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语气……沈熙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床头柜上。
“你是……那天卖娃娃的……”
披着白雪外皮的占卜师表现出了惊喜：“欸，没想到你还认得我啊。原来奴家的性格这么有特色吗。”
“为什么……你会……”
“哦，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吗。”占卜师打量了一下白雪的全身，“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多亏了你，奴家才能成功凭依到这个女孩身上。来，么么哒。”
占卜师一副亲热的样子想要凑上去，被沈熙一把推开了。
“难道说你是在利用我吗。”沈熙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还来不及仔细思考，腹部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唔！”捂住嘴的手上有了湿热的感觉。沈熙抬手一看，手掌已经沾上了一口黑血。
这是什么。沈熙有些慌了。而且血液的黑色竟然开始向身体扩散。手掌上已经粘附了一层作呕的黑色不明物质。
“本来还想跟你再聊一会儿的，但看来是来不及了。”占卜师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沈熙。
“你对我做了什么……”沈熙止不住地咳嗽，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
“欸，别随便把锅扣在别人的头上啊。”占卜师摇了摇头，“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吗，关于堕落的事情。”
堕落！沈熙想起了某个死神对自己耳语过的这个名字。
再这样下去，小心堕落哦。
开什么玩笑！沈熙一激动又咳出了几口黑血。
“看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跟你解释下好了。”占卜师好像在思考怎么措辞，“嘛，总之，坏孩子要接受惩罚，你这么想就对了。”
沈熙从小就被教导不能做坏事。本以为这是很普通的家人的叮嘱，现在她好像已经明白了一些。
神的代理人的力量来自于天使的馈赠。和天使的力量一样，是不容许被玷污的存在。否则的话……
就会变得跟现在自己这样。
不光是手掌，沈熙感觉到被衣服覆盖着的皮肤下面，也已经浮起了一层让人难受的物质。好恶心，好难受。沈熙忍不住胆小地蜷缩起来。任由面前的占卜师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好了，跟你也说了不少了。”占卜师从衣服下掏出一把小刀，“反正你也已经活不久了，不如让奴家结果了你吧。”
到头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反正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也不可能再回到他们身边去了。也许就这样被杀掉会更好也说不定。
沈熙闭上眼，做好了迎接死亡准备。门口却在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沈熙，白雪，你们在里面吗。”
是陆城的声音。沈熙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而占卜师，显然也因为突然的来客受到了惊吓。
“嘁，这种时候来碍事……”占卜师有些急躁起来，高高举起小刀想要快点把沈熙结果掉。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让陆城看到自己这凄惨的死相。沈熙朝占卜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然后整个人沉入了地板。
“什么！”占卜师匆忙地把小刀往地板上砸去。但太迟了。沈熙已经早就消失在地板下面了。
“可恶，这里是二楼……”占卜师跑到了窗户边。沈熙拖着凄惨的身体跑到了没人的小巷子里。
“会让你跑掉吗。”占卜师咬着牙，凭借狐妖矫健的身手从窗户窜了出去。
房间内的动静让陆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脚踹开了上锁的房门。原本躺着沈熙的床，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地板上还遗留下了一把小刀。
更诡异的是，这个房间里的气息。除了若有若无的妖气以外，竟然还有些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黑色的气息。
“这就是黑色气息的来源吗……”陆城半跪着，仔细观察起床边遗留下的奇怪的黑色物质。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所以你就找上我了？”
听陆城的描述，两天过去了，无论是白雪还是沈熙，都没有回来。一个是病患，一个是不宜经常出门的白化病少女，她们应该都没有长时间外出的理由才对。
“你刚刚说房间里有妖气是吧？而且还有奇怪的黑气？”
说到黑气，我不禁怀疑起恶魔。恶魔的精神力量，的确是黑色的。不过，恶魔的数量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堪比大熊猫。我并不觉得沈熙和白雪有被恶魔盯上的理由。
“能把你找到的那块黑色东西给我吗。”
“当然可以。”陆城小心地取出了一个用塑料薄膜包着的黑色物质。
原来黑气的来源是这个吗。
“哥，这是什么。”未央有些受不了这玩意儿带来的恶心气息，躲到了我身后。
“这是痂。”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了。
看陆城的表情，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看样子他已经了解到事情变得麻烦了。
“堕落的时候体表会产生的一层物质。”我简要地跟未央说明了一下，“看样子，沈熙和白雪，两个人中，有一个已经堕落了。估计是堕落的那个人把没堕落的那个给带走了。”
不过，这样一来，现场遗留下来的妖气怎么解释？
“……”陆城沉默了一会儿后发问说，“堕落的人，还有救吗。”
果然，陆城会有这种想法。一个是同伴，一个是恋人，无论是哪个堕落了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毕竟，堕落的人，绝对不会被允许回到神的代理人了。
