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有答应过让你们一起跟过来。”
领着樊蒙走了一段路后，康思佳突然转过身质问我们。
“欸！羽未白，你看那边商场那件衣服是不是很适合我。”依伶一巴掌把我的头转向了别的方位。
“啊哈哈……如果大门开着的话可能我会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康思佳抱着双臂，冷漠地看着我们耍宝。
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
现在这些人里只有我跟康思佳说的上熟络，能交涉的自然只有我了。
“那个……”
“如果你想说要通过天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比较好。”
我还没说正事，康思佳就已经一股脑地把我们的想法揭穿了。该说果然是经验丰富的天使长吗。
不过换句话说，从天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思路是可行的？
虽然被康思佳拒绝了，可我还是坚持和她谈判。
“我们只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没有恶意。”
康思佳默默地听着我的辩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喂，不要再让我们为难了。”一旁的樊蒙帮康思佳说起话来，“看在你们把我救活了的份上，没有对你们拔刀相向已经非常给面子了。明明是亡灵却想去天国，不要异想天开！”
“明明是个堕天使，有资格说我们吗。”
“喂！女人！不要张口闭口堕天使！我可是纯种的天使！”
康思佳瞪了樊蒙一眼，樊蒙哆嗦了一下后立刻闭嘴了。
“你们想去天国做什么事情，本来跟我就没什么关系。”康思佳说出了不负责任的话。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对天国的事务似乎向来都不感冒。包括冬衣那件事情也是，她竟然会主动放弃，把灵魂转让给我。就天使和亡灵的立场来说，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
我好像听出了转机，有些欣喜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康思佳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了。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而已。就算我觉得没什么所谓，其他的天使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是啊。”樊蒙接话道，“别听天使是善良的种族。在污秽的东西面前，所有的善良都是狗屁。像你这样的，哪怕是碰他们一下，被诛杀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说你个子变小了，可是个性上完全没外表那么可爱啊。”
陈简欧一把抓住樊蒙就是一通蹂躏。樊蒙嗷嗷地叫着，咒骂道“离我远点亡灵”。
说的也是。之前第一次和这两人碰面的时候，因为让康思佳受到了污染，樊蒙可是二话不说地就朝我挑衅了。明明是善良的天使，却那么凶暴。
“总之，不是每个天使都像我们这样好说话的。”樊蒙挣扎着从陈简欧的手下逃脱出来，“跟我们相遇这么多次都没被杀掉，好好感谢上天吧亡灵……你再摸我头发小心我杀了你哦！”
我从来没觉得你好说话。一直以来不都是你主动挑事的吗。
“我曾经，往天国带去过不合规范的灵魂。”
康思佳突然爆出的历史让我们都安静了下来。
“不合规范的灵魂？”
“嗯。不合规范的灵魂。”康思佳点点头，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也就是说……不是绝对善良的灵魂……”
“思佳……”樊蒙好像知道些什么，不过却没有说下去。
“那是我才刚成为天使的时候。”康思佳没有在意樊蒙对自己的称呼，继续说，“在回收灵魂的工作中。我偶然路过了一栋大宅。一个男人从四楼的窗户被人扔了下来，头朝下，脑袋摔得粉碎。然后趴在窗户上的一个小女孩，可能连10岁都不到，一边哭喊着‘爸爸’一边被拖进了屋子里面。”
欸。为什么这个故事，我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地狱里……有某个人对自己说过。
“大概是上天觉得他不应该就这么死掉吧，那个男人的灵魂在死亡的瞬间就浮现出来了。”
“因为好奇，我就去问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被从上面扔下来。他跟我解释说，他跟大宅里面的人在进行一场赌局。可是自己已经赌红了眼，一输再输后连自己年幼的女儿都赌了进去。他现在知道了，这本来就是那帮人的设计。”
“他说他好后悔，希望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于是他恳求我把他带到天国去。”
“可是天国接纳灵魂是有一定标准的，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于是，我问他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违心的事情。”
“结果可想而知了。既然是一个赌徒，肯定有不堪回首的过去。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是国外的一个小贵族，甚至还有自己的领土和不菲的家产。可是一个中国人，如果不借助点手段，怎么可能在外国赢得这样的功绩呢。”
“他跟我坦白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的坏事，可是他这几年早就已经洗心革面了。他带着女儿回国就是想安稳地度过晚年。没想到会栽在一群地头蛇的手中。”
天国要求灵魂必须绝对纯洁。能做到这点的，基本都是年龄尚小的孩子。就连青年在天国就已经非常稀少的存在了。一个在社会上打拼这么多年，双手染满鲜血的大叔，又怎么可能满足要求呢。
“后来你有答应他吗？”
康思佳沉默了一会儿：“一开始我直接就拒绝了他。我解释说天国只收纳纯净的灵魂，他的灵魂已经沾满了恶与血，已经越不过天国的那道门槛了。不过他抱着我的腿恳求我说，他已经撒手不干很多年，早就不涉足那些不法的勾当了，自己还经常从事慈善活动，已经成为了活跃在国际的慈善家，现在他的灵魂一定是无比纯净的。请务必带走他。”
