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水流的速度突然平缓了一些。那些逆流的水流好像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对不起牛顿，理解了自己往高处攀爬是多不可思议，然后崩溃了。
存储了大量水分的义流江，这座人工的“水塔”，好像失去了驱动的力量，汇集在中心的水流，跟踩上了光滑的镜面一样，一群接一群地从高处倾倒下来。
水花从高处落下，形成了强劲的波浪。我把脚狠狠踩进了泥泞的泥地，然后抱住了一边的江琉。
“彭”。一波巨浪拍打在我身上。我咬着牙，勉强站稳了身子。但其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好运了。除了陈简欧还始终站着以外，都已经倒在了水中，狼狈地清理着呛到嘴里的污水。
“咳咳……”武舜挣扎着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发生什么了。”
我把头朝向了义流江那边。因为刚才水流决堤似地溃退，那边的水位已经恢复了正常。无论是水壁还是蛋壳般的水球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依明抱着那只wander，靠着未知的力量坐在水面上。
“果然……只有依明的水能让我喝饱了……”虽然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这无疑是小妖本该有的语气。
依明紧紧抱着小妖，因为失而复得而流下的眼泪毫不顾忌地淌到了小妖的肩膀上。
“当然了。如果你随便喝别人的水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哈哈哈……”小妖虚弱的笑声让依明有些心疼，“我已经答应过依明了嘛。绝对不会喝别人的水的。”
“而且。已经喝过了这么好喝的水，其他的，我已经再也咽不下去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妖弱弱地说道。
“依明，我刚刚的模样，是不是很可怕。”
依明毫不犹豫地回答：“哪儿有。刚才你还像孩子一样撒着娇向我要水喝。”
“是吗。”小妖靠紧了依明的脖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会嫌你是个麻烦的。当初主动说要给你喂食的人可是我。”依明反倒有些自责，“如果我能遵守约定，准时去看你的话，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小妖突然激动起来，推开了依明，严肃地纠正说：“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
小妖刚想说下去，结果水面上传来的“扑腾”声吸引了他们两个的注意力。
他们扭过头去，陈简欧正在向这边疯狂地跑过来。
“滚开！”陈简欧面露凶相，脚下踩过的每一片水域都变成了凝固的冰。靠着这些人工的踏板，他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依明的身前。
依明下意识地把小妖护在身后，咬牙切齿地看着冲过来的陈简欧：“不是约定好了的吗！小妖她恢复正常的话就……”
“都说了给我滚开！”
根本没有听进依明的话，陈简欧一巴掌把依明打飞出去。
明明不是什么严重的打击，但是依明的意识在却受到这一击后变得迷糊了。在不清晰的视野中，他看见陈简欧抓住了小妖的手臂。还有小妖一脸惊恐的表情。
“不行……”
依明动了动嘴唇，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下一秒，就感觉到四溅的水花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小妖的身体炸开了。
而她的尸块，就在刚才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依明连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小妖的死亡瞬间都做不到，他一头栽进了水中，视野的最后，只是翻滚着泡沫的水流。
咒骂了一声后，他就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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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
陈简欧看着手上的小妖的尸块从指间滑落下去，紧紧地捏紧了拳头。
“你一直都藏在这里吗。”
陈简欧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子，眼神非常得不友好：“你早就打算。一旦失败，就把这只wander干掉了吗。”
戴面具的男子，还是应该说，羽天齐。他干脆脱下了面具，扔到了河里。
“其实，我也不过刚到。”羽天齐摊手道，笑得好像很无奈，“毕竟，我也不想破坏他们感人的重逢。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我作为长辈，也想见证到最后呢。”
“你要见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爱情故事，不就是要悲惨的结局才能打动人心吗。”
“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陈简欧一掌拍在羽天齐身上，结果当然是落空了。
“不要这么生气，金曜。”
大概是对陈简欧的能力还是有所顾忌，羽天齐站在一个自认安全的范围之外：“我对你的待遇这么好，结果你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我。还杀了我最器重的火曜。这笔账，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算。”
陈简欧估量着自己残余不多的精神力量，也不敢贸然向前。这个男人，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底牌。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羽天齐下一秒突然出现在陈简欧的面前，“难道说，金曜这个称呼，不喜欢吗。还是说，叫你创造，更加合你的胃口。”
“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吗。”陈简欧随意地向前挥了一拳，羽天齐的幻影被击碎。
“当然了。”羽天齐把手背在身后，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我身边，“如果连手下的情况都摸不清楚，我还有什么当老大的资格呢。你说是吧，我的儿子。”
我知道我旁边站着的只是个虚影，干脆就没有动手：“我不是你的儿子。”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说这种话，就算未央也会伤心的啊。”
被我冷淡地拒绝后，羽天齐摇了摇头。
“好了，不闲聊了。”羽天齐又突然出现在了江面，他拎起了漂在水上的依明，“这次我是来干正事的。这个依家的孩子，我就先带走了。”
拎着的衣角，突然断裂。察觉到端倪的羽天齐，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简欧。