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在从死后到成为死神的这段时间，我也经常在表层世界执行回收灵魂的任务。中途也遇到过不少的天使。天使因为要保证绝对的纯洁，所以在表层世界变得
非常容易堕落。我不止一次看到过某位天使在同伴堕落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痛下杀手了。
堕落是绝对不可能恢复的。既然天使是如此，有天使的力量的代理人们肯定也一样。与其放着不管让他们游走成为比wander更加可怕的存在，不如就地解决更对得起这个世界。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陆城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知道了我想说什么，“我也不会说‘请救救她’这种任性的话。所以，对不起，请让我再拜托你一次。”
陆城这段时间来也变化了很多。刚到时的那种高傲现在已经被消磨了不少。也许，真的跟白雪说的一样，陆城或许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人？真的只是第一印象给我的偏见而已？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的。”陆城肯低下头颅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也没有摆架子的意思，没让他继续说自己不擅长的话，“无论是沈熙还是白雪，听到你的决定，也绝对不会怪你的吧
。”
“我以前觉得我是个合格的队长，因为我跟他们完成过很多普通人无法完成的任务。”陆城哂笑道，摇摇头，“我以为自己能够超越家族里所有人的成就，以为能够利用这些功绩让家族
里所有人认真审视我，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家族最合格的继承人。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离合格的家主还差的太远了。”
或许这才是一个代理人该有的态度。像我这种人，估计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大家族的孩子肩上的重担和自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们的小队，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未央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吗。”陆城露出开朗的笑，想掩饰自己的落寞，“当初约好的一个月还没有结束，我们还不能放弃。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同伴，不能再夹起尾巴滚回自己的老家去。”
现在我突然觉得外省的他们有些可怜了。不知道武舜如果在这现场会是什么表现。
不过我估计……他一定会冷嘲热讽的。
“可是没有了白雪，你们怎么找到wander的踪迹。”未央问道。
“白雪她可是个出色的女孩。”陆城说道，“她的画室里，已经留下了不少的信息。我们只要回去分析一下应该可以推断出一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的情报来源，
也不是只有白雪而已。”
但愿这不是他在逞强。
“那么，羽未白……恩，羽未白先生。”陆城还是头一次对我用敬称，“沈熙和白雪，就拜托你了。”
“你真的不打算亲自去吗。”我最后一遍确认道。
“……”陆城愣了愣后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对同伴拔刀相向。无论把刀锋指向谁，都会有人伤心。不管是沈熙还是白雪……”
其实还有你吧，还要算上贾秦和江昊。
“看来坏事就是得交给我来干啊。”我忍不住自嘲道。
“哈哈，是啊。既然是亡灵，就好好处理这些脏手的事情吧。”
总之，陆城走了。他又把精力投到了围剿静息团的行动中。
当天晚上，晚餐进行的时候，当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依伶时，她用惊讶的表情大骂我是傻瓜。
“我说你啊，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最后依伶还是无奈地靠在了椅子上，“其实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不用你出手，也会有人帮你清理的。”
“哈哈……”我傻笑着。依伶说的没错，堕落的人，完全不必由我出手。天使会自觉地去清理自己阵营的败类，哪怕只是自己的一个下仆。
“喂，你该不会想……”依伶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把脸凑到我身前，“难道说你……”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出来哦。让别人知道的话，我又要惹上麻烦了啊。”
“谁管你啊！”依伶一巴掌拍掉了我的手，“别忘了你可是被开除的死神，不是现役死神，这么随意所欲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你也很清楚的吧！”
“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有前科了还要这么干！”依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喂，未央！你知道吗，你哥他……”
但未央似乎并没有心情听我们说话，她发着呆，眼睛盯着身前的盘子。
“未央？”我摇了摇她。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啊……啊？怎，怎么了。”未央眼神里带着些慌张。
“未央，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有，有吗。可能是累了吧。”未央打了个哈哈，站起了身，“哥，我先洗澡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我就早点睡了。”
“哦……”我也不多说什么，看着未央离开了餐桌。
未央她，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