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精神食粮交换完了，我们来聊点正事吧。”
爱丽丝将最后一个本子收好，敛起嬉笑的脸色，正色说道。
艾德将次元碎片收起来，十分放松地在地毯上坐下来，背靠着堆积成山的萝莉抱枕。从初次见面的时候拦截下旋转突进的金发吸血鬼的时候，就察觉到爱丽丝身上有着同道中人的气息，所以在她面前不觉得多么拘谨。
“关于昨天莉莉说艾德先生是‘边缘人’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因为那是事实。”
艾德回答。
“我是混血生物，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同类，性格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随和。所以说我是‘边缘人’还是‘外人’都是没有错误的。”
他看着爱丽丝梦幻般的酒红眼瞳，没有迟疑，认真地说出内心的想法。说不介意是不可能，小狐狸当然不想当边缘人。但是自己的出生没法改变，只能考虑今后怎样生活下去。
爱丽丝的脸上露出温柔而内疚的神色，艾德理解她的心思，微微笑着说道：
“边缘人不影响我们做朋友，对吗？”
似乎很潇洒，又天真。
艾德将目光移向窗外，转移话题。
“晚上的湖泊是什么样子？”
“夜晚那个湖泊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坐稳了，我给你看有意思的风景。”
爱丽丝来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举起手臂模仿水波的动态，非常缓慢地招手。
房间里的景象发生变化。
金黄色的灯光熄灭了，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然后响起水流的声音，一缕一缕的水波出现在空气之中。
水跟随着少女挥手的姿态流动，快速而柔和地充盈房间，水平面不断上升，淹没各种物品，墙壁变得歪斜。
好像置身于湖底的世界，但是依然能够自由地呼吸，水的感觉带着微微凉意。
“这是我的‘梦境’哦。”
爱丽丝坐在稍微漂浮起来的椅子上说道，她的裙装在水中飘动着，宛如梦幻一般。
“潜水到海底是这种感觉吗？”
艾德问道，因为担心自己飘走很老实地坐着，用手指戳飘到身边的毛绒玩具。
“不一样，潜水要背很重的装备。”
“这里更自由。”
“虚假的哦，爱丽丝的很多东西都是虚假的，像肥皂泡泡一样一戳就破。”
无论是财富、名誉、地位还是权力，近年来努力夺取的东西都像肥皂泡泡一样虚幻而脆弱，连爱丽丝的童话般的长相都是用梦境的神权制造出来的漂亮假象。
爱丽丝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将脸转过来，酒红的眼瞳看着这边。
金发双马尾因为浮力的作用在水中向上扬起，慢悠悠地飘动着。黑色哥特裙的裙底充斥着水，像水母的伞盖一般圆鼓鼓地不断改变形状。
少女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寂寞。
那个景象就像童话一般，但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童话中并没有出现水底的场景。
沉默蔓延了很久，艾德乖巧地并着双膝坐在垫子上，一个五光十色的泡泡漂浮到他面前，他就毫不留情的用手指将它戳破。
“爱丽丝是‘虚假的人’？”
“真是的，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爱丽丝微微皱眉。成串的彩色泡泡漂浮到她的身边，伸手要戳，但是又停下了，让泡泡保持完好地飘走。
“我不在乎，和爱丽丝一起玩很开心，这一点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
雪没有融化，北国的雪是一个冬天也不融化的。
爱丽丝站在窗口，仔细检查双手，过去的一些年里，每到冬天自己的手上都会出现冻伤的皲裂。吸血鬼被称为不死种，但是不死能力需要强大魔力来支撑，连冻伤都解决不了的无能吸血鬼也是存在的。后来，爱丽丝得到了昂贵的魔药，用来防冻算是大材小用，不过可以保证冻伤不复发了。
她看见狐狸和人类少女在不远处的树林附近玩。
艾德把鞋袜脱掉，让双脚变成兽化状态，赤脚在雪地里跳来跳去，开心地像只哈士奇。
那只混血狐狸，不论社会地位还是物质生活上都应当是养尊处优的，他一点也不懂冬天生活的艰辛，看见雪就开心。
伊奈尔也光脚在雪里玩，更有甚者，还穿着反季节的裙装，她拥有很强的魔力加护，随意地把强大的能力用在防寒这种小事上面。
小公主也是养尊处优的人，强大而且富裕，玩起来的时候为所欲为。
