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武舜

作者:白字兽 更新时间:2015/7/20 12:29:38 字数:10497

某法院的原告席上,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畏畏缩缩地坐在狭小的位置上。原告席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当他的目光扫到被告席上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后,竟然害怕地低下了头。相反,被告席上的年轻男子却自信地抬头看着法官,嘴角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给人的感觉就是,被告和原告完全换了个位置。

对此,观众的席位上也时不时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就是那个人告了大亨集团董事的公子?”

“是啊,听说家里还是农民呢。”

“真的假的?没文化的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听说大亨集团同意支付高额的赔款,但是那个家伙竟然不愿意接受,还说什么非要得到‘法律公正的审判’。”

“哈?真的?屎吃多了吧。这号人物是他能惹的?”

“就是啊。而且,那位公子的辩护律师竟然还是现在法律界赫赫有名的赵丰。据说他已经连续5年没有辩护失败过了。”

“欸?那么,那个农民的法律顾问呢?他该不会想自己来吧?”

诸如此类的议论越来越响,传到了原告席上。让黑瘦的男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男子开始有些后悔听那个人的话了。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自己因为丧女之痛和那个人的花言巧语,哪儿来勇气提出上诉。说的是啊,这种人,怎么可能斗得过。

男子心里不断默念着“老天保佑”之类的祷告。然后,法庭的门被打开了。

确切地说,是被踢开了。一个把公文包反手背在背上的桀骜男子完全不顾法庭上的氛围,带着两三个随从径直走到了原告席上。

“哟,老兄。”男子热情地拍着黑瘦中年人的肩膀。但黑瘦中年人却只是一个劲地发抖。

“喂,放轻松点啊。”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气场上不就输了一大截吗。你看那边那个杀人犯,明明做了那种事不还是趾高气昂的吗。”

被告席上的男子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被告一方的人也有些不淡定了。

审判长看起来也有些恼怒,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发问道:“原告一方人员已经到齐了吗。”

“是,已经到齐了。”迟到的男子完全没有收敛的样子,反而把双脚抬到了桌子上,随手从公文包里抽出了几张文件。

这种藐视法庭的举动一下子让观众席上再次议论起来。

“这疯子是谁?”

“一副大学生长相,是刚领到律师执照的毕业生吧?”

“不……不对啊……这个人,我记得是最近初露锋芒的新律师,人送外号赌徒。叫什么来着……”

“武舜。”

“对对对,就是武舜!听说完完全全是个疯子啊!但是,到现在为止,辩护却从来没有失败过!”

“真的假的!”

“那么现在,开庭。”审判长拿起槌子敲了一下,“接下来……”

“请允许我先来介绍一下案件。”武舜抢过了话语权。

“原告律师,请不要扰乱法庭秩序。”审判长“咚咚咚”地砸着手上的槌子。不过原告席上的武舜却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没什么关系吧审判长。”武舜自顾自地站起身,整理起手中的文件,“让判决早点下达不是挺好吗。观众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况且,事件牵涉到大亨集团的董事长公子,结果审判的规模却出奇得小。”武舜顺便观察了一下法庭内部,“况且连媒体的人都没有出现,某些人把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说实话,对这场审判我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再不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上,恐怕胜诉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吧。”

被告席上的男子挑了挑眉毛:“莫非你怀疑我会凭借自己的势力妨碍司法公正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武舜耸了耸肩膀,装出一副无辜又单纯的模样,“不过,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吧,坐在那边的人大代表。”

陪审的人大代表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原告律师,够了。”

审判长再次敲下槌子,想制止武舜的出言不逊,但被告男子却很坦然地发言了。

“看来这位律师对自己的辩护非常有自信。”被告男子一如既往地露出自信的微笑,“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我也不会反对。我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拖延审判。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说完,被告男子把脸朝向了审判席:“审判长先生,现在就先照着他的话做如何?听说现在正在推行法庭自由化,把这次作为一个范例也未尝不可。”

“嗯。”早就被事先交代过的审判长见当事人没有反对也就作罢,“那么,请原告律师来介绍一下案情。”

这么好商量,果然是受贿了。把这个想法隐藏起来的武舜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开始介绍案情。

