后有没有服用过人造鲜血？”
“是的，服用过两包。”
“什么血型？”
“o型。”
“带血清吗？”
“不带。”
“您以前服用过吗？”
“已经服用了将近10年。”
“服用期间没出现过任何异常？”
“没有。”
“好的。”
“是哪个牌子的人造鲜血？”
“拜耳的，B230.”
“非常好，接下来我们要对您的伤口进行拍片、取样。我的机器人助手会协助您完成接下来的步骤，等结束后，您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男医生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这是威尔第一次接触医用高仿真智能机器人，看起来好像跟普通的医生没有什么区别。
威尔回到宿舍后，看到吉尔正在通过电话同谁争吵着什么。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了，那个帮助霍克尔进入大联合报的记者已经死了，不过威尔从那个记者家里发现一个条子，上面有一个电话。我们查了过去，发现是个空号。我们还调取了那个号码的使用记录，只能看到它的最后使用时间是今年的10月。我们想调取使用者的材料，却被通讯公司拒绝了。他们说他们要保护TMD用户隐私！”
“我知道你说的！我们也在寻找新的线索！”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用再调查了？”
最后，吉尔陷入沉默中，对方似乎说了什么让她无法反驳的事情。
吉尔扭过头，看到威尔站在那里盯着她看。
“威尔，他们找到小米娜了。”
吉尔说话的神态让威尔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已经死了。”
吉尔一把将面前已经堆成小山一样的、各种颜色的空气屏推散，走到沙发上，跌坐进去。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凌晨，在斯图特地区，被一个乞丐发现的。赤身裸体躺在一个空地上，还被摆了个奇怪的造型。”
“为什么是斯图特？难道是针对即将在那里举办的索伦会议？”
“纽约头条的网站上已经在这么写了，”说着，吉尔抬高了声调，装模作样地说道，“《索伦会议的牺牲品——AoA现任领导人芬克 左安的独生女儿米娜惨遭变态凶手杀害》。”
在威尔看来，媒体有时候很像苍蝇，那种依靠腐肉、垃圾而活的东西。只要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臭味，他们便会蜂拥而至，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AoA那边有什么回应吗？”威尔想将一副橘黄色的空气屏调到面前，但尝试了几次，空气屏仍旧无动于衷地浮在吉尔的头顶上方。
“目前还没有任何回应。”
“梅知道这件事吗？”
吉尔双眼无神地看了威尔一眼：“那个大小姐现在正为了期末考试报告而在图书馆奋战呢，哼，她倒是耳根子清静、什么都不管。”
威尔坐在餐桌的一边，此时他的感觉糟透了，那种曾经缠绕过他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眼见着亲人死去，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血泊中，透过自己红色的血液，看着他们被切碎。
哥伦比亚大学的珍贵档案馆中，梅正在翻看一些陈年档案，扬起的灰尘飞进她的鼻子，让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上帝保佑你。”
坐在门口处的一个肥硕的黑人妇女冲她眨了眨眼睛。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埋首在那堆故纸堆里。
“为什么要纠缠于过去？”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梅四下看去，发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坐在档案馆另一头的梯子上，摆弄着自己的马尾辫辫梢。
“因为过去很重要。”
“对，因为过去很重要，过去是未来的起点，也是终点。时间是一个圈，不是一条线，发生过的还会再次发生，经验这种东西比狗屎还不如。”
女孩从梯子上跳下来，躺倒在档案室的一只长长的棕色真皮沙发上。
“吸血鬼改造计划。”梅翻看着手中的档案说道，“威尔碰到的，很可能是另一个经过改造的吸血鬼。”
女孩子将右手垫在脑后，向着天花板伸出细长的左臂，左手摆出了3根手指。
“提问，吸血鬼改造计划分别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2315年，伦敦塔事件，五名改造吸血鬼被分别植入人类、异形人、超能人、动物、植物的基因进行改造。结果是五人全部出现不良反应，暴走，最后全部被射杀。
2047年，基督之泪事件，也叫3日复活事件，发生在耶路撒冷，三名改造吸血鬼被移植了人类器官，两人出现不良反应，一人当场死亡。
2017年，东京湾事件，261名吸血鬼被植入单细胞生物和病毒基因，最后导致种群间大规模传染病的流行，尤以吸血鬼最厉害，短短几个月内，东京湾附近地区的吸血鬼几乎消失。”
“BINGO，全部答对，不愧是学霸呀。”女孩子笑着拍了拍手，“改造几乎都失败了，吸血鬼太过脆弱，无法承受任何改造变异。”
“你的意思是，威尔看到的那个人，不是经过改造后的吸血鬼？”
“说的好，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就像你在生化威胁的报告里提到的，吸血鬼自身携带的转化病毒、基因、器官等等，是近100年里，最常用的生化武器原料。将其他种族进行吸血化改造，从很远久的过去就开始了。”
“袭击威尔的到底是不是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吗？”
“那就回到你最关心的问题上，那个家伙为什么要袭击威尔？”
“夜晚的纽约本来就不安全。”
“对一个年轻的人类姑娘来说确实不安全，但对一个身高将近1.9米的巨型吸血鬼来说呢？他那么高、那么英俊，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纯血种吸血鬼，你认为会有人半夜闲得没事去向他找茬打架吗？”
“威尔是被故意袭击的？”
“Bingo！下一题，他是个老古董，在北欧的城堡里度过了大半辈子，但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他不过是个刚刚离开训练营不到一年的新雏儿，谁会去袭击他？袭击他，谁最能得到好处？”
“他曾经的仇家？”
“时机不对，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挑那个时候？”
“你的意思是？”
女孩翻过身，脸正对着梅。
“他们袭击的不是威尔 凡艾克，而是他背后的势力。”
“我们？”
女孩突然做了个鬼脸。
“记住，袭击他的人，不是吸血鬼。”
“不是吸血鬼，又是什么？”
女孩从沙发上跳起来，开始在窄小的房间里跳起一种奇怪的转圈舞，边跳舞，边唱起来。
“有獠牙、却不是吸血鬼，不是吸血鬼，却长出能刺伤纯血种的刺。你说，他会是谁呢？”
女孩唱到最后，拖长了尾音，身体则突然一定，来了个亮相。
“袭击威尔的，是个吸血化的异形人。”
女孩满意地一笑，拉起裙角，施了个屈膝礼。
“Bingo。”
“亲爱的，你刚刚在说什么”
梅扭过头，看到那个黑人妇女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
等梅再回过头时，那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