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不断地回到小镇的各种地方,这让菲利克斯开始感到有点头疼。作为一只到处游历了四百多年的吸血鬼,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倒是也都见识过,但像今天这样奇怪的事确是头一次碰到。
身边的那个男人开始无助地啜泣,看得出他马上就要歇斯底里了。
“没救了,我们都没得救了,我们要一起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当车子再次回到小镇的汽车处理厂前时,那个男人要求下车离开。
“伙计,祝你好运。”他憔悴地一笑,下巴的胡茬抖动了两下。
菲利克斯目送着男子走入汽车修理厂后面的一大片停车场,最后那瘦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废旧的汽车间,融入到一片浓浓的夜色中。
菲利克斯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上显示不出任何信号。如此看来,这个小镇已经因为奇怪的原因,成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孤岛。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发疯地找出去的方法,不如就先就此安顿下来。
菲利克斯的乐天想法让他将车开到了停车场的边上,然后就熄了火,将驾驶座椅的椅背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程度,睡过去了。
当他感觉到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菲利克斯睁开眼睛,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典型的美国中部的刺眼阳光。一秒后,他的眼睛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这时,他才看到右侧车窗外,一个小男孩正通过车窗看着他。
小男孩大约也就7、8岁的样子,跟他的侄女弗蕾亚一般大。小男孩的皮肤生得很白,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微微打卷,刘海柔软地覆盖在他翠绿色的眼眸上。他的小鼻子生得尤为可爱,有点翘翘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菲利克斯,就像看什么怪物似的。
菲利克斯冲他笑笑:“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有些腼腆地低下头,慢吞吞地说。
“我~叫~杰……。”
“杰,你好,我叫菲利克斯。”说着,菲利克斯将手伸出车窗。
小男孩看到伸过来的手,开始犹豫起来。几十秒后,他将自己的小手用力在已经脏兮兮的圆领衫上来回地蹭了蹭,然后伸出去握住了菲利克斯的大手。
“杰,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考明镇。”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马上补充道,“考明镇的汉斯汽车修理厂。”
“你住在这里?”
小男孩点点头。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男孩低头看了看放在右手边的大铁皮水桶,那个水桶里装了大半桶的水,桶边上还搭着一条看上去像是抹布的东西。虽然是抹布,但和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相比却要干净一些。
“我要帮爸爸擦洗车子。”
小男孩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妈妈呢?”
“她生病了,很重的病,不能下床。”
“那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了?”
“他们都离开了。”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你和你爸爸、妈妈了?”
“我爸爸也走了,被警察带走了。”
菲利克斯不禁同情起眼前的这个男孩。想想弗蕾亚,有那么多亲人环绕着她、宠爱着她,她一直都过着小公主似的生活。
“杰,你在这个地方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那这里有酒吧吗?”
小男孩点点头。
“在哪儿?”
小男孩伸手指着镇里唯一一条大马路。
“尽头就是。”
“谢谢你,杰。”
小男孩看着他,抿起了嘴巴。然后就转身,艰难地拎着水桶离开了。
马路尽头的确有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酒吧,当菲利克斯走进酒吧的时候,正看到一群男人们围着一个电视在看足球比赛。
“我敢说,那个4号一定是异形人伪装的,你看他跑步的姿势,不觉得奇怪吗?”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指着屏幕说道。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看。
屏幕上显示距离比赛结束只有3秒,而目前的比分是1:0。此时,身穿红色队服的一个人抬起脚,开始射门。
球向着球门飞去,角度虽然有点偏高,但只有这样的角度才不容易被守门员拦住。球继续飞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菲利克斯也被周围的气氛带动着,开始感到紧张。
遗憾的是,在球飞进去之前,裁判吹响了终场的哨声。
在场的人一片唉声叹气,刚刚那个说话的男人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下吧台。
“我就说他们作弊,他们聘用了异形人来参加人类的足球比赛,这是作弊!”
男人们开始喝酒,他们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酒吧里进来了一个大个子。
“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们的眼中明显射出了不友好的目光。
“亲爱的,你们别这么凶,会吓到客人的。”
一个曼妙的身姿出现在吧台后面,但在菲利克斯看来,这个女人绝对只能算个泛泛之辈。不过他马上想到,在人类中,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很漂亮的了。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女人眨了眨眼睛,自然地笑了笑。
“我,我想知道怎么能离开这个小镇。”
女人看着他的脸,好像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嗯,就是我有点迷路了。”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
“您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然后向右,就能开到第XX号公路上,沿着公路开下去,就能走出去。”
一个男人忍不住嘲讽道:“这么简单的路都能迷路,真有意思。”
“事实上,昨晚我就是这么走的,但我试了几次,就在我快要开到公路上的时候,车子就很神奇地回到了这个镇上。”
这下,那些人彻底被他的话弄懵了。他们都大张着嘴,露出了一脸呆样。连那个看上去比较聪明的酒吧老板娘也不例外。
“先生,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不过这是唯一一条可以离开这个镇子的路。”
“没有别的路了?”
“没有了。”
菲利克斯突然真心为这群人的智商感到着急,如此奇怪的事就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却好像对此并不感到诧异。
“你们难道就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奇怪的?”
“没有。”所有人都摇摇头。
“你们现在是无法离开这个镇子的。”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我昨天还开着我的卡车去了趟临近的镇子。”
“你昨天离开了这里?”
那个男人点点头,似乎不明白菲利克斯为何会对这句话感到惊讶。
“你是怎么离开的?”
“就是沿着玛丽刚刚说的那条路离开的。”
“好的,多谢,伙计。”
菲利克斯冲出酒吧,跳上自己的老爷车,开足了马力,沿着昨晚行驶过的路线狂奔起来。就在他即将开到公路上的时候,他的车子再次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拉了回来,拉回到那个汽车修理厂的后院。
他赌气似的,连续试了十几次,每次都被拉回到那个汽车修理厂的后院。
他看到杰站在那里,目睹了他十几次凭空出现的样子,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出离愤怒、再到最后的泄气。
最后一次他回到汽车修理厂后院时,他终于打算放弃尝试了。真不明白刚刚那个说自己昨天还开车离开镇子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菲利克斯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但还没有完全落下去。
小男孩提着一桶已经变黑的水,再次向他走来。看着菲利克斯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男孩怯生生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杰,你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先生,您碰到麻烦了?”
“对,我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了。”
“只要沿着这条路开下去,然后右拐上XX公路就行了,先生。”
“但问题是,每次就在我快要到达XX公路时,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这个地方。”
菲利克斯看了杰一眼。
“算了,连那些人都不能明白,你又能明白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