“所以你就同意了？”
“没有。唔……没那么快。”康思佳刚说完就很快地改口了，“我和他说，灵魂的去处不只是天国。牛头马面会把他带到地狱去的。可他好像对里层世界的事情有些知情，他哭着说世界这么大，牛头马面根本忙不过来收集所有人的灵魂。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回收灵魂的天使，如果这次错过了，下一次机会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来，万一在那之前自己的灵魂已经变质腐烂了呢。”
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世界上有这么多人类，每一秒死去的人数都是天文数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运的。而且，要不要回收灵魂很大程度上还决定于牛头马面的心情。简单地说，要是看到要回收的对象是一个又脏又臭的丑大叔，出于对地狱中的平均颜值的考量，不回收搞不好才是更好的选择。所以大部分的灵魂就和肉体一起腐烂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看他那么可怜……我想……反正看他样子的也不像是坏人，既然已经洗心革面了，带到天国去也无妨吧。本来灵魂是否纯净，这种判定方法就很模糊。偶尔带进去一个次品也没人会在意的。”
康思佳顿了顿：“然后……我就把那个男人带到天国去了。可是刚刚踩在天国的土地上，那个男人就在天国的门前被诛杀了。”
“诛，诛杀……”
“没错，诛杀。”康思佳点点头，“查验的天使，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个男人不符合标准，动动手指就让那个男人自焚了。”
“我看着那个着火的男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有些愧疚。可是查验的天使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他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如果再这么应付了事的话你就别干了。”
好可怕啊。那个查验的天使！童话里的天使果然都是骗人的啊！
“为什么跟我们说这些。”
“我只是想说，污秽的东西是进不了天国的门的。别误会，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康思佳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总之……你们应该明白了，亡灵一类是肯定到不了天国去的。就算不用其他的天使动手，在那个圣光的环境下你们也很快会灰飞烟灭。”
“看吧。”陈简欧摊手，“早就说了是异想天开。我真不该陪你们浪费时间的。”
“嗯……天使小姐说的话，全都对。”依伶突然开口了，她的微笑依旧是那么自信，“可是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去天国吧。”
康思佳愣了一下：“你们难道不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吗。”
“先回答我们这边的问题吧。”依伶把脸凑到了康思佳面前，大概都是女孩子的缘故，所以她们看起来好像比较合得来，“进入通道之后，不可能直接就进入天国，没错吧。”
“当然了。否则外敌入侵的话，不就连缓冲地带都没有了吗。”
这一点就算在地狱里也是一样的。无论是连接妖界的通道，还是连接炼狱的通道，都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比如说位于原始森林的死之河和戈壁的大峡谷。这些地方虽然也属于地狱的一部分，可是因为没有开发的缘故，完全没有地狱该有的景观。
“那么只要我们不进到天国里面的话，无论我们做什么，你们都不会阻止我们是吗。”
“思佳！别答应他们！他们这帮人一肚子坏水，肯定要谋划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惜樊蒙的忠告还是喂狗了。
“嗯。只要不进入天国内部的话，你们做什么我都无权干涉。”康思佳有意对我们做出让步，“可是……你们至少把你们要做的告诉我们……”
“当然了。”依伶的态度非常友好，她指了指陈简欧背上的江昊，“这个孩子是代理人的一员。他的神造潜能是非常罕见的空间能力。天国有意削弱代理人的能力，可是你们没有设想到一种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康思佳偏着头一副疑惑的样子。
“如果他们的能力被更强大的种族习得了，那个学习者能将这个能力运用到什么程度，可就不是天国能控制的了。”
“学习？”康思佳一头雾水地看着依伶。
“天国通向下界的道路，本身就是作为一种空间存在的。那么，我开辟出一个新的空间作为新的通道，理论上也不是不行吧。”
“太乱来了……”虽然这么说，但康思佳的表情分明在笑，不是那种轻蔑的笑容，反倒是有些钦佩。
“可是……”我提出了异议，“这里看不到原来的世界……你准备把通道造到哪儿去呢……”
依伶看了我一眼，无奈地笑了：“羽未白，你真的有好好听我之前的解释吗。我都说了，天国是一个世界的顶端。在那个顶端能看到世界的任何一个面。只要我们能登上天国，哪怕是在天国的外围，也能看到我们那个原来的世界。”
“是吗。”我恍然道，“所以你才要去先找到通往天国的通道……”
“这只是一个原因。”依伶点头后继续说，“我还得分析那个通道的构成原理。想要建造新的通道，不先参考一下原来的通道可不行。”
“所以。”依伶把头转向了康思佳，“请遵守约定吧天使小姐。把我们带到前往天国的通道去。我们也遵守约定，不会去污染天国那片净土的。”
康思佳微笑着点头：“既然事先说好了，也没有办法了。刚好我们也要回天国一趟。要来的话，请便。我不会阻拦你们。”
竟然真的协商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送了口气。附到依伶耳边轻声说道。
“依伶……你刚刚说分析……所以你果然已经……”
“诶呀。被发现了吗。”
依伶一点也没有被发现后本应有的羞愧，反而厚颜无耻地承认下来。
“你的能力。我早就已经拿来用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