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深夜的寂静崩坏所笼罩的冬木市中心，废墟中的局势暂时陷入了僵持。
“我拒绝。”
Saber想也不用想快速作出了回答,即使肉体忠实地接受令咒的命令,可是神智却无比清晰。
“事态紧急呢, Saber.”黄金Archer此时早已跳下崩溃的建筑,若无其事般站在Saber面前,细端详着她即使陷入绝望也仍努力坚持自我的痛苦表情,露出冷冷的笑意,“难道比起本王的厚爱你更情愿被那杂种当傀儡一样操纵么?”
“当然不是!”
Saber立刻抬起头怒视Archer却发现他的笑容愈发夹杂着些许暧昧,不知原因的Saber愣了愣随后才醒悟理解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另一种含义，于是又立即摇头否认：“不是的！！....总之我全部拒绝！！！！!”
情绪有些恼怒的Saber拼命摇着头然后下一瞬又感到令咒力量加强而粗暴地控制她的身体向前迈了一步,解除的风王结界露出黄金之剑隐隐的剑刃。
与此同时,被魔术控制的幽蓝蝴蝶开始无休止般重叠起来,它们继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哑声与银色虫蛹的细丝交织错落。然后,不可思议的弥冷之风呼啸而来,与世界物理法则完全对立的蝴蝶在卫宫切嗣紧急订下的血之魔术催化下,凝聚成了实体人形。
雨生龙之介见到的,Lancer攻击过的,那些毫无自我意识的如行尸走肉般的人类,不过令人惊异的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吸收尸体特异并基因自行突变,新繁衍出的噬人生物宛如拥有强大魔力的尸食鬼,成群神色狰狞地疯狂冲向了那个金黄色身影。
“呵,可是你看起来并不那么厌恶本王呢。”
无视这一壮观场面的鲜红双眸一直注视着因为令咒被迫以剑向他的Saber。对女性而言那是极为失礼的目光,毫不遮掩眼神中涌动的灼热情欲,另一方面却极具穿越力,几乎轻而易举便洞悉了她内心所挣扎的所有想法。
“......”在这一场景,这一状况下,还能如此谈笑自如的大概只有这个男人了。被令咒控制的Saber对于Archer毫不在意眼前危险而执着于她的言行只能沉默以对。
“杂种们,”话音忽地一转,冷酷而充满杀意的表情再次锐现,英雄王露出噬血般的笑容,“你们,已在本王手中。”
瞬时钥匙之剑打开了虚空中的宝物库,Archer拿出的是一把金色权杖。
那是一把极其精致的黄金权杖,无论是杖尾细雕下繁华至焚灭的圣花纹迹还是杖首经过无限灼炽后炎镶上鲜花般灿丽的大颗宝石都无不向世人展示古巴比伦尼亚神秘而凌世的王之至幻是怎样的神性具象。
“Fantasy of minus。”Archer握住权杖手臂高高举起直指那阵飞沙走石。
—At the same time.
“叱——”伴着烈焰的轰然而起,杖首宝石迸发出膨大奇异的魔力。
巨大刺眼的幻象之光横断了整个小区乃至整个冬木市,无论是努力突围尸食鬼般生物的Lancer.龙之介,还是身陷炙冰风暴的Rider.韦伯,无一例外全都注意到这赤灼的闪光。
Lancer为了能更清楚看到光束的方向也为了躲避身后浩如烟海的危险,紧抱起自己依旧毫无紧张感的Master跃向隐蔽在夜色下的河岸。 好不容易站至长桥晦涩高险的铁栏,西南方位传至全市的魔力光束终于稍显减弱,而坐在身旁的雨生龙之介好奇地望着那个方向, “那是什么?谁的绝招吗?”
听到Master的提问,Lancer尽管也感到疑惑还是点了点头,“按这光芒来看......是“hurricane”(飓风)与“fire”(烈炎)吧。发出这样威力的宝具......难道是Archer吗?”
