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次的相见
“那么，你已经想清楚了？”
“呃，唔……老实说，不算很清楚吧。”
“……星野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啊，攸关你的生死哦？”
“这我知道，但是——”
但是，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那孩子。
独立的房间里，我正坐在妖妖梦面前如此说道。
回到北京后，我找林秋拿回了钥匙，在公寓稍作整顿，联系月光，随后这天晚上，我再一次见到了玄蝶妖妖梦。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她的庭院，而是WPFBA公司的隐藏房间内。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我页无法插手，如果发生意外，我想你也不希望让那些孩子们目睹吧？”
“确实，一个人的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可以放开来干一架啊。”
我坐在隐秘房间地板中央的奇怪圆阵上，墙壁四周贴满了符纸，妖妖梦正坐在我面前，身边只点了两支蜡烛——啊啊，要是让普通民众知道公司内部是这种构造，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链式反应呢……
（喂喂，我这是放松过头了吗，都到这种关头了还在想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吗？这是为了所有人好？”
我伸手打断了还准备劝我的妖妖梦。
“妖妖梦，所谓的所有人好是不包括源世界里的‘赤の子’的。”
“诶？你到底……”
“如果是为了制定完美的策略打败她，就算我和香草她们都没事，那一定会以牺牲赤の子为代价。那个孩子，在最近了解了很多几乎要忘记的事情后，总感觉她很寂寞，或者很无奈。如果换做我在那种地方呆上不知尽头的岁月，肯定早疯掉了。”
（我没管那么多，但是，我希望见到的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啊。）
“但那里可是你自己塑造的源世界哦？”
“唔，那也没错。但是，你说过那只是我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内心的真正愿望吧？”
“对哦，所以……？”
“所以，第一，就算是真实的愿望，实现手段与途径不一样，许愿者也未必就能接受，听上去似乎是悖论，但确实就是这么回事；第二，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塑造出那样一个世界，那样的赤の子究竟是发自什么渴望。所以我才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
妖妖梦沉默了一会儿，从衣襟内侧取出了什么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是一枚纯白色的勾玉，是阴阳鱼中阳极的一半。
“这个是？”
“这个是只能用一次的‘许愿机’。即使呆会沉入内世界依旧可以生效，但作用对象只能是‘你自己’。如果实在不行，请用它保护好你自己。”
我想相信你的能力，虽然没有依据，但如果真的能皆大欢喜，那是我也期待的结果。妖妖梦冲我笑笑，随即收敛神容，正色说道，
“既然你决定了，我们抓紧吧。接下来要施展的这个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触及禁术的范畴，是施术者为了在危机关头保全对象的意志，使其就算肉身毁灭的情况下也能得以存在的特殊手段。一会儿，我将把你生命根源的元火剥离出来，当然你的意识也会随之剥离，进入纯粹的元火，也就是灵魂模式。在这个状态下你可以轻易地潜入内世界的各个层次，但是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必须将你的元火重置回肉体，那时无论如何请转移到内世界的最浅层，不然可能发生意外。”
这个术只能施展一次——元火的自我保护系统在下一次遇到相同状况时会排斥施术者，强行施术元火甚至会自爆。所以，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你有觉悟了吗？
“啊，唔？没吧？”
“星野酱！请你认真一点！”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没觉悟一定能打倒赤の子啦，不过，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我也不想把这人生拱手让与其他家伙啊。”
我抓住勾玉伸出拳，冲妖妖梦坦然一笑，
“这种关口，是生是死，是成是败，无关紧要的事情少做考虑了。”
（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妖妖梦褐绿色的眼眸盯着我，许久之后紧张的面部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你可真是不可思议的家伙，我很好奇这段时间你都去干什么了？”
“去见识这个世界了啊——朋友啊，家人啊，自我啊……结果就发现，好歹想好好地活下去啊。”
