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伍摇摇头，看向李无道问道：“不知李兄今日请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他当然不会以为李无道请他们来吃饭就仅仅是为了平常秋收新进的螃蟹。
虽然螃蟹很好吃，孟小喜也吃的很开心。但想必还有些要紧的事情。
李无道笑了笑道：“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最近洛都可能不大太平，平时没事就呆在家里，不要外出。”
叶伍挑了挑眉道：“这是督武司的建议还是你的建议？”
李无道露出微笑：“两者都有。”
叶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何有生忍不住问道：“话说上一次的考试怎么说？”
李无道无奈道：“上次的考试......只有一个人合格，四院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打算重新举办一场和往常差不多的考试。当然，通过的人就不必再参加了。”
他有意无意地朝叶伍看了一眼。
叶伍正是上次考试中唯一合格的那人。
叶伍笑了笑道：“上次的考试确实多有古怪，或许背后有人在干扰。李兄，你觉得呢？”
他的目光灼灼地放在李无道身上。
李无道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可真是为难我了，这些事情都是督武司的秘密，不可告诉别人的。”
叶伍笑道：“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而且我们也并不想听秘密，只想听李兄讲些和督武司相关的故事。李兄就当酒桌上的戏言，讲些故事助兴。”
李无道犹豫了一下，苦笑道：“那我就给你们讲讲督武司......不，是第七组的故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十年前，人族和妖族联手对抗魔族。但实际上，面对魔族的攻势，人族妖族就算联手也岌岌可危。”
众人都吃了一惊。
何有生忍不住说道：“可是史书上.......”
李无道看了他一眼，说道：“历史不过是胜利者的传记。”
令狐问道：“那人族妖族又是如何取得胜利的？”
他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吃着螃蟹，喝着黄酒，正是因为人族和妖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李无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道：“人族和妖族战胜魔族的原因，不是因为打败了魔族，魔族大君回到魔域也并非是抵挡人族的攻势，而是为了对抗突然出现在魔域的某些东西。”
叶伍问道：“是什么？”
李无道摇摇头道：“我们并不知道，只知道魔域在那一天开始就永远地封闭。不过虽然不知道魔族当时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大概也能推测出一些端倪。”
他顿了一下，然后吐出两个词：“鬼怪和......终末之时。”
众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就连孟小喜都微微抬头，看向李无道。
李无道接着说道：“鬼怪......便是这十年来出现在洛都的种种诡异事件，比如荒村血祭、比如武家庄血案，又比如督武司一直没能解决的‘过天桥’。”
“十年前，随着魔族封闭疆域，洛都也突然出现了一大批诡异的事件。朝廷原本以为这些不过是坊间传闻，最多不过流寇盗贼，后来才发现所谓的鬼怪确有其实，通常的手段完全无法解决他们。无奈之下，朝廷只好下令将原来的六扇门重组为督武司，组建专门对付这些诡异的第七组，也就是我所在的部门。”
令狐面色不变，显然这些天也大概知道了自己所在部门的资料。
叶伍看着李无道问道：“那终末之时呢？那又是什么？”
李无道摇头道：“终末之时......还没有确切的说法，朝廷原本也认为这不过是流传在坊间的传说，后来督武司重新审查，才发现绝大多数的鬼怪背后都隐藏着终末之时的隐意。我们认为终末之时是鬼怪们所约定的一个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会引来某只巨大的鬼怪。督武司一直在努力扩充人手和更新装备，就是为了在终末之时到来的时候能抵抗它。”
说完，他便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口茶。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沉默着。
过了许久，何有生才喉咙干涩地问道：“鬼怪......确有其事？”
他是外地来的考生，没有在洛都生活的经验，自然感受不到洛都百姓对鬼怪习以为常的压力。
李无道点点头道：“确有其事。我的手臂就是在一次处理鬼怪的过程中被砍断。”
叶伍看着李无道空荡荡的袖子，目光闪动。
他很想问四院组织考试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也想问清楚第三层的隐藏门后究竟是什么玩意。但是这些事情显然不是能在这里说出来的。
他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众人各自吃着面前的螃蟹，不同菜色上了几轮，令狐领头喝了两轮酒，气氛这才变得稍稍活跃。
......
......
醉酒轩二楼，另一处包厢内。
张小花坐在这里，看着对面包厢的众人，向司空无拘随意问道：“你觉得这几人怎么样？”
司空无拘冷冷道：“除了叶三刀的儿子，其它都不怎么样。”
张小花微笑道：“司空红叶可是你的养女，你也觉得不行？”
司空无拘冷声道：“她已经让我失望太多次了。没有实力......便是没有实力，没有什么借口好掩饰。”
张小花摇摇头道：“所以你就将她放出了院子？你若是再不管她，恐怕过几天她就要跟别人跑了。”
司空无拘冷冷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张小花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样也不错，正好改改她的性格。就算是武器，也需要时常保养。况且我们需要的不是随时会刺向自己的刀，而是一把能真正砍向敌人的刀。”
他低下头，灵巧地打开一只螃蟹的壳，挖出里面的蟹黄，细细品尝。
司空无拘看着他，说道：“看起来你还有没告诉下面的人终末之时的真相。”
张小花停下品尝，随手拿起边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道：“有什么好说的，无力改变只会徒增痛苦。世界意志已经沦陷了，终末之时的到来已是定局，做和不做都只能面对毁灭的结局。既然如此，不如让大家在走的时候体面一些，舒适一些。”
司空无拘眯起眼睛：“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这副无论成败都在你掌控下的样子。”
张小花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讨厌自己这副样子。”
司空无拘沉默了一会，说道：“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终末之时的到来了吗？”
张小花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向窗户外面整个洛都热闹的场景，有些嘲讽地说道：“既然是终末之时，又怎么会有方法阻止？在世界意志已经沉沦的情况下，这个世界距离彻底完蛋已经不远了。我们就像监狱中被囚禁的囚徒，因为狱卒的失误导致监狱起火。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火燃烧却没有一点办法......哦，说不定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阴阳棋局或许能阻止吧。”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根本没有一点认真的表情，反倒是嘲讽之色越加浓重。
每个人都知道，所谓阴阳棋局不过是一个传言，就连经历无数怪异事件的督武司都没有记录过一次阴阳棋局的出现。
所谓的阴阳棋局，不过是一个说书先生为了吸引观众所编造的鬼故事罢了。
司空无拘坐在桌子边，听见张小花的话，目光越发阴沉。
他的内心本就有了答案，但被张小花肯定之后，却越发感到沉重。
就像他们所知道的那样，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
......
过了许久，夜色渐浓，洛都街上的灯火逐渐熄灭，普通百姓一一陷入梦乡，只剩下官二代和富二代们还在春华江边的花船上勾肩搭背地喝着酒，醉醺醺地根本不考虑明天的生活。
张小花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重新走到桌子前。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了，但是他和司空无拘从开始就没有享用的心思。
任谁知道这个世界要完蛋了，恐怕都不会吃的下去饭。
司空无拘看着张小花，皱起眉头：“就算这样，你也决心要抓贼？”
不是抓洛都的鬼，而是抓人群中的贼。
司空无拘摇摇头道：“就算是我，在知道不久之后就要面临死亡后也完全没有心思再去对付什么内鬼。没想到一直平平淡淡的你却下定决心要抓那些人群中的贼。”
张小花叹了口气，说道：“有的人在明知失败后会选择放弃，转而去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他轻声道：“而我，则是那种就算失败，也要花上百般心思不惜代价拉那些让我不痛快的人下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