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思佳从盛满水的浴缸中走出来，用毛巾把自己给擦干。
能在外面奔走一天后，回到这个租住的小屋子里洗个热水澡对女孩子来说可能是莫大的享受。康思佳披上睡衣后就倒在了床上。
这个临时租住的小房子空间并不是很大。在原来的世界，康思佳就住在这个地方，在净世界竟然同样是自己的住处，不得不说也许真的是神的恩赐。
出于工作的方便，樊蒙就住在隔壁间的地方。虽然康思佳对这种安排并不是很满意，可是她也没有权利说什么。
说起樊蒙，还真是少见。今晚自己回来之后，樊蒙那边竟然一点响动都没有。
倒不是自恋，只是长久以来康思佳都已经快适应樊蒙的骚扰了，突然有一天樊蒙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有些不习惯。
而且樊蒙那边好像还灭着灯。是已经睡了吗？还是说根本没回来呢？
无谓的猜测后康思佳突然反应过来。
奇怪。比起樊蒙，今天跟大天使清理大街还一起吃了夜宵这件事不应该更让自己回味吗。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只是在惦记着樊蒙今天没来骚扰自己，唔……还真是，有些小小地犯贱。
康思佳摇摇头，她刚想关灯睡觉。不过门口那边响起了敲门声。
刚说完今天樊蒙破天荒地没来缠着自己，这不还是找上门了吗。自己果然还是有些低估了他的毅力。
康思佳穿上了外套把自己裹得严实一切，然后打开了房门。
门口那个用围巾把自己的脑袋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眼睛的可疑人物让康思佳吓了一跳。要不是那个人开口说话康思佳差点摔门送客。
“思佳……”听声音是樊蒙无误了。
康思佳放心地松了口气，然后不客气地指正樊蒙的口误：“叫我全名。而且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了。”樊蒙的语气有些心急，“能把我放进去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哦……”康思佳说着关上了门，“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只是故意想要到我房间里做奇怪的事情。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这家伙，又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康思佳叹了口气，眼看就要把门关上了，樊蒙竟然猛地抓住了门的边缘，根本无所谓自己的手已经被夹在了门缝里。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康思佳有些紧张地把外套又裹严实了一些：“樊蒙，放手。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害怕樊蒙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康思佳警戒起来，她把身体压在门上想把樊蒙锁在外面。但她的力气显然比不过身为男性的樊蒙。樊蒙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用几乎恳求地声音说道。
“求你了，思佳。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请让我进去！”
这个跟自己共事了很久的男人，在推开门后却没有立马冲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而且。
他竟然在哭。康思佳听出了樊蒙的哭腔，有些动容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这个同事有哭过。
他们偶尔也会做些回收灵魂的闲职，当死者亲属在死者身边哭得撕心裂肺，甚至连自己都有些动摇的时候。樊蒙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哀求的灵魂抽出来。
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没心没肺的男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不像话。
康思佳基本确信了樊蒙不是在开玩笑。康思佳转过身朝内室走去，这个动作明显是同意了樊蒙的要求。
“说吧，有什么事。”康思佳坐在了床上，看着狼狈不堪的樊蒙，“要是你有什么奇怪的企图，不要怪我不客气。希望你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没有把康思佳刻薄的话听进耳朵里，樊蒙小心地确认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围巾没有散开后，他开口道：“思佳，千万不要靠近大天使。”
康思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一定要相信我！大天使他有问题！”
“是吗。有什么问题。”
“天神大人被他给拘禁了！不，也许已经遇害了都说不定！”
康思佳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满起来：“樊蒙。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大天使他有什么理由拘禁天神大人呢。我知道你很讨厌大天使，但也不能随便地栽赃……”
“我没说谎！天神大人她真的非常危险！除了大天使，还有谁有这个嫌疑呢！只有大天使是一直陪伴在天神大人身边的啊！难道你不觉得大天使在下界待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吗！而且他竟然不跟我们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是早有蓄谋！”
樊蒙激动地大吼大叫。不过他的话真的提醒了康思佳。
大天使……为什么会一直留在下界呢。监视自己的工作？只是一个侦查任务，未免有些太过周到了？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天神大人已经……
“樊蒙，你从刚刚就一直在说天神大人被拘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康思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激动的男人，“证据呢。天神大人被拘禁的证据在哪里。”