“案件大家也都有所了解了。三天前,本案的被害人,钱芳女士,在一家私人医院内死亡。然后,官方给出的死因是,医疗事故。”武舜说完之后眼睛眯起了一会儿,“关于这点,原告方想提出异议,被害人真的是因为医疗事故死亡的吗。”

“这是解剖之后的结论,并且解剖也是由专业的法医进行的。”被告方的律师赵丰也终于开口了,“既然你提出异议,也就是说,你自认为自己比法医要更加专业吗。”

“事实上,鄙人在大学里也曾修过医学课程呢,毕竟我们干律师这行的,得广泛涉猎,对吧,被告律师。所以,在尸体解剖方面,我也多少算是有些心得呢。”武舜毫不谦虚地接话道,“解剖后的结果我也看了。的确麻药的剂量有些偏多,但也不至于是致死的程度,如果说被害人是因为被注射了过多的麻药而死的话,不是太奇怪了吗。”

“每个人能承受的麻药剂量受到体质的影响。”赵丰反驳道,“原告律师,你自己也承认,麻药的剂量有些偏高。这只能说明钱芳女士恰好是不能承受过多麻药的体质。这并不能否认医疗事故这一可能。”

“赵律师,你刚刚说到了,钱芳女士的体质对吧。”武舜从档案袋里取出一张纸,狡黠地说,“很可惜呢。我这里有一张钱芳女士最近的体检报告。这是她在怀孕之初的时候所做的体检,时间是一个月之前。上面可完完全全没有提到钱芳女士有这种特殊的体质。”

“不过,说来也奇怪啊。明明是一个月前的体检报告,我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呢。说是资料已经被警方给调走了,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啊。”武舜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审判席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医疗机构打过招呼了呢。”

武舜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被告方似乎有隐藏证据的嫌疑。观众席上开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敲锤表示肃静。

“现在,请让我来说一下原告方的观点。”武舜清了清喉咙,“钱芳小姐的死亡不能简单地判定为医疗事故。原告方认为,不能排除蓄意谋杀的可能性。资料中也有提到,钱芳小姐死前已经怀孕了三个月。而她去医院的原因就是堕胎。作为钱芳小姐的前男友,陶言先生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被告席上的男子有了反应:“所以你是想说,我杀了她?”

“不,我可没这么说过。”武舜轻浮地摇摇头,“我这人一向严谨得很。我不得不挑挑陶先生你话里的语病。不是你杀了她,而是你指使执刀医生杀了她。”

“可笑。我根本没有杀了她的理由。我跟她两个星期前就分手了。她去不去堕胎,完全跟我无关。倒不如说,堕胎反而让我更加省事。”

“更加省事啊……唔,如果那个小孩是你的话,这么说或许没错。”武舜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但他的表现却让陶言有些反感。

“你什么意思。”

“看来陶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呢。”武舜又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的杀人动机和堕胎这件事无关。真正让你动杀机的,恐怕是因为,钱芳小姐骗了你吧。”

“在成为男女关系后,钱芳小姐怕遭到嫌弃向你隐瞒了自己早就怀孕了的事实。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傍上大亨集团公子的大腿的。不过,你其实并没有相信。所以你才会在一个月前提出了体检。不过呢,那时候你们早就已经发生过关系了,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钱芳小姐接受了这个提议。体检报告自然是让你大吃一惊。你也并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并且在深入调查后了解到,这孩子,果然不是你的。恼羞成怒的你因此制定了一套杀害钱芳小姐的计划。”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后,武舜顿了顿,“这个推理,不知道是不是正确呢。”

现场响起了拍手声。赵丰作出扑克脸的样子僵硬地拍了拍手:“很精彩的推理。不过,可惜的是,这也只是推理罢了。不知道原告律师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呢。”

“啰嗦啊,我还没说完呢。被告律师你好像很着急啊。”武舜掏了掏耳朵,摆出不耐烦的样子,“这只是事情的起因罢了。关于案情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被害者的死因,我还没有说呢。”

“请先对自己的推理做出证明,原告律师。”赵丰一下子就明白了武舜缺少关键性的证据,开始逼问了,“否则,我们有权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哦,请自便。反正我也不打算从你们嘴里问出些什么。”

“什么!”

武舜的态度让赵丰有些吃惊。

“有谁规定法庭上,原告方和被告方必须互动吗?”武舜不屑地撇撇嘴,“你们,老老实实听我的推理就够了。证据之类的,不作为压轴好戏,怎么能让大家满意呢?”

