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外面的声音，好像变轻了……”
宫本家的一楼已经差不多淹没在了污水中。负责看家的韩漓，抱着韩柔躲在自家的阁楼上。
年久失修的阁楼，屋顶的木板已经有些发霉，没有完美拼接的木板，中间有些缺口不断地渗下雨水。混合着霉味，空气中酝酿着一股有些恶心的气味。
生怕这脆弱的阁楼会被暴雨冲毁。不过雨点的声音小了不少，让韩漓安心下来。
“看来他们成功了。”韩漓默默韩柔的头，站起身子，推开阁楼的窗户想透一下气。
但是窗外刺眼的白光，让她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发生什么了……”
韩漓喃喃着把上身探出了窗外，外面的场景却让她目瞪口呆。
下雨了。
不，下羽毛了。
空中到处飘落着纯白色的羽毛。密集的羽毛洋洋洒洒地下落，这虚伪的雪花让几乎不会降雪的Y市，成为了被白色覆盖的城市。
韩漓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一片。不过，这非比寻常的重量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为什么会这么重。
韩漓发现那片羽毛并没有从手上脱落，而是牢牢地粘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她下意识地甩了甩手，但是根本取不下来。
而且，窗外的羽毛，越来越多了。所有降落的羽毛，都牢牢地吸附在了第一个接触到的东西上，地面上的东西，几乎无一幸免，全被披上了羽毛的外壳。连流淌的污水，都被这层厚厚的羽毛牢牢冻结。
“怎么可能……”这是韩漓从来没见过的奇异景象，她抬头向天空看去，在一片耀眼的圣光中，她看见了天空中展开的一对巨大的天使羽翼。
“姐……怎么了……”不明真相的韩柔也慢慢向窗户爬去，结果却看见韩漓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
大片的羽毛在外面聚集起来，不再是简单地吸附在其他东西上了，而是向周遭的一切空隙主动侵略，想要填满所有的空缺。韩漓“刷”地一下合上了窗户，这个突然的举动把韩柔吓了一跳。
“姐……外面是……”
“别过来！”
韩柔刚想发问，可是韩漓可怕的表情把她吓得一句话都不敢继续说下去。
“彭。”有东西在撞击脆弱的木窗。
“该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韩漓知道，让羽毛侵入这个阁楼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用手撑着窗户，尽力不让羽毛突破这片净土。
羽毛尝试着闯入几次后，很快就放弃了。韩漓刚想松一口气，结果却惊恐地发现一片白色的东西从窗子底下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唔！”
失败了，韩漓放弃了抵抗。她拉着韩柔想要逃出这个阁楼，但是连阁楼的入口，都已经有羽毛慢慢铺上了台阶，像是有意识的生命体，登上了台阶，向这个阁楼里面蔓延。
“姐……”韩柔紧紧抱着韩漓，就算是她，也已经察觉到了末日的到来。
“别担心。”韩漓也蹲下身子，抱紧了韩柔，拍着她稚嫩的后背，“一定会没事的。”
就连最后的安慰也混杂着绝望。
阁楼脆弱的天花板坍塌了，大片的羽毛从这巨大的缺口中闯入，宣告了结局。
羽毛的风暴已经席卷了全城。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城市就被这能够凝滞一切的白色羽毛冻结了。
还在回去路上的我们，被卷入了这场可怕的风暴。我们根本无力反抗，在察觉到脚步因为这些羽毛而被阻碍的时候，就被这颇具侵略性的东西给禁锢住了全身。
“江琉。”
我开口呼喊着不远处呆呆站着的江琉。她好像并不受这些羽毛的影响。像是在一场普通的大雪中，她朝我回过头。
“果然。厄运降临了呢。”
在我听到这最后的一句话后，张开的嘴被羽毛给堵上了。我的视野中已经只剩下白色。最后连白色都没有剩下，而是堕入了深深的黑暗。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了。
欸……
刚刚说话的。
是谁？
————————
感觉身上暖暖的。跟从来没有享受过棉被的人一样，我昏昏沉沉地在被窝中缩紧了身体，贪婪地感受着这少有的惬意。
然后，脑袋被敲了一下。
疼。这种触感，应该是被手指的关节敲中了。我摸了摸微微有些发麻的头皮，翻了个身。
旁边好像趴着个人。我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面前的这张脸，我猛地清醒了不少。
“韩柔！”
我几乎是从被窝里滚了出来，“彭”地一声砸到壁橱后，吓得我立马在地上坐正了。
为什么……一觉睡醒后会看见韩柔的脸！
而且……为什么我是睡在地板上的！
还有……身后的东西……
我转过头。毫无疑问，是壁橱，日式建筑里常见的那种。我可不记得我房间里有过这种摆设啊！
不过……我把头摆正了。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