Lancer的解释让龙之介再次热血沸腾起来。“好有趣啊圣杯战争！Lancer已经这么厉害了,那Archer不是更厉害吗?”龙之介兴奋大笑着,虽然青须大人依旧毫无消息但是现在碰上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所以嘛，顺势拽住自己的Servant裤腿。
“Lancer,我们去看看吧~”
对于这个不能用常人思维来考虑判断的Master所发出的邀请至少在Lancer心中无异于确切的指令,于是Lancer恭敬的俯下身,“是,Master。”
※ ※ ※ ※ ※
全世界都是窒息般暴戾的狂风。
这是被Rider“强制性”带入风暴中心并愣了许久的韦伯脑中难得浮现出的感慨句子,以前在冒险小说见过总觉得不真实,可是现在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
眼睛看得到的是风暴中夹杂着锐利冰锥,棱角分明而忽隐忽现;眼睛看不到,在明显异样感觉到的,是从头顶不断汹涌而下的魔力笼罩着噬人的风暴。
“......呃,Rider,刚刚的光是....咳,咳......是Archer的宝具吧?”打破这寂静的韦伯其实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终于向自己的Servant询问确认事实,温度的急降导致呼吸还没完全调节过来,虽然有很多顾虑但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啊,看来应该是英雄王另一把蛮有威力的宝具吧。”Rider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前被打败的宝具魔力有多庞大是一直暗记于心的，然后他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困境。
不断咆哮的风重音突然转换成了震耳欲聋的激烈高音,声音更加狂暴仿佛要彻底撕破漫长的黑夜。
韦伯和Rider都感觉到愈发凶猛的风暴向内剧缩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找到突破这风暴的办法,最后两个人绝对会被撕裂成肉碎。
当务之急是,“小子,你有什么办法阻断那魔力的流向吗?”Rider紧盯着密布在风暴上的魔力流,如果用神威车轮来强硬突围的话那些汹涌的魔力极有可能会集中来摧毁宝具,但是如果阻断魔力流向说不定可以近而破坏整个魔力分布,然后趁机完全解放神威车轮蹂躏攻击时最强形态就一定可以从内斩断这个皆近冰狱的风暴。
“阻断魔力的流向?”
韦伯望着风暴顶上同样被魔力封住的唯一视角口,只能竭尽全力的回忆着在“时钟塔”时算得上比较优秀的罗德.艾卢美罗伊讲师所讲授的不同魔力特性课程。 真是可恶啊!韦伯不爽的回想起凯奈斯曾用自己提出的关于魔力传代问题来当众羞辱自己,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讲授的魔力课程基本上都有不小用处。
“......恩?”韦伯突然想起来什么,记得在那个混蛋导师的魔力波动课时,他曾经听过关于魔力流向与波动规律的联系,记得好像是......对了!原来如此!可以这样啊!
韦伯睁大眼睛迅速把目光收回在自己身上的口袋,经过仔细的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东西,那是第四次圣杯战争时，教会分发给每个正规Master的魔力波动狼烟。
继续对持着炙冰风暴，愈发紧缩的空气发出了神经质的悲鸣。
“......这有什么用?”Rider瞥了一眼韦伯手上那支小小的狼烟然后转过头继续观望着情况。
“你看着就知道了!”难得韦伯兴奋了起来,终于可以在Rider面前大展身手了。少年努力并小心的把狼烟点燃,赶忙伸出手臂让烟火冲上高空，最后成功的看着魔术信号升至视角口,然后一瞬间绽放。
“啪~”彩色的烟雾很快消散，伴随着滚滚而起的狼烟。
风暴继续无声的吞噬内部空间,却在猛然中感觉到轻巧而明显的冲击,魔力涌动逐渐被迫减慢了些许。
“好,看我的！”
韦伯大胆地向风暴边界跳去,这一冲动的举动远远出乎Rider的意料所以完全来不及阻止那小小的少年,只能看着自己的Master跳入奇异的危险区。
通过狼烟的魔力波动成功减缓了风暴的魔力流向,韦伯按之前判断的魔力流动点发动了规模不大但持续有效的攻击魔术。被魔力波动扰乱的风暴,原本汹涌而下的魔力立刻吸收膨胀了数倍,但也因为过于饱含所以被迫的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Rider！趁现在！”
一股脑的打着滚避开风暴的魔力反弹而跌在地上的韦伯抬起头大喊了一声。
“光耀在世界的彼方——征服吧!遥远的世界称霸！！”终于再次被解放的真名, 疾行雷神的化身,神威战车瞬间划出所有凶险弧度的特大镰刀，猛然迸发出雷光的战车伴随着征服王绝对的威慑力急速冲向了咆哮的炙冰风暴边界。
“AAAALaLaLaLaLaie！！”
※ ※ ※ ※ ※
Saber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眼前的熊熊烈焰以及仍未褪去的凛冽飓风毫不相抵般炙烤毁灭着一切。
本以为自己在令咒掌控下不得不以剑相向Archer,然后那些凶猛拥有魔力的怪物应该早已撕裂吞噬掉黄金Servant了吧。......不,不对,他绝对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消灭的男人。
所以,在看到身边那个毫发无伤一脸不快仰望天际的金发男子时候,Saber当即肯定了刚刚的想法,果然如此。
“Archer......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Saber努力运转茫然的大脑思索起来,最后的记忆是黄金英灵拿出了什么宝具,自己跟随着狰狞的尸食鬼持剑相冲,然后在赤灼的光茫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恩?Saber，你醒了啊。”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回头侧望着靠在电线杆明显疲惫不堪的Saber,原本深红双眸中蠢蠢欲动的愤怒奇异的得到了控制,“你那个杂种Master在本王神代宝具的轰炸下......”说到这句时吉尔伽美什突然露出玩味般的笑容看着一直瞪着他的Saber。
“变成蝴蝶,飞走了。”
“……”
Saber无语的看着满面笑容的吉尔伽美什。关于卫宫切嗣所释放的魔术无论规模还是威力都极为罕见,不过有一定时间上的限制。仔细分析起来情况应该是Archer的宝具有效地拖延了那些食尸鬼的进攻,而最后,因为魔术反噬战局逆转卫宫切嗣“神秘逃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令咒力量明显减弱了。
....怎么办?没有了必须击倒的敌人,也早已失去了必须守护之人,有的,只是身旁这个捉摸不透目的行为理由.实力强大的黄金Servant。 想到这里,Saber不禁用手扶住自己皱起的眉头。
“竟然对恩人露出这种表情,想不到骑士王如此失礼啊。”
瞬间解除武装变换成日常休闲装的英雄王步伐舒缓地走到Saber面前,深红的双眸带着不可思议的愉快,仿佛在享受着Saber陷入烦恼纠结的样子,“怎么,在思考如何报答本王么?”