“哦？”
陈简欧踩着硬化的水面，窜到了他的身前，目标是他的脖子。
羽天齐有所顾忌地向后退了一步。但这并没有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陈简欧隔空拧断了他的脖子。一颗头颅“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羽天齐的身躯也直挺挺地躺在了水面上。
“活该。”
又一次消耗了精神力量后，陈简欧疲惫的粗气。他弯下身子，想要捡起漂在水面上的依明。而我，手已经快速地握在了缠在腰间的配枪。
原因没有别的！当然是羽天齐根本没死！
水下的那颗头颅发出怪笑声，像个足球一样直接撞到了陈简欧身上。我本想直接开枪射击，但是陈简欧显然有所防备。
那颗狂妄的头颅在碰到他的身体时就被绞成了碎片。剩下的碎屑落到了水中。
“不死之身吗。”陈简欧拎起依明扛在身上，“不过，连头部都粉碎掉的话，还有复活的可能性吗。”
陈简欧笑了。至少，他不能。
他看着倒在水面上的，羽天齐的尸体。在确定确实已经没有生理反应后，他刚想离开，不过还是长了个心眼。陈简欧蹲下身子，把手按在羽天齐的胸口。
“为了保险。我还是把这具身体也粉碎掉好了。”
不过，这个接触并没有实感。一瞬间，陈简欧有种不妙的感觉。
“在干什么呢，你。”
“唔！”
还没反应过来，陈简欧胸前已经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直接被踹飞到空中，然后狼狈地滚落到水里。
“嘁。”看见陈简欧还能爬起来，羽天齐遗憾地咋舌道，“竟然没能把你杀掉吗。”
陈简欧胸前被踹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龇着牙，把手按在胸前，用能力恢复着这被毁坏的肉身。
“你的修复能力，太慢了。”
看着陈简欧胸前的窟窿正在被慢慢填上，羽天齐不耐烦地想要上去补刀。结果那只伸出的手被子弹给击穿。
打中了。
我一直在观察，羽天齐的虚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规律。之前也有好几次，明明应该很容易被他躲开的攻击，却反而能击中。
就像这次枪击。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很快能反应过来才对。
难道是跟集中力有关吗？
宫本樱在一边也没有闲着，八荒羽缠着雷电斩下。气势汹汹的攻击，就算是羽天齐，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好麻烦啊。”羽天齐顺手捡起依明，后跳了好几步，远离了战场，“本来想赶紧撤离的，结果又不自觉地跟你们玩了这么一小会儿……”
羽天齐看着气喘吁吁的陈简欧，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本来想现在就干掉你……可是看来这些杂兵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得手啊……”
“不过。”羽天齐一副想开了的样子，“反正，你也已经跟空壳没什么两样了。虽然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没想到能把大名鼎鼎的创造给耗成人干。水曜她在失去作用前，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再见了，各位。”嗤笑了一声后，羽天齐朝我们挥了挥手，像告别什么亲密的友人一样，“我的计划没错的话，我们不久之后，应该还会再见一次面。”
可恶。我拔枪继续射击。结果这一次，打中的又是虚影。
该死，躲到哪里去了。我加强了眼睛的检索能力，扫视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精神力量的痕迹，这重要的东西也被抹消得一点不剩。
陈简欧失神地从江那边走过来，刚踏到岸边，双腿就因为脱力，整个人跪倒下去。幸好我扶住了他，他才不至于头朝下栽进水中。
他支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依明他……被带走了……”
我默不作声。
“那个wander……我也没能保护好……”
我还是默不作声。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陈简欧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羽未白……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
“就这样……把我放到水里去……”
“欸。”我愣了一下，“可是……你现在……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吧……”
“没事的……”陈简欧虚弱地开口道，“我想，用我最后的这点力量，验证一件事情……”
“不行！”听到陈简欧还要使用那接近枯竭的精神力量，我直接拒绝了，“透支的话，可不是休息几天就能完事的，你现在好好休息几天，也许还有康复的可能性……”
听了我的建议，陈简欧摇头拒绝了。
“我知道的。就算我休息几年，都不可能有一丝半点的恢复了。”陈简欧自暴自弃地说出了这种话，“拜托了。让我用完最后这点力量。我自己做不到。我不想难看地跌进水里。”
陈简欧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我咬着牙，踌躇起来，最后，还是慢慢把他浸在了水中。
“谢谢了。”陈简欧的身体泡在了水中，只露出了朝上的脸。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水的波动。
如果自己的假设是正确的话。那么，这片水流中，肯定会有那种微粒存在。
陈简欧回想起了刚刚成为亡灵的那段时间。
他像现在躺在水中，能感受到每一个水分子亲昵地靠在自己的身上。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杂质掺在水中，也像是浸泡在雨后泥泞的水坑中一样让人恶心。
同时，能感受到的，还有蕴蓄在每一个分子之中，生成新的生命的可能性。
陈简欧作为死神，有很多的代号。
包括“分裂”“崩塌”“粉碎”等等。几乎所有跟破坏挂钩的名词，都是人们口中对他的称呼。
但是阎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后，就直接称呼起了这个名字。
“就叫你创造，没问题吧。”
阎王那幼小的身体，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睿智双眼。陈简欧在那一刻起，就对这个身为男孩，却位于阎王高位的人由衷地敬佩着。
原因不在别的。阎王他不光看到了自己破坏的潜质，还能看见自己生成的潜质。
这两者结合起来，才是自己能力的全部。但是每个人都向往自己的破坏力，却一直忽视着这个被自己小心使用着的名为“创造”的能力的一部分。
而现在，陈简欧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只会破坏的死神。
“可以了。羽未白，把我扶起来吧。”
就算全身脱力，陈简欧还是露出了微笑。
“果然是这样……”
“那个男人的能力，我已经搞懂了。”
（抱歉……今天考试，更晚了。不过……4000字的章节，应该够弥补各位的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