说起来……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房间？
这壁橱……这种横拉的木门……还有这种铺在地上的床铺……一拉开门就能看到花园和走廊的房屋结构……
这里不是宫本家吗！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睡觉！
“对，对不起！”趴着的韩柔突然朝我下跪，她把额头伏在地上，一副非常恭敬的样子，“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睡觉的！看到我的脸后还把您吓了一跳，真是对不起……”
韩柔小心地抬起头，在视线对上我之后，突然“嘤唔”一声，害羞地把目光别到了一边。
欸欸欸……发生了什么。刚才韩柔是不是脸红了？不不不，应该是我的错觉才对。韩柔她本来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因为被你的脸吓到的……”我赶紧摆手否认，突然一丝凉意冒上来，我赶紧抱紧自己哆嗦了起来。
不至于啊……现在不是才11月份左右吗。我身上可还穿着睡衣。怎么会这么冷。
才不是因为身子虚。
“不，不行！”韩柔突然抱起散乱的棉被朝我跑过来，“现在可是2月份啊！您这样会感冒的！”
“欸！你不用这么突然地跑过来……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行，多暴露在冷风中一秒都会增加3%的感冒几率的！”
“这是谁传播的冷知识……”
欸……
她的脚是不是滑了。
绝对滑了吧！韩柔一脚踩在被子上，结果狼狈地摔了一跤，然后顺势“彭”地一声撞到了我身上。
真是一如既往得笨手笨脚……
就结果来说……虽然我的胸前还有后脑都遭到了重击，但是棉被算是完美地盖到了我的身上。我把手从棉被里腾出来，摇了摇韩柔。
“没事吧……”
韩柔一脸幸福地靠在我身前，然后好像猛地从幻想中惊醒一样，“蹭”地一下跳开，再次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我又笨手笨脚的！”
好像为了表现出比刚才更加抱歉的样子，她还刻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怎么说呢……
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韩柔真是太好了。
“韩柔，你刚刚说……现在是2月……”
“嗯……”韩柔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会觉得莫名发冷的原因就是这个？2月的确不该是只穿着睡衣就在外面乱晃的时间。
但是……我分明记得。刚刚，还是10月份啊。
说起来……刚刚……又是什么意思呢。
刚刚……
我挠了挠头。说起来，我不是一直在这儿睡觉呢吗。
为什么我会有“刚刚”这种感觉。
但是，肯定有哪里不对。
“那个……”韩柔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把头小心地凑到我这边，“妈妈她……让我来叫您，一起准备新年参拜……”
等等……新年参拜？
不对啊。肯定不对啊！我可不记得有接在国庆之后的春节！圣诞呢！被吃了吗！
难道说……10月到1月的这段记忆，被我一觉给睡没了？
“稍微等一下。”
我裹着棉被，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我跑到了门外的走廊上，看到了那片熟悉的人工池塘。
不会错的。那件事发生在9月，所以我才记得。
韩纪大叔招呼我跟他一块儿聊聊天，宫本樱曾经向我重重地降下过一道天雷，还有……我从失控的雪女手中救下了韩柔。
这些事情，确确实实应该发生过才对。但是……
不见了。不管我怎么瞪大眼睛仔细看，都没有发现宫本樱施展落雷后，在草坪上留下的那道深深的沟壑。那一击可是改变了花园的结构，连人工河都被改道了才对。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景象呢。
紧接着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在我脑中不断地拼凑起来。让我更加确信了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哥，怎么了？”
“未央啊……没什么，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欸……”
未央她，不在。未央她，确确实实在静息团那边。
我“咻”地一下转过头，身旁站着的是被我突然的转头吓了一跳的韩柔。
我用颤抖的手抱住了头，弱弱地问道：“韩，韩柔。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韩柔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尴尬地挠了挠自己娇嫩的脸蛋，脸有些微微发烫。
“怎，怎么了吗……”
“韩羽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