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地窖深埋地下,由一条环形楼梯连接地面,因此哪怕勋爵府邸化作灰烬,它也保存完好。
“这条通道虽然很宽敞,但比起双足翼龙来说也太窄了。”华生说道。
“你说的没错。但如果这只双足翼龙被捆成粽子,它就会缩成一小团,就像你把手绢捏成手心大小一样。你不会以为它和狮鹫一样是实心的吧?”奥斯本小姐耐心地科普道,“所以这条通道已经够宽敞了。”
当奥斯本小姐和华生竖着指尖燃火的食指走进地窖时,还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从挂壁上取下火把,点亮后走进酒窖中。
比起酒窖,这里更像一个陈列室:
大理石柱上摆着取自法国士兵的骑兵胸甲,胸甲身后的墙上挂着流苏肩章和鸡冠头盔。
一面墙上画着某位国王的武功画像,那个穿着丝袜披着红色斗篷的的高个男子正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而一座壁炉旁边,挂满了狩猎奖品:双足翼龙的爪子,烈焰狮子的头颅,某种大型螳螂的脑袋和前肢……
以及一颗硕大无朋的,难以言喻的头颅。奥斯本小姐猜测那应该是某种水生生物的头颅,因为那玩意张开嘴说不定可以吞下一量马车。地面上可容不下这样的怪物。
兽头奖章墙的对面,是一座壁炉,由红砖砌成的烟道没入天花板,伸出地面。
壁炉里的碳甚至还有温度。而壁炉前的摇椅里面,一张相片引起了奥斯本小姐的注意。
她拿起照片,发现居然是蜜思缇娜的果照!这更证明了她的推测。
奥斯本小姐抬头看了一眼华生,见他的注意力全在砖墙上,便快速扫过一眼,然后收进装着熔火龙卵的背包里。
不过,比起那些头颅奖章,奥斯本小姐更感兴趣的是那些酒。
一走进酒架,她就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的这些酒,每一瓶都是她喝不起的。
虽然中学毕业后她就与这些顶级美酒再无缘份,但鉴赏的能力并没有退化。
她抽出一只布满灰尘的瓶子,掸走上面的灰尘和蜘蛛网,查看日期,发现这瓶酒的历史比她的年龄还大。
“咱们偷偷喝一点勋爵大人应该不会发现的。”
奥斯本小姐冲华生说道,而后者正站在一排酒架面前,仔细观察上面有没有机关。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华生诧异道。
“那该什么时候喝?这瓶酒有四十年的历史了,口感可能稍微过了最佳状态,但我想尝尝。”
奥斯本小姐抱着酒瓶原地转一圈后,发现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开酒器,于是她举起酒瓶,将它的瓶颈在酒架上敲碎。
她制造出的噪音让华生吓了一跳,等华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握紧了刺枪。
嘲笑自己神经质的同时,他又感到有些恼火:“你完全可以揣一瓶,等我们逃出去后慢慢品尝……王德发?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奥斯本小姐已经打碎了第三支酒瓶的瓶颈。
每一瓶酒她都只尝一口,然后放回原位,随后取出从某位红杉军士兵尸体上取来的水壶喝水漱口。
“勋爵有这么多好酒!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奥斯本小姐张开双臂做出想把整个酒窖揽入怀中的动作,“他什么都不做,却是伊令最富有的人。”
“这可都是他的合法财产。”华生说道。
他仍旧在酒架间努力——他觉得机关说不定就在某瓶特定的酒上,如果他转动这瓶酒,就会启动它。
“是啊。”说着,奥斯本小姐又打碎了一瓶新酒,“你对法律深信不疑,就像查理宣扬君权神授一样。”
我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奥斯本小姐有些惊讶,好在光线昏暗,没人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的惊讶表情。
“法律和君权神授可不一样。”华生说道,“法律是庄严的,君权神授是荒谬的……你能不能别再糟蹋这些酒了?我们得找到你说的那个密道!”
