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a short while ago
遥远的大楼上有双绯红的双眸在注视着新都市中心出现的魔怪深渊以及未远川河对岸市民会馆的暴乱。
与此同时，一个高个子，穿着僧衣的身影在被夜色覆没的路上走着，如果在平时，他肯定会被列入可疑人物进行审讯。可是今天晚上那些警官们由于不断传来的救援申请和封锁指令忙得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区区一个行走的路人。从言锋绮礼身边驶过的好几辆巡逻车，可是没有一辆车注意到他的存在。
绮礼默默地疾走在狼藉一片返回教会的路上，代替身为圣杯战争监督的父亲言峰璃正神父处理了不少圣堂教会的繁琐事务可是麻烦也是在接二连三的增多，因为圣杯失控引起的一系列问题规模实在过于庞大，现在灾难还在逐步扩大，消灭证据是不可能的了，圣堂教会与魔术协会因此在暗中签订协议决定联盟。对于这两大组织的双方来说，事态已经发展到————比起互相争吵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即使敌对也要优先考虑怎样去收拾解决异常隐瞒事实为此而联盟的地步。
关于未远川仍在进行的暴乱，表面上归因于由恐怖分子实验引起的化学反应所产生的动物变异，这个说法虽颇为牵强但通过传言增加可信度，暂时可以掩人耳目。但是问题是位于新都涌出魔怪的地之深渊，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扭曲掩盖这个事实，尽管巡逻车辆也在不断地封锁受害范围，可是毕竟无法阻止深渊扩大的话再封锁也没用。当然，宵禁令下已经努力将伤害缩小，可以进行夜间诊断的所有医院已经混入了掌握暗示洗脑术的魔术师及代行者，他们正在紧张地待命。这样应该可以消灭绝大多数的目击证言，但是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让这场战斗结束，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知道那些Servant是否能控制局势，绮礼踏入礼拜堂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呆在教会的雨生龙之介早已擅自跑出，提前预计到这个结果，绮礼坐在自己祭司室里面宽松舒适的安乐椅上面聆听着外面无数裂地深渊吞噬建筑魔怪触角刺穿大地车辆而发出的轰鸣。
“出来吧，这里没其他人。”
外面阴暗血色的光辉将仿佛自言自语的神父侧影映射了出来。
那阴暗浑浊的身影就好像能够浸染一切光辉的绝望一样。然后穿过窗户，一阵血光渐渐实体化，倾丽的银色长发，宛如深藏海底绯瑚般宝石的双瞳，精致面容的女子，优雅的站立在绮礼面前。
“早就察觉到我了啊，言峰绮礼。”
绮礼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本应为圣杯容器并已毁灭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此时此刻以这种非人的奇特形态出现在这里，沉思了片刻他发出深沉的声音。
“……你是圣杯意识吧？混合了那个人偶躯壳以及诅咒能量的实体化黑泥。你来找我做什么？”
爱丽丝菲尔微笑，她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温情，像是个在打量人类日常的机械人，苍白而天真。
“我答应过你，实现你的渴求。所以我前来见你。”
“……”
“唉，言峰绮礼。”爱丽丝菲尔微微颔首，“时间尚在逆流，世界上所有的恶聚集于冬木地底的蝴蝶乡，你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咯。”
“……”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绮礼重新望向污秽黯淡的窗外。
——自从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探寻一个问题。
——荒废着时间，忍受着痛苦……但一切都是在徒劳中结束。
——如果能够这么轻易地改变生存方式，也不会烦恼至此了。习惯了边活边问的自己，到最后也会带着疑问死去。得不到答案，也无法安息。
——所以，这个未知的渴望。
——亦是，为了填补自身的虚无，为了确认自身空洞的容量，为了搞清楚自己的灵魂。
“我期待着。”
言峰绮礼平静地说道。
※ ※ ※ ※ ※
“爱丽丝菲尔......”
暗红色的污血之焰，从令人憎恶的魔怪肉群身后走出的，如雪般闪耀的银发女子，这个身影唤起了Saber的记忆。
Saber与爱丽丝菲尔最初的相遇也是如此。自己被那个名为卫宫切嗣的男人召唤降临于世，站在了从那个Master身后走出的女子爱丽丝菲尔面前。作为“代理Master”的银发女子，属于名门爱因兹贝伦家族，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和威严，就仿佛是Saber在自己的时代所熟知的“公主”。
“我问你，你是我的Master吗？”
当自己向身边目瞪口呆的男人卫宫切嗣询问的时候，原本惊讶的她突然绽开了笑靥，环过面色冷峻的男子望向自己的双眸，充满纯真的绯红目光，使Saber内心触动。直到现在自己仍然无法忘记。
现在，和那个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银发飘逸，爱丽丝菲尔和Saber互相对望着，接着温柔地微微一笑，美丽至极。
“Saber，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爱丽丝菲尔......”
与记忆重叠的音容笑貌，Saber哽咽着咬紧了嘴唇。
怎么会不记得呢。
曾以宝剑发誓要守护她，却没能做到。自己违背了誓言。
就像自己没能拯救亲爱的祖国那样。
就像没能化解朋友的痛苦那样。
就像......没能挽救眼前堕落的“公主”一样。
事实已在眼前，自责与屈辱撕裂着她的内心。Saber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个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城市，以及交换誓约时真正的爱丽丝菲尔郑重的话语。
——Saber，要得到圣杯。为了你，和你的Master——
“怎么？不想遵守那个诺言了吗？”
......不是的。
“你也是这样，想抛弃掉我啊......”
面对咬紧牙关.沉默以对的Saber，身穿黑裙的爱丽丝菲尔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不是这样的！！！！”
想冲上前去解释什么的Saber被一瞬间挡在她身前Archer拦住。
“你给我让开！！”
Saber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哀怒，一定要解释什么，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从未想过抛弃当初的誓约以及不复曾经的“公主”。
......可是。
“Saber，圣杯战争早已停止，即使你过去向那个人偶解释什么也无济于事。”Archer血色的双眸紧紧盯住扭过头去的Saber，“既然知道还如此执着，何必呢？”
——王不会明白别人的心情——
知道还如此执着，何必呢。
不是什么罪人——这种话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孤独高傲的王只能一直向前，就算无法倾听人心，就算被斥责是高高在上的昏君，那也完全没有关系。
只要能亲手为故乡和臣民取得胜利就行了——这便是对自己所要求的，身为「王」必须做到的事情。
只要能得到圣杯，就可以弥补一切，就可以纠正所有的过失。
......
......真的，是这样的吗？
消失在臂弯的兰斯洛特，英勇献身的高文，殉于使命的加拉哈德，直至更多的人，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人的想法和苦恼。
而他们，是否同样怀着后悔和不甘离世，为什么自己就能一口咬定并非如此，亦或希望颠覆命运的圣杯去改变这一切。
逃避的。
一直都是自己啊。
注视着远处银发女子冰冷的背影，以及眼前金发男子锐利的血眸，Saber终于崩溃般用双臂遮住自己呜咽的脸。
——是你自己希望得到救赎吧。
——你问问自己的心，答案是什么。
如你所愿吗？
(第十章，无限空间（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