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部队的几名便衣混在运输平台的人潮中，百无聊赖地等待目标搭乘的电车靠站。
等候多时的电车终于停下，车门大开。几名便衣随之精神一振，隐藏自己的同时等待目标出现。
但并没有。一棵树形生物被它的智能助理抱出车厢，随后车门再度合上，电车离开。
只留下平台上不知所措的便衣。
他们马上查询电车AI的所有记录，试图从中找到目标去向的蛛丝马迹。但早在罗非邀请醉汉落座时黑客和袭击者就各自对电车AI发出了技术攻击。他们查到的当然是一片空白。
废话，不事先安排好抹除监控的手段，要是被安保部队看到自己主动和敌人搭话的珍稀影像，自己这身份还要不要了？
“搭档君。”鱼岚可直勾勾地注视着罗非，娇俏的小脸上是失望的冰冷表情。
罗非脚步一顿，看向她：“怎么了？”
“这样做是不对的。”鱼岚可玛瑙般的红褐色双瞳似有水光弥漫：“请你停下。”
罗非愣住。浮在前方带路的醉汉察觉到两人停下，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喂，干什么？”
一直跟在身后美其名曰“断后”实则在监视两人的女人也不声不响地把手伸向衣兜。
暂时陷入凌乱的心智一时间竟找不出分别回应两人的语句。罗非只得含混不清地说：“请相信我好不好？之后你会明白的。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不知道翻译将逢场作戏翻译成了什么她世界里的典故，总之鱼岚可好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鱼岚可伸出小指，举在罗非面前。醉汉和女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罗非郑重地与鱼岚可四目相对，伸出自己的小指与她勾在一起。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鱼岚可在见到罗非视线的刹那就明白他没有骗自己。搭档君的形象暂时恢复。于是她轻轻点头，继续跟在罗非身后。
“解释一下。”醉汉轻挑眉头，但女人的动作已经没有那么紧张。同为女性的她自认为已经看穿了刚才发生的事。
逢场作戏……看来这小子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老实，居然也是个风流人物。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我刚对她许下了一个诺言。”罗非平静地说：“已经没事了，她答应了。”
醉汉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回头继续带路：“别等下又来一次，现在可没有时间留给你和你的女朋友调情。”
鱼岚可歪了歪头，翻译忠实地转达了女友这词的含义，但她对此毫无概念，因此也就没有反应。罗非倒是被这话弄了个措手不及，小心地观望鱼岚可的态度。见她并不在意也就没有出声。
鱼岚可同样不知道的是她刚才举动引起了面具人的好奇心。原先面具人安排醉汉带的路通往一只执行小队的藏身处。
没错，就在刚才面具人仍然不打算放过罗非，只是打算诱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他的队友而已。毕竟罗非手上可还有着他手下的六条人命。
但现在面具人突然感觉自己还有更好的选择。
醉汉原先带的路通向超大蘑菇人所在的街区，那里有着一整只随时待命的执行小队。现在面具人变更了计划，醉汉嘴角抽搐地放弃了之前带路的劳动成果，转身示意罗非。
“别看了，接下来我们不往上爬，跳下去。”醉汉指了指身下。
“？”罗非皱眉。
“原先要去的地方出事了。”醉汉随口胡诌道：“都怪你们引来的安保部队。”
罗非耸耸肩，表示悉听遵命。随后醉汉将推进器分发给罗非和鱼岚可，示意他们自便。
“搭档君。”鱼岚可手心托着推进器，一脸无辜地看着罗非。
“好好好，我帮你。”罗非半跪下，奇特的身高差让场面看起来分外有趣。他将推进器安在鱼岚可鞋底，然后蹲下，把自己的安好。
一行四人纵身跃下，在推进器帮助下如深入海流的鱼群般向水底潜去。
越往下沉，罗非越惊叹于巨构基址的庞大。无穷无尽的空荡街区掠过视野，远方的“地平线”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一片片未启用街区。
是的，目前巨构基址仅仅是开放参观，常驻人口根本没多少。刚才罗非见到的那些热闹街区实际上只占了全部街区规划的不到百分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数量如此庞大的街区跟开幕时罗非身处的理想城有些类似。
“我们这是要去哪？”已经飞了十五分钟，依旧没能望到底的罗非问道。他非常怀疑用这种简陋的工具到底要飞多久才能到达要去的地方。