细细整理思路后,奥斯本小姐才发现,奇美拉的力量给予她一个全新的视角,让她站上了一个她从未发现的高度——这个名为法律的游戏规则貌似对特定人群有利。
奥斯本小姐觉得自己掀开了什么伟大事物的幕布一角,但她并没有足够储备的知识支撑自己深究下去。
“好吧,好吧。”
奥斯本小姐又糟蹋了一瓶酒后,开始寻找那个存在于她推测中的密道。
她离开酒架时,留下一地狼藉。若是勋爵在这儿,肯定恨不得把她当场掐死。
奥斯本小姐走到地毯上,将地毯掀开,一番查看后,她失望地发现毯下没有任何暗门。
再看看华生,他正在一寸一寸地敲着墙壁。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成了两面墙的工作,正在敲第三面墙——那面挂满兽头勋章的墙壁。
嗯,如果这地方有什么密道,敲应该算是一种可行办法。
于是,奥斯本小姐将背上背着的刺枪取下,用枪托轻锤地面,检查下方是否有空间。
奥斯本小姐和华生从红杉军的尸体上捡了一些装备。
但两人走得很急,只是带上了一些武器和水壶。若是给予他们足够时间,他们说不定可以从死尸身上腾出一个排的装备出来。
忽然,华生惨叫一声,等奥斯本小姐扭头去看时,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把刺枪。
“什么情况?”奥斯本小姐喊道,“华生你在搞什么鬼?你躲哪里去了?”
奥斯本小姐走上前捡起刺枪,还未直起腰,她忽然感到一阵被无数眼睛注视着的刺痛感。
她站起身,面对眼前占据着一整面墙的头颅,一阵又一阵的恶寒袭击了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进她的脑海,同时,冷汗悄悄爬上她的脊背……这些头颅里面,至少有一个还活着,并且已经把华生吃掉了……
危险!
来不及多想,她向后扑倒在地,虽然她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向自己袭来,但确实有某种速度极快的物体掠过她头顶,让她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她连滚带爬地躲到酒架后面,看向兽头奖章墙,手里举起刺枪。
兽头奖章墙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刚才是奥斯本小姐的错觉。
准心在几个头颅上游走一番后,她锁定了那颗最大的头颅。
也只有它的体型大到可以吞下华生。但它现在却在装死。
管它呢,先打一枪再说!
砰!
奥斯本小姐扣动扳机。
她猜对了。
一只血箭从伤口飚出。
那颗头颅顿时瞪大双眼,只见它的大嘴分裂成四瓣,随后一只猩红的舌头弹出,速度极快,连奥斯本小姐都无法做出有效反应,就被舌头末端的膨大黏住。
奥斯本小姐下意识抓住酒架,可那根舌头的力道非常大,将她带着一整座酒架拉入口中,吞进腹部。
这一次,奥斯本小姐只花了几秒钟就恢复过来。
她推开压在身上的酒架,却听见身下传来华生的呻吟。
她点着火苗,发现自己和酒架正好砸在华生身上。
“你没事吧!”奥斯本小姐将华生扶起。
“我感觉我的肋骨被你砸骨折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大博物学家,快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奥斯本小姐沉默一阵后,开口道:“我觉得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密道。”
“他们把某种怪物的消化道当做密道?”华生貌似很难相信这个结论。
他从湿漉漉的墙壁上沾取一点儿黏液,又点燃另一只手的火苗照明,这才放到眼前查看,又闻了闻,最后嫌弃地擦在奥斯本小姐的肩膀上。
“开什么玩笑?”他说道,“那这一通道岂不是单向的?而且,咱们要出去,岂不是得……被拉出去?”
“作为通道,它肯定不是向的。”奥斯本小姐笃定地说道。
她拉拉肩膀上松垮的衣物,却发现那里的丝绸已经分崩离析。
“而且,比起被拉出去,更惨的情况是,我们被消化在这里。”
华生很快就意识到奥斯本小姐说得没错,顿时面色苍白——他触摸过黏液的手指头已经开始传来刺痛感。
“我们得找到出去的路,否则就只能被融化在这里,尸骨无存。”
然而,一番寻找后,奥斯本小姐发现他们貌似被困在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了。
头顶不停还不停有消化液滴答落下,奥斯本小姐已经开始衣不蔽体 。
“我觉得这是一个垂直向下的通道。”华生说。
“所以出口在哪里?”奥斯本小姐焦急地问道。
那消化液对丝绸的消化速度实在是太厉害了,再不出去她可就要果奔了!
“我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但我们也许可以设计一次急性肠胃炎……”华生说着,从地上拿起一瓶酒来,“而且有理由相信,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华生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信心十足。
许多酒摔在酒架或者其他酒瓶上摔碎了。
但还有一些没有碎——毕竟这里四周都是软趴趴的肠壁。
奥斯本小姐没有看清华生对肠壁做了什么,紧接着四周的肠壁突然挤压过来,紧紧包裹她的身体,在重力和一股定向的压力下,她被送往某个特定方向。
这一不愉快的旅途大约持续了七八秒,随后两人伴随着无数玻璃渣和一个已经散架的酒架摔进一口池塘里。
(第二卷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