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雪，翩翩飞舞，在空中幻化成一只只悦动的精灵。
这是这片街区唯一一盏亮着的路灯，在光晕的包裹下，驱散了来自四周的黑暗，男人就在那儿。
他站在路灯下，怀揣着紧张，像是即将登台的话剧演员，虽然上一次和妻子看话剧的时候他睡着了。
那时候，妻子还怀着他未出世的孩子。
现在，转眼已经四岁了。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大楼，准确的在一排相同的窗户中找到了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家。
窗帘掩着，屋子里漆黑一片。
还没回来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夜里九点半了。
握着小小礼盒的手心渗出汗水，他哆嗦了一下，抖下大衣上的积雪。
此刻他心中激动不已，之前在脑袋中组织好的话语，又开始变得零散起来。
该先向她问个好还是先叫孩子的名字？
他不由想起了在产房里他坐在嘴唇苍白的妻子身边，从她手中接过那颇有分量的小生命时的光景。
“名字想好了么？”
他看了看窗外——三年前的圣诞夜，也同今夜一般飘着大雪。
“应该有个‘雪’字吧。”他说。
男孩子名字里有雪，这可不好。妻子摇了摇头。
“那改成‘学’。”
妻子笑了，看向孩子睡颜的眼中充满幸福。
然而，不幸的事情紧随其后。
朋友让他投资一笔生意，报酬可观。
他明白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他愿意试一试，他的妻儿值得拥有比现在更好的一切。
可是现在想来，他错了，他们该拥有的也许只能是一套老公寓和一成不变的清贫生活。
而他所应做的仅仅是珍惜。
终于，屋里亮起了灯光，他在脑中幻想着三年来妻儿模样的变化，想着他们突然见到自己时的反应。
他的脚在雪地上踏出了第一个脚印，可立马停了下来。
三个人影。
窗户上映出的是陌生的三个影子。
他静静站在楼下空旷的街道上，白色的小棉絮洋洋洒洒，在路灯灯光的印衬下，闪着微光。
将装着礼物的小盒子塞进垃圾桶是一件很费力的工作，不过，他终究还是扔掉了它。
走出路灯的光圈，黑暗毫不犹豫地吞没了他的身躯。收回最后一眼，他转身没入了远处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