“你这家伙……”身为资深律师,赵丰被武舜的行为彻底地激怒了。不过,职业操守告诉他,在法庭上,绝对不能发作出来。

“下面,请听我说明钱芳小姐的死因。”武舜无视了赵丰的反对,“首先,我们先让话题回到钱芳小姐上。之前已经说过,她去医院是为了堕胎。既然你们说她是死于医疗事故,那么有一个事实你们绝对无法否认吧。”

“就是手术正在进行。”武舜自问自答后,摇了摇头,“不过很遗憾的是,钱芳小姐身上并没有出现类似于手术刀口的伤痕。明明是在进行着手术,为什么会没有刀痕呢?”

“的确……如果怀孕三个月的话,确实需要用手术的方法堕胎……”审判长也不禁自言自语,目光朝向了被告席。

“看来你好像是偷换了一个概念啊。”陶言不紧不慢地反驳道,“钱芳是因为注射过多麻药而死的。可不是因为动刀子的时候出现失误才导致的死亡……所以说……”

“所以说外行就是外行。”武舜用鄙夷的语气接下了陶言的话,“就算麻药注射过多了,也不会立即死亡。假设钱芳小姐是因为注射过多麻药死亡,那从注射麻药到发现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主刀医师竟然什么事都没做,不觉得很奇怪吗?难道你想说医生对着受害人撸了一发吗?”

现场立刻陷入了混乱的局面。审判长尴尬地敲了敲槌子:“原告律师,注意你的言行。”被告席上的人更是脸都青了。

“哦,抱歉。”虽然这么说,武舜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家已经察觉到问题了吧?要我说的话,情况大概只有两种。第一种嘛,我刚才已经说了。”

观众席上有人不自觉地被逗笑了。

“第二种,麻药并不是致死的因素。”武舜终于抛出了重头,“这种说法,请问被告还有异议吗?”

“如果不是麻药死亡,会因为什么死亡呢。”赵丰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始质疑。

“哦?被告律师你说话了啊!”武舜刻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一直没听见你的声音,还以为你真的听从我的话闭嘴了呢。还是说,被我的极限推理给震惊了呢。”

“原告律师,不要试图扰乱法庭秩序。”审判长出言提醒道。

然而并没有卵用。武舜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不过你倒是提了一个好问题。既然不是因为麻药死亡,钱芳小姐会因为什么死亡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特意托人要到了钱芳小姐的尸体,并自己做了一次尸检。”

武舜怎么弄到尸体的,这已经不是人们关心的范畴了。相比之下,大家更想知道武舜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后,我就得到了很多惊人的结论呢。”武舜好像真的沉浸其中一样,有些愉悦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首先,我发现。尸检官们是不是没有发到年终奖金?还是说尸检官们都是纯情的处男呢?线索不过就藏在那种地方,居然没有发现。法院还是换一批尸检官吧。”

“本来是有照片的,但考虑到钱伯伯的心情和严厉的审判长,我这里就不出示照片了。请允许我口述。”武舜抽出一张文件边看边说,“其实受害人身上并非没有伤口,只不过,这伤口并不是手术留下的。在受害人……唔……大腿的内侧的内侧,有一处划得很深的伤口,但是伤口很小,的确很让人忽略。伤口表面有血液凝固后的迹象。也就是说,受害人死前有过出血。”

“那又怎样。”赵丰插话道,“即使有过出血,但你说伤口很小,所以说这并不是致死的伤口。”

“可是,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这点不是很奇怪吗?”武舜说着取出一个透明塑料袋,用手套从中取出了一件东西,“并且在现场,我还拿到了这样一样东西。医用的针头,也就是人们挂盐水时插在手背上的那种,针的内部是空的以便输液。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针头可以凝聚出水滴,然后……”

明明是众人熟知的东西,武舜却用矿泉水模拟盐水,模仿针头向下滴落水滴的情形。水滴滴到了塑料袋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这不过是普通的医用针头,在手术室有这种东西很正常。”赵丰的话被武舜打断。

“那么,如果有这么多呢……”武舜提起一包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大量的针头铺满了桌面,“一场手术用了这么多针头,是不是很匪夷所思。这些针头是我在私人诊所附近的垃圾场找到的,你们可以鉴定它们的出处是哪里。丢掉它的人也太粗心了,竟然打包成了一个袋子。结果全被我一个不剩地找了回来。顺带一提,针头上残留的液体我全部分析了一遍,是你们最喜欢的东西哦,麻药。”

“麻药?全都是?”审判长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些剂量的麻药打入人体,那一定是致死的。”

“我可没说这些麻药是用来注射的。”武舜摇头否认,“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的吗?”