“......”知道怎么反驳都会被对方各式各样巧妙看似完美的理由否定掉,而且自己并不具备这种华丽的诡辩能力,所以Saber再次保持了沉默。 说起来,Archer是真的救过她至于报答什么的她可是从未想到过。
从另一方面来看,其实Saber此时的状况并不稳定,虽然令咒的作用削弱下去但仍存在于身为Servant的身体里。而且经过激烈的攻击及无数尸食鬼毁灭灼烂的血肉洗礼,原本澄亮的白银之铠染上了暗红色的污迹。魔力的大量损耗以及不知身处何地的Master刻意切断了魔力供给,这些都使得Saber每一次呼吸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至胸膛身体甚至有几次皆近失去意识。
当然关于这一点,Archer其实也早已预料到的。
“好吧,先不说这么多了。”黄金Archer，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难得收起揶揄的表情用意味深长的深红双眸注视着咬紧牙关拼命忍受痛楚的少女,“你该补魔了,阿尔托莉亚。”
“......我,还是拒绝。”
即使双膝无力,意识朦胧可还是不容质疑的拒绝了,也许拒绝这个男人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了吧。虽然之前Archer也是用这种方法“救治”了自己否则早已脱离现世重归英灵座。可是。
可是,虽然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这玷污阿尔托莉亚王道的行为实在是太令人愤怒了,所以Saber对此只有拒绝拒绝再拒绝。
虽然再次被拒但英雄王的神色仍未显现出丝毫失望恼怒,有的只是嘴角愈发清晰勾起的弧度。
“再次拒绝本王吗。你还真是大胆啊,阿尔托莉亚。”吉尔伽美什大声地笑了起来,伸手轻挑起少女的下巴,于是少女不得不仰起头正视着他,也因此注意到他血色双眸中涌动的灼热执着,仿佛隐匿燃烧的赤焰。令人窒息般的不适让少女选择迅速移开目光并开口试图缓和下这暧昧不清的气氛。
“那个......Archer,为什么突然称呼起我的真名?”Saber倦起身子努力想忽略掉Archer炙热的眼神,可是无奈那男人的威慑力存在感实在太强了,Saber只能偏着眼神望向别处。
“没有为什么。”吉尔伽美什回答的简单直接,继续保持着这个令阿尔托莉亚不适无奈的姿势,可是愈发的把脸逼近那灵美的翠眸,“喂。阿尔托莉亚。本王三番五次的救了你,难道一点回报都没有?这可不符合你的什么骑士礼仪吧。”
好吧,对于一向忠于骑士礼仪的骑士王Saber来说,没有比这更不容拒绝的理由了。于是,Saber气馁的叹了口气,“那......你要什么?”刚说完立即觉得不对劲,Saber沉默地偏过头去。
“呵呵，你还真是可爱啊,阿尔托莉亚。”吉尔伽美什干脆的放开了手其实刚才起他注意到了有什么正在向这里赶来,至于是什么也早已不得而知。“回报就先保留吧，下次我会亲自来取回。”
“恩?”Saber不解的向四周望去,对于这不可思议的异常她基本毫无头绪。其实只要再等几分钟,韦伯和Rider将在雨生龙之介及Lancer的带领下赶至这里和Saber.Archer相遇。
说起来,有人还记得吗?关于时间早已停止这个谁都无可否认的事实。漫天幽蓝色的蝴蝶不知何时已全部聚集在冬木市某个地脉上,像是在准备什么神秘古老的仪式。如果它们真是作为圣杯为了实现某个人的渴望而创造出的工具所存在的话。那么接下来。
那么接下来,朝着未知的黑暗前行而往。时间扭曲成深海,绝望缠绕成凤尾蝶。变幻莫测的未来此时只听见若有若无般属于神的叹息。
(第四章.漫无止境的神音.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