“如果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樊蒙从兜里取出了那张照片塞到康思佳手上，“看看！这就是天神大人被囚禁的证据！这上面的毫无疑问就是天神大人啊！”
康思佳将信将疑地看了照片一眼，她疑惑地把照片翻了个面：“樊蒙！我说了玩笑要适可而止！”
樊蒙被发怒的康思佳镇住了，然后很快就鼓足勇气反驳她：“都看到照片了！难道你还觉得我是在说谎吗！”
“否则呢！”一向沉默寡言的康思佳少见地暴怒了，她一把把那张照片扔到樊蒙身上，“你拿张空白的照片说什么证据！难道你想说那块黑色背景是天神大人吗！”
樊蒙愣愣地抓住了那张照片：“空……空白的……”
樊蒙的手颤抖起来，他慢慢地低下头去：“怎，怎么可能……”
樊蒙咬着牙，他翻来覆去地捣鼓着手里的空白照片，还放在灯光下照照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但是都是徒劳的。
确确实实是一张空白的照片。那张之前还有天神大人图像的照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张空白照片！
“思佳，你听我解释。”
“请你现在滚出去。”
根本没有给樊蒙商量的余地，康思佳推搡着樊蒙，樊蒙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这张照片刚才真的是有图像的！只是现在……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天使做的手脚！他一定是趁机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把我拿着的证据调包了！”
“滚出去！”
康思佳心里其实已经多少有了些头绪。就算樊蒙是个笨蛋，他也不可能拿着一张空白的照片当做证据。他应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可是康思佳不是很敢去相信。
毕竟那可是大天使啊！如果大天使都无法信任的话，那么在天国她还能信任谁呢！
“康思佳！你不要胡闹了！”
樊蒙无法忍受下去了，他一下子把康思佳扔到了床上，制住了她的双手：“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宁愿相信那个人也不肯相信跟你共事这么久的我呢！虽然我平时是有些……但是我可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话！”
康思佳在床上挣扎着，樊蒙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樊蒙，从我身上离开。否则不要怪我动手了。”
“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一下我呢……”
樊蒙的眼泪渗进了围巾里面：“难道那个虚伪的家伙比我更加可信吗……”
墙壁突然一声巨响。这个小出租房本来就很陈旧的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大口子。大天使踩过碎掉的砖石擅自闯进了房间里面。
大天使已经追上来了。倒不如说，他是故意让樊蒙先到康思佳这里来的。
要想实现那个目的的话，没有一定程度的绝望可不行。明明寿命已经不长了，结果自己说的话竟然不被喜欢的女人给信任，这种急躁和愤怒，想必很快就会转化成绝望了吧。
“想知道为什么她不会相信你吗。”
听到大天使的声音后，樊蒙猛地站起了身，他想从房间里逃走，但是缠在头上的围巾，却被大天使抢先抓住了。
糟糕。樊蒙赶紧护住头上的围巾，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天使把围巾用力一扯，樊蒙的头部就完全地暴露在空气中了。
康思佳看到樊蒙黝黑的脸，因为惊恐瞪大了眼睛。
那根本不是正常的黑色。黑色的痂蒙在了樊蒙的额头还有脸颊上，甚至还像脉搏一样有生气地跳动着，简直就跟寄生生物一样令人作呕。
“不要看我！”樊蒙用手遮挡着头部，尽量不让脸上的痂暴露给康思佳，虽然已经迟了。
“知道了吗。你现在就是一只堕落的怪物罢了。”大天使手上握住了一柄长枪，但凡樊蒙敢有丝毫的反抗，长枪随时准备刺穿他的脑袋，“你觉得堕落的天使跟大天使，康思佳该相信哪边呢。你说是吧，康思佳。”
大天使突然朝自己发问，让康思佳从惊愕中稍微回过神一些。
“樊蒙你……竟然……”康思佳的眼神中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她条件反射地想跟大天使一样，准备凝练出兵器杀掉樊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怜悯，康思佳纠结了一下后还是默默放下了双手。
只要大天使来裁决他就足够了吧……不需要自己动手……
康思佳安慰着自己，她的目光朝向了大天使。大天使会意地笑了，然后朝蹲在地上的樊蒙刺出了长枪。
樊蒙微微抬起头，目光盯在大天使身上，“杀掉你”的愿望毫无隐藏地暴露出来。
“就算因为堕落死掉，我也不要死在你这家伙的手上！”
樊蒙甩出了围巾，围巾在空中自然地完全展开，然后一瞬间被樊蒙凝固了时间。
被静止了时间的围巾成为了绝对无法摧毁的盾，完美地抵挡住了大天使刺下的长矛。
“哦？竟然还有花招吗？”大天使眯着眼睛。而樊蒙趁着这个机会慌张地夺门而出。
果然。那个家伙，绝对会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思佳，还好吗。那个家伙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康思佳摇摇头，露出勉强的微笑：“我没事。请大天使快去追击那个堕落的天使。那个怪物放着不管的话会变得非常危险。”
大天使点点头，从墙壁的缺口中跳了出去。
被留在房间里的康思佳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她心中的疑团变得更多了。
为什么樊蒙会突然堕落，堕落的樊蒙，他的话，还有相信的价值吗……
还有，为什么大天使会知道自己的住所。如果说是跟踪樊蒙来的话，为什么刚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脸……
樊蒙和大天使……到底应该相信哪边……
康思佳咬紧了嘴唇，她披上了外套，也跟着追了出去。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能错过。否则真相将会永远和她失之交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