陶言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了。

“血,水滴,还有受害人。”武舜说了三个词,“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Bernard Lown在他的著作《The lost Art of Healing》中提到过的一个实验。这么说的话大家应该不知道吧。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或许就会有人明白了。”

“20世纪中叶,一个医生借由当时特殊的环境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把一个人捆绑起来,在他的身上割开一个流血的口子,并用水滴模仿血液滴落的声音。这样过去了一整夜之后,那个被捆绑的人死了。但是,他的伤口其实早就已经凝固。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而是单纯地以为自己的血会流干,恐惧才是杀害他的元凶。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20世纪中叶的那个实验,现在似乎正在重演。”

武舜把目光停留在了陶言身上:“我说的没错吧,陶言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知情的呢。”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陶言淡定地回答。

“陶先生,我已经事先调查过,你在大学里曾经修过心理课程。要知道这点程度的心理学实验,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原告律师,请不要因为这种理由就想把罪名强加在被告上。”赵丰为其开脱道,“更何况,之前你所说的全是你的臆测罢了。而且要我说的话,你刚才那姑且能成为推理的内容,里面还有不少的问题。”

“嗯?原来赵律师你还在听啊。”武舜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了放,“那么,请问我刚才的推理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太多了。原告律师你还是太年轻。”赵丰无视了武舜的嘲讽,“首先,根据你的意思,你认为凶手是通过心理战术而不是麻药将被害人杀害的,这一手段本身是否可行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第二,你能证明死者对这个实验一无所知吗?如果死者碰巧知道这一实验,那这种杀人手法显然就无法凑效。第三,你在垃圾场捡到的那些针头,并不一定全是那一天留下的,私人医院的管理没有正规医院这么严格,废弃物的处理没有那么及时是可能的。第四,你提到实验中需要水滴,实际上只要能模仿水滴滴落声的液体都可以,为什么犯人非要选择麻药呢?这成本未免太高了吧。”

赵丰的反驳非常有道理。法庭上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了武舜的身上。的确,武舜刚才的推理,表面上有根有据,但其实漏洞百出。

“嗯……”武舜抱起双臂低吟了一会儿,“赵律师,你当律师已经有多少年了。”

“10年左右。”赵丰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你处理过多少件案子呢。”

“1000件左右。”赵丰有些自豪地说着。

“每件案子,到最后都是天衣无缝的吗。”武舜的眼神变得尖锐了,“换句话说,每件案子都能让你问心无愧吗。”

赵丰猛地一惊,随即用力地拍了下胸口:“那是当然。我可不是那种给钱就行的律师。我有自己的道德。”

“是吗,那真是太荣幸了。”武舜冷笑起来,“看来我就是第一个打破你这种自信的人。”

赵丰还没反应过来,武舜已经转移了话题:“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刚才赵律师所说的那些纰漏,我并不是每个都能毫无破绽地解释。”

现场传来一阵唏嘘声。

“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坚持原判吧。”武舜好像有些累了,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又恢复了之前狂妄的坐姿,“被告律师既然坚持是医疗事故的话,被告席上的人好像就应该换一下了。审判长,那就请把真正的凶手,那位主刀医生给传唤上来吧。”

赵丰的眼睛在不停地打转,这是他不安的表现。武舜看上去似乎服软了,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一个会就这样放弃的人。而且,他的样子,还非常游刃有余。难道是自己漏过了什么蛛丝马迹吗?

