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岸边，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算要我口授身传待客之道，只怕对她来说也是难于登天，我既不能期待她体会到职业笑容的力量，也没办法让她对每个主动进攻的女生放出足够有效的宣传信息。不如说，光是想象一下岸边面带灿烂笑容地站在路边给每个路人恭敬地递出传单——这样的违和感一旦爆炸，应该抵得上1万吨当量TNT引爆的华丽效果吧。
简单说来，就是岸边根本靠不住。
“大家，这次的活动是我们班级和岸边同学所在的剑道社一同协办的，”如果只需要摆出一个笑容就可以收获回报的话，那真就是天底下最划算的工作了，而这一点我亦在便利店工作的时候非自愿地深刻体会到了，“到时候岸边同学会穿上执事服，亲切给大家服务的哦。”
与我灿烂的笑容朝相辉映，女生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岸边同学会亲自服务！？”
“藤堂同学，是真的么！？”
“执、执事！”
几个女生将手上的传单紧紧攥住，如珍宝般护在胸前。
“……奈奈，我有说过要去当什么执事的么。”
“对我的提议你有什么意见么，岸边？”我依旧一副营业性的笑容，看着我的笑脸，岸边似乎有些退缩。
“不，什么都没有……”
既然没问题的话，那不如再“过分”一些吧。
“拿着传单来店里消费的话，我们会从中抽奖出一个名额送出岸边同学亲密合影的机会。”接着把岸边打包成商品，退出上架算了。反正这个套路我和奈绪都已经玩熟，只要投出足够美味的诱饵，怎么会没有可爱的鱼儿上钩呢？
“……奈奈，我有同意过要和别人合影么。”
“怎么了，有意见么？”
“……啊，不，一点也没有……”
跟着女生的欢呼，更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大家热闹地讨论着岸边这家伙的事情，更有甚者已经出手，想要从我们手上抢过传单。
事情到此，就算岸边否认，这些人肯定也听不进耳吧。
判断着这边的工作已经算是完成，我便打算带着奈绪离开，将这边的女生群体全都交给岸边就好。
“这样的话，我就和奈绪去发其他的传单了。”
“等等，奈奈！”
岸边一脸无助地看向我，她在女生的人潮中摇摆不定地，似乎很不擅于应付这样的情况。
可是，就又是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工作么？不过是被一小群女生围堵而已，而这种充满爱意的狂热行为是多少人想要享受却又享受不到的呢？
还是说，让周围所有人都像自己投来恶意的揣度会更有意思么？
开什么玩笑呢。
“加油吧，岸边。”
我冲她微微一笑，带着奈绪从人群中慢慢退出。好在女生的目标只有岸边，我和奈绪没有遭到什么阻挠就推到了人群之外。
这时候，奈绪才小声地说了话。
“这样做没问题么？岸边前辈好像不是很愿意的样子，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在抢传单……”
“不过是发个传单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要说的要做的我都已经帮岸边做完了，需要她的地方，不过是将手中的传单送出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么要他来帮忙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
“可是，岸边前辈好像很苦手的样子，不如我们先帮帮他再一起去其他地方发吧。”
这还真是相当有爱的意见呢。
“奈绪，你想要帮岸边是么。”
“恩……毕竟圣诞节那时候受了岸边前辈不少照顾……”
奈绪说的，应该是圣诞节那时候便利店被袭击，岸边他们来帮忙的事情吧。话说，当时是哪个混蛋捣的乱呢，好像是叫做太郎什么的家伙。
是叫做太郎么？
管他呢。
“奈绪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着奈绪，保持好微笑，“这样的话你就留在这里给岸边帮忙吧，剩下的我自己去传发就好。”
奈绪的表情僵固了。
“奈奈你是要说，要我在你和岸边前辈之间选一个么……”
我并没有回答。
奈绪的目光开始颤抖起来，像是看着曾经亲切的玩具狗，一夜之间蜕皮成了噬人的恶狼。奈绪这样强烈的反应，多少还是让我有些难受。
不如说，有些反胃的感觉。
“岸边这边确实需要帮忙，我也觉得奈绪你留下来帮忙会更好。”为什么，我非要忍受奈绪仿佛责难般的目光不可呢，“而且，你看这边都是女生，我在这边其实也没什么可作为的，毕竟岸边才是这里的主角不是么？”
这样的理由，应该足够充分了吧。
“这个数量的传单我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解决了，也不需要奈绪你帮忙。”
说到底，为什么要要选择帮助岸边呢。从她自私地抱起那一份传单开始，她就应该对自己做的一切负责，即便变成了现在这种事态，难道我就应该为此负责么？我明明都为她准备安排好了客人，为她说了招揽生意的花言巧语，为她考虑了她应该做到的一切，让她能够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出最大的功用……难道错的还是我么？
我不过是满足了她想要为我付出的愿望而已。
可说到底，我什么时候要求她为我付出过了呢？
“所以，奈绪你就留在这里吧。”
奈绪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否在思考，只是几秒过后，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如果奈奈你觉得这样好的话，那我就这么做。”
然后，奈绪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每当奈绪迈出一部，就像是隔开了数光年的距离。
这里已经是一个死去的宇宙，星系的距离越来越来，最后，甚至连光芒都传达不到。
然后，每一颗恒星最终都会不断膨胀，爆发，变成吞噬一切的黑洞，在孤独中渐渐走向灭亡吧。
岸边附近人声鼎沸，又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我只能抱紧了手上的传单，背对着奈绪和岸边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