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构基址，核心区域。
“分离主义者在半小时前对您女儿所在的调查团发动了攻击。”助手匍匐在地上，用毕恭毕敬的态度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汇报道。
“是试探性攻击。如您吩咐那般，保护大小姐的特战队员毫不掩饰地展露了自身实力。”
办公桌后的男人戴一副黑框眼镜，眯缝着眼睛，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鱼儿咬钩了。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男人胸前那枚徽章表明他是董事会的成员。他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和湛蓝色眼睛。
与此同时，位于巨构基址附近的面具人也站在硕大屏幕前，注视着不断汇聚而来的数据。
“所有举动背后都有动机。表面不合理的行为格外如此。”面具人心中思索。
“做出这样的举动，你想要什么？”
调查团下榻酒店，罗非房间。
给罗非发信息的人貌似不是之前见到的醉汉。单从措辞——哦，落款已经注明发信人身份了。
“先驱”
好像在那个受伤的袭击者口中听过？罗非摸了摸下巴，稍加思索。
不对，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看到落款？罗非一愣，随后发现这条信息很短，大半都被一条长链接占据。
就这样打开可不行，罗非知道公司对自己的监视还没有结束。他起身离开，带着金属棒敲开了黑客的门。
在黑客讶异的眼神中，他简单说明了来意。黑客会意，尽自己所能加持防御手段后与罗非一起坐下点开了链接。
投射出的全息影像上起先是一片黑白噪点，如老式电视机般发出滋滋声。黑客正要起身检查哪里出了问题，一个大头突然出现在影像中。
黑客被吓了一跳，险些扑倒在地。罗非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出现在影像中的面具人，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先驱？暴力分子领袖？看起来倒是意外的文雅。
“你好，从公司压榨中觉醒的反抗者。”面具人微微抬头，合成电子音从金属棒中传出：“我很高兴你愿意追随我们的理念。但在那之前，请先向我解释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他啊。”罗非随口编造了一个名字：“你可以叫他吴涛。他是队伍中的虚拟技术专家，已经被我说服。如果没有他提供的技术防护，只怕下一秒公司的安保部队就要破窗而入把我带走。”
由于面具遮挡，罗非无法看出对方的反应，但看样子面具人不打算过多纠结此事。
面具人沉吟片刻，电子音再度响起：“你对公司了解多少？对我们又了解多少？”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军事外包人员，见识浅薄。我更想直接听你的高见。”罗非原封不动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他深知穿越者言多必失的道理。
“既然你是中层员工，那你应该接受过教育。”面具人说：“你们乘坐的无限号在理想城起飞。依你所见，理想城的底层员工生活水平如何？”
“很差。”罗非摇头：“只有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能得到满足。”
“说得没错。”面具人说：“作为契约劳工，企业只为他们提供足以确保生存的条件。而他们努力工作的报酬大半都被用来偿还债务，小部分用于支付食宿费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群人根本不具备消费能力？”罗非一愣。
“是的。超级企业的阶层分布呈现为金字塔形。如果不加以约束，这群资本家会榨干人民的最后一滴血。”面具人缓缓道：“理想城是超级企业中上层员工占比最高的地方，即便是这样，理想城中底层员工占比依旧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不应该啊。”黑客皱眉：“真要是这样，企业怎么运行得下去？经济应该早就崩溃了才对。上层人再怎么穷奢极欲，能消费的商品终究是有限的。商品在不断产出，市场的需求却很少。难道不会因产能过剩导致价格崩盘吗？”
“这些历史企业当然不会告诉你们。”面具人庄重地举起双手：“开拓外部市场可以暂时缓解内部的经济危机。”
“还在母星时，他们不断开拓新的殖民地，用经济霸权压榨整颗星球。当市场完全饱和，他们飞上太空，开发星球，然后压榨其它星球上的同胞。对了，那时超级企业还未建立，人类还有不同的声音。他们有过一段英勇的斗争，但最终失败了。”
“再然后，整个太阳系的市场也接近饱和。于是他们发明星门，寻找其它智慧生命。”面具人说：“他们成功了。如你所见，企业加入了银河共同体，正致力于压榨外星人。”
罗非和黑客目瞪口呆。
面具人很满意两人的反应，接着说：“银河共同体建立前曾有一段黑暗森林时期，从那时起生存到现在的诸多外星文明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很快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超级企业的经济殖民。于是他们联合。时至今日，和平的外交与利益交换等手段已经无法为超级企业打开新的市场，那么道路便只剩下一条。”
“战争。”面具人说。
“胜算有多大？”罗非问。
“不到三成。”面具人放下举起的手，冷冷说道：“超级企业本就牺牲了部分军力用以表明和平贸易诉求，就算建造起一座服务于战争的巨构建筑也无法短时间弥补实力上的差距，他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某个文明，而是联合体众多文明组成的联盟。”
“那还要打？”黑客疑惑。
“超级企业是部本不应存续至今的畸形战车。”面具人摇头：“按理来说，早在母星时期这种极端落后的体制就该随着时代进步消失……但它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每一次危机都能绝处逢生。”
“直到现在。这座畸形战车已经彻底无法停下。一旦无法将灾难转嫁外部，战车就会从内部散架。”面具人说：“而我们，分离主义者的主张便是：将这部战车扶回正轨。”
“必须承认的是，接受过多次智力提升和基因优化的高层员工实际上已经与底层员工不是一个物种。超级企业的顽疾便来自于庞大而臃肿的底层。将它们连根拔起，企业才能获得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