想通了的话，接下来只要努力不留遗憾就是了。
“妖妖梦，这个，多谢了。”
“不用，这勾玉对我来说只是个念想，如果能守护住你，才是物尽其用了。差不多了，开始了。”
“哦！那拜托你了！”
“躺到圆阵里吧。最后的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怎么了？”
“我果然还是想问啊……”
“问，问什么？”
“为什么要穿巫女服……？”
“嗯……因为之前在日本一时兴起就买了，现在正好有用的机会。而且，因为感觉这样子的话会很有趣哦？”
“……这样吗……”
（阴阳师大人，请您才该是务必认真一点，我这么恳求您。）
……
再睁开眼，已经沉到一片白色的世界之中。左右环视，四下都是无尽的白色，那种感觉似乎是泡在水里，但又没有水流的阻力，倒不如说行动变得更加敏捷了。即使是悬在空中，也可以控制行动与方向。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内世界了啊。”
不得不感慨一下这里的奇妙境界，随即我上下张望了一番，看样子上下的顺序并没有颠倒，脚下的世界似乎往暗处延伸，头顶则像是可以看得见阳光的水面。内世界分为五个层次，想来这里是最浅的第一层吧？
抓紧吧！
我意识一动，身体也随之向下飞去。白色的世界很快退去，随后是浅灰，中灰，深灰。每经过一个层次需要用的时间便会稍微增加一些。看来每个境界的深度也是递增的。在深灰层不知道呆了多久，就在我都以为自己要睡着而眨了一下眼睛的瞬间，景象兀地就变了。
我刹住脚，悬在半空打量这里的景致——其实也说不上景致，深黑色的巨型圆球浮在面前，球面果然有奇妙的花纹，观察的话会发现囊括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星球到草履虫，闪烁着淡淡的银绿色光芒。
“缠裹着黑夜的，世界树吗……”
喃喃自语着，我向前飞去。靠近看的话感觉与之前笔记本上的插画越来越相似。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之后才画出来的，还是画出来后才形成这样子的。
伸出手抵在球上，冰凉的触感，坚硬的触感，意识里传递来“无法从外界击破”的提示。这也是在内世界获取信息的方式？倒是很方便啊。
不过，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外面强攻进去呢。
（本身，按照童话提示，这个世界定义为“与外界隔断的独立存在”。所谓的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所以，如果我期待着它，它才会回应我的呼唤吧。
我回来了，赤の子。
该做个了断了。
脑袋里似乎响起了谁的笑声，仔细一思索的时候又一次来到了白色的房间里。一片纯白的房间，正中心的椅子上，红色的小人晃着双脚。似乎比上次遇到更显得高兴。
“你果然来了呢，少年？想起来了吗？我的事情，你的事情，这个世界的事情？”
“世界尽头之海吗？那这里顶多算是海底吧，从那一头到这一头经历的所有内世界，那才是‘海洋’的正解吧？”
海的彼岸不是平面概念，而是深度概念。从外世界渗透到内世界最深层，这才是从海的一头向海的另一头追溯代表的含义——我也是刚刚才突然明白了这个意思啊。
“哈哈哈，是吗是吗，看来你总算都想起来了呢？少年，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我的使命也结束了。”
“等一下，我只是说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说法而已，还有很多问题依然一头雾水啊。”
“嚯？比方说——？”
“我到底是如何创造这个世界的，又是如何创造你的？这和那个童话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我真正的愿望又是什么？”
“呜哇…这几乎是什么都没没记起来不是吗？难道说你只是通过自己的记录推测出了这里的情报？不过也难怪，毕竟之前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大概也是无意识所为吧？但是就算这样我也很期待哦~”
又一次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小红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打败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哦，一切的真相？”
我皱皱眉，试探着问了一句，
“一定非打不可吗，没有协商的余地？”
“少年？我给了你时间，希望你能想起这一切来。但是你自己没有争取机会咯~。我说过吧，就算是要取代你的存在，这也是为了你我才必须做的事情。”
“……”
（总觉得，这家伙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
“我知道了。”
摆出了格斗的姿势，我的眼神沉下来。
“想要取代我的话，你就来试试看啊，赤の子！！”
小红人没有动，却爆发出愉悦的尖笑。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啊！！！！我等这一天好久了，真是让我期待啊！！！！”
可别轻易死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