小狐狸和小公主在聊天。
“雪很软。”
“是的。”
“踩下去会碎掉，就像威化饼干的碎末一样。”
“是的。”
“一踩就瘪了，拿在手里会化掉。”
“狐耳男，做一个狮身猫面像。”
“狮身猫面像？很好，我们一起做一个大的吧！”
狐狸和少女拿来了雪铲，鞋子也穿上了，看样子要做一个大工程。爱丽丝看着他们用魔法把大量的雪聚成一堆，看了一小会儿，她就回到办公桌边。
“那么喜欢他们吗？”
莉莉维亚正在审阅文件，眼睛也不抬地问道。
“不喜欢，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爱丽丝尤其喜欢小狐狸。”
“吃醋了？”
“才没有。”
莉莉满不在乎地回答。
小恶魔的心思很好懂，才没有就是肯定有，因为她是傲娇萝莉。
爱丽丝嘿嘿一笑，从后面搂住莉莉的肩膀，甜蜜蜜地说道：
“人家最爱的是莉莉哦。”
“哼。”
莉莉嘟嘴，没有否认也没有拒绝，爱丽丝就当她接受了。她在大高背椅子上坐下，让莉莉坐在她的腿上。吸血鬼很喜欢这种互动，莉莉正好打算放下文件休息一下，于是任由她去。
爱丽丝思考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狐狸和爱丽丝，有相似的地方。我和他都是愿意为所爱的人献上一切的人，能够互相理解，所以关系很好。但是，我和他有更多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刚才说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关系好也就是普通的稍微好一点吧。”
“那么，爱丽丝和莉莉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莉莉是女王，爱丽丝曾经是平民，距离不是更大了吗？”
小恶魔很聪慧，也很诚实。既然爱丽丝认为自己出生在社会最底层，和上流社会的人士有代沟，那么她和自己一定也有代沟。
“爱丽丝最爱的人是莉莉，所以想要逐渐进入你的世界。”
她又在说甜言蜜语，抱着莉莉，像抱着大玩偶似的，笑眯眯地和她蹭脸。莉莉早习惯了那些撩妹发言，露出一脸冷淡的表情，拒绝怪阿姨。
日暮时分，狮身猫面像已经初现雏形，圆形的猫头加一对三角耳朵，趴卧的身体，没有尾巴。伊奈尔玩累了，躺在狮身猫面像的背上。
“明天，是把它做精致一些呢，还是再做一个？”
艾德问道。
“精致，不要做漫山遍野那么多的狮身猫面像。”
“我也要一个当坐骑。”
“两个人骑一个嘛。”
“让我躺上去试试。”
“不要。”
两个人在争夺躺在狮身猫面像背部的权利，互不相让，艾德从猫头部位爬上去的时候踩塌了猫的鼻子，仰面摔倒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带狐耳的人形坑，伊奈尔淘气地从上面滑下去，扑在他的身上，然后两个人在雪地里滚做一团。
那个没有鼻子的狮身猫面像就趴在雪地里，像一个有趣的地标。
回到城堡里的时候，头发和衣服上的雪融化了，外套变得湿答答的。爱丽丝已经带着两名女仆在门厅等候，给艾德和伊奈尔递过去两条厚厚的毛巾。
“去浴场泡个热水澡吧，当心感冒。”
“泡澡的时候可以堆雪人吗？”
艾德问道。
“快去泡澡，今天你们在外面玩的时间太长了，当心手和脚会冻伤。”
爱丽丝无心回答他的无厘头问题，再次叮嘱道。
小狐狸像听不懂冻伤是什么似的，轻快地哼着歌捧着毛巾，和伊奈尔一起朝浴室方向走去。
看见那欢快的背影，还有摇摇晃晃的大狐尾，爱丽丝轻叹一声，露出苦笑。艾德让她想起朋友的狐咖里被精心喂养的宠物狐狸，它们一生也不会为一日三餐发愁，不用在雪地里辛苦奔波寻找食物，连“挨饿受冻”这个概念都不懂。
泡完澡回到房间，全身还散发着温热的水汽，艾德拜托伊奈尔用魔法吹干他的头发和狐尾，然后解开睡袍的带子，让它从身体上滑落下去，全身一丝不挂的，站上放在墙角的体重计。
“哦！我明白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的冬毛重一斤？”
“不，伊奈尔你看，”他转过来，用手在腹部比划，“这是人鱼线。”
那的确是线条漂亮的人鱼线，狐耳男为了保持它每天完成一些运动，就像洗澡一样形成习惯。
“那么狐耳男胖在哪里？”
“我长高了。”
他歪头，撩撩颈边的头发。
“狐耳男十九岁了还能长？”
“说不定有人十九岁还能长呢，我是混血，状况特殊。”
伊奈尔给他找来了缝纫用的长卷尺，站在床上，将尺子从艾德的头顶放下去，她站得比他高一点，垂眸就能看见那双笑盈盈的深绿眼睛。伊奈尔想到了自己的身高，她永远不会再长了，两人的身高差又会加大，她手一抖，一不小心用卷尺把艾德绑了个结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