“那么,请把孙政带上来。”审判长敲了敲槌子。很快,一个中年男子就被带到了法庭上。显然,这就是那个主刀医师。

陶言的嫌疑暂时是被打消了,他松了一口气后,从被告席上走了出来,坐到了赵丰的旁边。而被告席被孙政取而代之。

“不愧是赵律师啊。刚才还真是危险。”陶言摆出了审判结束一般的轻松感,“事先说好的报酬,一定不会少了你的。”

“嗯……”赵丰敷衍地应了一声,他还在思考,是不是有哪里出错了。

但他的思路被武舜打断了。

“审判长,请允许我向被告询问一些问题。”武舜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举手示意。

审判长虽然有诸多不爽,但还是点头应允。

“孙先生,被告律师说,是你麻药调配失误导致了被害人死亡,这点你承认吗。”

孙政点头。坚定又果断。

“霍?很干脆啊?请问你收了那边的公子哥多少钱?”

审判长用力地捶下槌子:“原告律师,最后提醒你一次,注意你的言辞。否则被告方有权告你诽谤。”

“那好吧。我就切入主题了。”武舜被警告后也稍微安分了些,“请让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被告律师的主张如果你同意,那么,审判很有可能就已经做出了最后决断了。即便这样,你还是认同是自己杀了人吗。”

孙政继续点头。

“你的果断我倒还是挺欣赏的。不过,很遗憾,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你了。”武舜遗憾地摇了摇头。

“医疗事故不等同于故意杀人。原告律师请不要危言耸听。”赵丰皱眉提醒道。

“哦,不是故意杀人啊。那么……”武舜指了指散落在桌子上的针头,“孙医生,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你的医院的废弃物里发现这么大量的针头呢?而且,上面可都是麻药哦。”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因为死者被注射了过量的麻药才……唔!”赵丰刚想辩解,但立刻悟出了蹊跷。

“哦……我都忘了呢,是因为过量的麻药啊。”武舜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是,这里有这么多针头,也就是说,那些过量的麻药不是孙医生你一次性注射进去的吧。我们来看看这些针头……啧啧啧,孙医生,你和被害人有多大仇啊,居然给被害人注射了这么多次麻药,不管怎么看都过量了吧……”

赵丰已经咬紧了牙齿。他终于发现问题的所在了。

“你……并不能说明,这些麻药全部被用在了那次手术上。”赵丰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反驳。但遗憾的是,武舜自然不会同意的。

“我这里有一份孙医生您的医院的手术记录。”武舜手上已经拿着了一张文件,“上面明确记载了,最近一个月,孙氏医院只有两个进行手术的病人,一个是死者,一个是膝盖破损的病人。两次手术难道要用这么多麻药?孙医生,请问膝盖破的病人现在还好吗?”

“所以,原告方想说。”武舜少有的露出认真的神情,“这不是医疗事故。是孙医生谋划的彻头彻尾的谋杀!”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孙政已经被吓傻了。他完全没想到,几分钟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竟然一下子就成为了谋杀犯!

“不!不是的!”求生本能迫使他赶紧大声叫喊起来,“我和钱小姐无冤无仇,为什么我会故意杀了她!我是无辜的!”

“很遗憾,刚刚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呢。”

审判长的槌子再次敲下:“肃静!”

现场安静了下来。只有武舜一个人还在说话。

“被告,趁现在审判还没有结束,我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武舜吐出一口气后冷静地开口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孙政看了眼陶言,对上他的眼神后一下子慌张起来:“是……是他!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如果是医疗事故的话,是不会被判死刑的,而且他还会请最好的律师为我辩护尽量减少我的刑期,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大笔酬劳!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定要相信我!我出卖了他,他一定会报复我的!请一定要派人保护我!”

“被告你冷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武舜见事成了,欣慰地微笑,“警方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谢谢你的合作了。”

形势又一次发生变动,让观众觉得在看电影一样觉得兴奋。

“陶大少爷,被告可是这样说了。”武舜用挑衅的语气开口道,“请问你还有要辩解的吗。”

“这不过是被告想推卸罪行而已!”赵丰心一狠,干脆把嫌疑全推到了孙政身上,“这是诬蔑。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是陶言指使他这么做的。”

“你!就是你骗得我!”孙政一下子激动起来,但被法警强行按住了,他把头又转向武舜,“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一定要相信我。”

“……都是这种货色啊。”武舜无奈地摇了摇头,“陶先生,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

陶言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身为律师,最让我头痛的,莫过于明明罪犯已经很明确了,但却因为证据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无法定罪。就是这样,正义才无法伸张啊!”武舜一边掏着衣袋一边说,“既然法庭不能给你定罪,那就只能靠我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乖乖招来的。”