罗非可还记得建这玩意用了三颗行星。
“马上就到了。”醉汉让众人减速，随后率先下落，像是寻找着什么般，向右边摸索着前进。
未启用的街区空荡无人，只留着一栋栋模板房屋的雏形，事先做好的街道毫无人气，衬托出一种悲凉诡异的感觉。
“很快你就能看到了……”醉汉喃喃道：“隐藏在这座巨构建筑背后的真相。”
这样说着，他弯下腰，突然掀起了街道上的一块水处理器。尽管这些街区都采用易渗材料建造，但固定位置的水处理单元依旧必不可少。
“下来。”醉汉回头望了一眼罗非，随后带头跳下。罗非连拿自己当鱼饵都敢，自然不缺这点胆子。他让鱼岚可跟上自己，紧随其后跳下。
这片街区内部并非罗非所想那般别有洞天。这下面真就只是个附带蓄水功能的水处理单元，空间不大。醉汉靠在一旁，罗非接过随后下来的鱼岚可，等到女人也进来后，四个人就挤在这狭小空间里。
罗非护住鱼岚可，如电车上那般让她缩在靠里位置，自己用身体挡在中间。所幸因为她体型娇小，做到这点并不难。
刚分配好位置，水处理单元就动了起来。这自然是面具人所为。街区里确实别有洞天，但那是藏在深处的机械结构，也只有特殊街区才有进入巨构基址内部的途径。
还是那句话，建这玩意用了三颗行星。这些所谓的街区看似数量巨大，实际覆盖到整个巨构建筑上也不过只是薄薄的一层。
更不用说所有降落巨构基址的停机坪均匀分散于这个饼形建筑外层，也是落在表面。那么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来了：这么大的工程，里面装着什么？
“公司给出的官方说法是巨构基址内部分布着维持建筑运行的巨型设施，如引力形成场，气候调节装置，光照转换器等。”醉汉看着罗非。
罗非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女人同样看着罗非：“按他们的说法，耗费如此多的空间，人力，物力，金钱，这么大的成本只是为了维持表层设施！这超级工程的卖点居然是那点居住空间？他们还声称要把这些街区改造成超级商业中心！”
“确实奇怪。”罗非说：“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感觉，但下沉的时候我想到了。如果只是想要这些居住空间，为什么不干脆建个轨道空间站？”
“花费如此大的成本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收益，完全不是公司的作风。”罗非说。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醉汉接过话茬：“这层繁华安宁的表皮下隐藏着什么。”
罗非隐隐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浮出水面：“但是，这玩意的建造过程应该完全藏不住才对？外人总不可能对这里面包着什么一无所知？”
越是庞大的工程越不可能保密。遑论这种几亿人参与其中，足足裂解了三颗行星的超级工程。
“是这样没错。”醉汉瞟了他一眼：“背后的隐情自个猜去吧。我只负责让你亲眼见证真相。等你献上诚意后自然会告诉你更多……我们到了。”
醉汉伸手掀开水处理单元的入口，随后攀着边缘灵巧地翻了上去。罗非比划了一下高度，某人的身高好像跳起来也够不到。
鱼岚可举起双臂，不好意思地说：“添麻烦了。”
罗非原先打算双手交叠让她踩着上去，鱼岚可的动作让他始料未及。但有这种机会也不会拒绝就是了。于是罗非双手放在鱼岚可腋下，把她举起。
一旁的女人艳羡地看着两人，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时光，壮汉则不耐烦地站在一边等待着。
成功上去的鱼岚可伸出手，白皙柔软的小手出乎意料地劲大，很顺利地把罗非也拉了上去。
一站上水处理单元，罗非立刻被眼前影像震惊。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球形空间内壁覆盖着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矩形网格，此刻四人就站在其中一个网格上。
许多网格上挂着全地形工程机器人，正在用手中工具修缮网格，将这些材料修剪成能完全嵌入球形空间的样式。还有源源不断的新材料被运送到空间内，填补网格周边的空洞。那些材料也是千奇百怪，有水处理单元，有气候调节器，最多的还是形状各异的建材块。
“估计你也没见过星舰生产线，我就不卖关子了。”醉汉指向面前的球形空间：“这是一个无重力工厂的雏形，建成后只需七周就能全自动产出一艘护卫级星舰。”
“像这样的工厂，已经建成的有几万个，在建的还有几百个，这还只是基址。如果通过了审查得以继续扩建，连超级旗舰的生产线都能列装。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