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节

作者:宇宙CQC 更新时间:2015/8/10 13:56:33 字数:2057

多余的课桌椅全都搬进了剑道部后,将乱糟糟的剑道部完全撇下不管,甩下一身汗臭的彪形大汉后,我独自向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明理的采购大军不会那么快就回来,而即便回去了,在茶餐厅都还没能规划出合适场地的情况下,也没办法进一步做这边擂台的准备工作。

当然,这些都只是无聊的借口,最重要的是——我现在非常想睡觉。

保健室的钥匙早上出门前就已经从静子小姐那里拿到,而静子小姐的意见也是让我以休息为主。实际上,即便是我想硬撑,睡意也不是能够依靠斗志可以克服的事情。再者,睡觉本就是充满了享受的过程,需要拒绝睡眠的理由,我一个都找不到。

明明是在假期也未关闭社团活动室的大楼,原因也在于间桜祭的筹划,学校允许各个社团筹备自己社团主题相关的活动,也因此进出大楼的人数莫名陡增。楼里有数十个社团的活动室,对于间桜祭,各个社团似乎也满怀勃勃野心。走在狭窄楼梯上的我不得不去应付起各个陌生人的招呼,就好比逼猫下水般的壮绝。在用笑容与情切的“嗨”声远离他们后,我也只能支着摇晃的身体,向着休息的房间努力走去。

保健室在最上一层。

扶墙的手如同陷入了柔软的羽毛枕中,我感觉自己正不顾一切地接近着睡神的蜜糖陷阱。

……没事,只要能好好睡一觉,肯定都没问题。

……一觉醒来之后整理好思路,肯定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保健室所在的楼层,因为没有社团活动室的缘故,显得宁静而又惬意。仅有了无一人的走廊尽头的一扇小窗洒进一些昏暗的阳光,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肯定都……

没问题……

要是世界能够永远这么平静,就让我为她送上一曲感恩戴德的赞歌吧。

又或者是,一首甜美的安眠曲……

就这样,黑夜突然降临了。

******

八岁那年的生日,我给自己买了第一个礼物——那是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在校门附近的杂货店里有个很和蔼的爷爷,将手电筒带电池便宜了三百円卖给了我,纵然这样,一个星期的午餐费也是瞬间没了着落。

可即便如此我也非常开心。

睡觉的被褥被我铺垫在角落,因为面对着墙壁睡觉才能有些微的安全感。

晚上九点之后,我不管再开灯,害怕灯光从房门下边的门缝中透过,让家里其他人知道我并没有休息。直到十点之前都还好,门外还有电视的声音和父母陪着阿月游戏的嬉闹声。十点过后,父亲母亲带着阿月回到房间睡觉,当听到他们房间门锁反扣的声音,就是黑暗开始狂欢的时间。

母亲规定我的房间晚上是不能锁门的,只要开着灯,父亲若是起床上厕所时看见我这边漏出灯光,一定会进来大骂我一顿。我不想让他们生气,也害怕被骂。

而且,我也害怕黑暗。

害怕门会在夜晚的时候自己打开。

害怕天花板上会不会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害怕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会看见什么无法名状的东西匍匐在客厅的角落里。

只要躺在床上就只能盯着墙壁。

只要路过镜子就一定死死闭上双眼。

只要外面下着大雨就必须整个躲进被子里。

所以,手电筒是我保护自己所必须的武器——只需要照到我前进的方向就好,只要是讨厌的东西都可以视而不见。只要躲进被子里发出光源——

那里存在的,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如果能够一生活在这里,那将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但我心爱的手电筒,也仅仅陪着我渡过了一年的时间,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光亮。

那年,我将她偷偷埋进了公园的樱花树下。

******

睁开双眼时,发现岸边正端正地坐在床边,眼前是熟悉的保健室,房间内还飘荡着熟悉的消毒水气味。

“醒来了?”岸边眨了眨眼睛,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的天色依旧明亮,这让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向墙上悬挂的圆形时钟看去,下午三点半,只是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而已。

我从床上坐起,做了个深呼吸,随着氧气开始游走全身,脑袋也开始逐渐清醒。

“是你找到我的?”

“我在外面找你,听说你过来这边了,我想你是在保健室里休息就过来了,然后看见你倒在走廊上。”

“可保健门是锁着的吧,你怎么进来的?”

“你口袋里有钥匙。”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的得救了。我挤了挤嘴角,向岸边露出笑容,“谢谢你,又被你帮了一次呢。”

我利索地踢开被子,准备下床。

“藤堂,你身体怎么了?”

“没事,就是太困了而已。”我知道岸边在问什么,不过我并没有正面回答的义务。

“就算困了,也不可能睡在走廊上吧?”

岸边发出了难得的疑问语气,让我有些不爽。

“走廊上光线比较暗,睡觉比较舒服。”

我床上鞋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但是,岸边回身拉住了我。

我诧异地回过身去,却看见岸边脸上密布的愁容,他眼中流转的光辉,又带着易碎的感伤——这是前段时间在医院屋顶被奈绪质问为何辞职时,和她如出一辙的让人心疼的面目。

岸边感到难过了么?

难道又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么?

“对、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太困了,就想靠着墙休息一下,结果没想到就那么睡着了……”

“藤堂,如果你总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是你的错的话,难道我喜欢你,也是你的错么?”

岸边的话不明所以。我仅仅只是瞪着眼睛,却不懂该如何接上他的话语。

为什么,他会说出“我喜欢你”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呢?

这肯定,也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玩笑而已吧。或者说是,岸边式的humors?

我赶紧狼狈地挤出笑容。

“开玩笑的吧,你不是有自己的‘特殊喜好’么,怎么会看得上我?”

我努力地,想要从岸边的手中挣脱出来。

明明房门就在眼前,为何却不让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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