武舜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硬币。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奇怪。

“赵律师,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外号吧。虽然不知道是谁起的,但赌徒这个名字,还真的是挺适合我的。”武舜说着把目光移到了陶言身上,“现在,陶先生,让我们来打个赌吧。先抛一枚硬币,然后我来猜硬币的正反。如果我猜中了,你把真相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如果我没猜中……你不光可以如你所愿地洗脱嫌疑,之后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甚至要我这条命,我也保证不会有人向法院起诉。怎么样,这个提议是不是非常公平。”

“疯……疯子。”陶言还沉浸于脱罪的侥幸中,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我要答应你这种请求。而且,要是你不遵守约定怎么办。”

“真遗憾,这个赌局是强迫的,你就算不参加也不行。”武舜阴森地笑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遵守约定。我说到做到。相对的,我也不会担心你不遵守约定。呵呵,如果你能不遵守约定,那你才是真的本事。”

陶言还在回味武舜话里的意思,武舜把头朝向了审判席上。

“审判长,请问陶言自己的证词,能作为证据吗。”

“当然可以。”审判长点头,“如果他真的承认自己有罪,那法院一定会接受他的自首。”

“说好了,那么我就要开始猜了。”武舜沉思了一会儿,“正面。”

与此同时硬币被向上抛了出去。硬币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叮当”地落到了桌上。

“Lucky。看样子,我猜中了。”武舜隐蔽地松了口气后,用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陶言,“现在,遵守约定吧。陶先生。”

“我……”陶言想说“我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的确杀了钱芳那个贱人。”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的陶言一下子捂住了嘴。他惊讶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诡异的行为,而武舜却在一边鼓掌了。

“果然是大企业的公子啊,说到做到。这份操守我真是佩服。”武舜用与表情不符的阴险口吻说道,“接下来呢?”

闭嘴。陶言本想这么说,但一张嘴,真相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倒个不停。

“我明白钱芳怀的孩子不是我的之后,我立刻和她分了手。但我怎么可能会忍受这种屈辱。我骗她说如果她打了胎我还会考虑跟她在一起。这贱女人果然屁颠屁颠地去了我推荐给她的孙氏医院。私人医院比公立医院要容易渗透得多。我特意挑了一个家境困难的主刀医师,并用金钱诱惑他,让他顺利完成了这次谋杀行动。可惜钱芳那个贱女人,果然是农民家庭出身,身体素质好得不得了。只是单纯地注射稍多的麻药并没有致她于死地,但再继续注射麻药恐怕会惹来怀疑。所以,就跟武律师说的一样,我尝试用那个方法杀了她。果然出身于农民家庭,没什么见识,对那个实验一无所知。我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用这个方法杀人……”

等陶言再捂住自己的嘴之后,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用特殊的眼神看着他。

“看样子,结束了呢。多谢配合,陶大公子。”

————————

武尧走出了法院,一个有些年迈的西装老人在法院门口和他攀谈起来。

“少爷,表演一如既往得精彩。”老人夸奖道。言谈之间能透露出他非同一般的气质。

“武叔过奖了。不过是小场面。”武舜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也是为了伸张正义。我们的家族就是这样的一群笨蛋呢。”

“在下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武叔微微点头,“大少爷他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希望你能回去帮他协助一个案件。”

“大哥吗?”武舜闭上眼微笑道,“行呗。回去吧。Y市,我也一年没有回去过了。”

“我也很想见见,我的未婚妻,一年来出落成什么样的美人了呢。”

(接近1W字的超大章,顶了过去4章半!因为涉及到法院和相关医学,所以我也是一边百度一边写,结果是早就想好了的剧情却花了3、4天才写完。总之,这书不是专业的侦探小说,所以推理方面的BUG大家请适当忽略吧……回想起来BUG还真的是不少,不知道各位能发现多少呢……第三卷也终于开始了。悲鸣鬼车草草结束想想有些遗憾。不过,我保证,第三卷一定(应该)会是全书最好看的部分了。先剧透下,主要是关于各大家族的故事。不过家族这种说法总觉得跟玛丽苏文一样……最后,弱弱地问一句,各位觉得武舜这人刻画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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