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虽然是周一。不过为了今天完结第五卷，所以还是两更吧。）
太阳刚刚沉进山谷，街道上还留着阳光留下的余温。
等我和冬衣出门的时候，刚刚入夜。多亏刚才冬衣往我头上丢了个闹钟，虽然现在额头还有些疼，但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对不起前辈……头还痛吗……”一路上冬衣一直在看着我的额头，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担忧，“是我太粗鲁了……不该往前辈头上砸东西……”
拜托别再说了。那个硬邦邦的铁家伙砸在我额头上的疼痛现在还能感觉到，别再提醒我那种感觉了。
“没事没事，已经好多了。我也有错在先嘛……”我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额头，“对不起冬衣，又看光你的身体了……”
“唔……”冬衣的脸“腾”地红了，“没关系……就当是给前辈的回报吧……”
还真是香艳的回报……要是能别往我头上砸东西就更好了。
我一路上都被冬衣领着走。我是打算去记者招待会上看一看的，冬衣这次来的目的也恰好是邀请我去参加，所以我也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招待会要在孤儿院里召开，这个方向好像不大对。
“冬衣，我们不先去孤儿院吗。”
“嗯。孤儿院那边再等等吧，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冬衣转过头冲我微笑着，“其实，我有个地方想先去看一看。前辈，能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下来，“你想去哪儿转转？”
冬衣的表情有些暗淡下来，她勉强露出笑容：“嗯……我想去公共墓地拜访一下。”
公共墓地？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冬衣。
“怎么了。有谁去世了吗。”
“唔……”冬衣点了点头，“其实……不久前刚传来消息，张凤院长在医院去世了。今早她的尸体就已经被火化，然后和她生前的遗愿一样，被安葬在了公共墓地。张凤院长生前最喜欢花草了，所以孤儿院才会有前后两个大花园。相信在被植物包围的公共墓地里，她也一定能够安息了吧。”
张凤去世了？我不由得愣了一下。之前没有听冬衣提起过，现在听到这个噩耗让我觉得有些突然。虽然冬衣有说过张凤因为身体欠佳一直住在医院。可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人世。因为悲鸣鬼车那件事，我还跟她有些小小的交集。虽然我没有了在孤儿院的记忆，可还是觉得她是个亲切的长辈。
“请节哀，冬衣。”
“嘿嘿……没事的，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冬衣苦笑着，“院长她已经老了。她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她去世后的事情。而且除了李桉管理员以外，她好像还找到了新的接班人。总之，孤儿院，还是得继续办下去。希望那个继任者，能跟院长一样这么出色吧。”
我知道冬衣现在心里不好受，但也没有继续戳她痛处：“嗯。希望如此。”
“而且，我不光是去拜访院长。”冬衣把头发撩到了耳朵后面，“我还想去祭奠一下乌托邦死去的同伴们。”
警方将乌托邦的事情公布出去之后，人们对乌托邦的误解也已经消除了一大半。然后为了纪念乌托邦那些不屈的勇士，在公共墓地立起了一块石碑作为乌托邦死去成员的公墓。
然后我也不会忘记，让这块石碑立起来的人，是我。
“嘿嘿。要是他们知道，乌托邦又有机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会很开心的吧。”
看着强挤着笑容的冬衣，我咬了咬牙：“对不起，冬衣。”
冬衣愣了一下，她回头看着我：“好了前辈，不是说好不说这件事了吗。不管再怎么自责，他们也已经回不来了。我们现在只能做好当下的事情来慰藉那些死去的亡灵。”
说着冬衣拉住了我的手，她的笑脸让人心安：“走吧，为他们献上一束花，就当是我们最后的赔罪。”
公共墓地位于Y市边缘一个小山丘上。一年四季常绿的草坪和修筑得极为精致的白色墓碑，让人觉得与其说是墓地，倒不如说是什么翻新过的名胜古迹。
那块最大的灰白色石碑，就是乌托邦成员的合墓。由于逝者是亡灵，所以石碑下面什么也没有。可就算只是面对着这块石碑，我也不由得觉得肃然起敬。
毕竟这下面沉睡着新世代以来，最伟大的一批亡灵。每每想到他们的宏愿，就连我也不禁为之颤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张凤的墓碑和乌托邦成员的墓碑被放在了一起。冬衣对着两块墓碑恭敬地跪拜了一阵后，分别献上了一束花。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看到冬衣一动不动的样子我有些担忧。
“冬衣。已经足够了吧。你的心意，他们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我搀扶着她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跪得腿有些发软，她一个踉跄跌倒在我身上。
我扶稳了她：“没事吧，冬衣。”
“嗯~没事。”冬衣摇摇头。她从我身上挪开了，面向着墓碑又驻足了一阵。
起风了。临近冬天，夜晚的风也变得有些砭人肌骨。冬衣柔软的秀发和连衣裙一起随风飘扬，她的背影就像是在晚风中起舞的风之精灵。
看着冬衣单薄的衣着，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前辈。”冬衣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套，“你说，院长她可能成为亡灵吗。”
“也许会吧。”
“可是，地狱里没有老年人。”
我竟然语塞了。冬衣说的没错。牛头马面接引灵魂的一个守则就是，排斥老年人。除了防止地狱人口老龄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谁会去管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
“前辈，我的亲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了呢。”冬衣回过头，“院长也是，李宽哥也是，李管理员也是。这些跟我感情颇深的人，如今谁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孤儿院以后……会变得非常寂寞的吧……”
冬衣的话让我有些心塞。
“我本来以为，乌托邦会是我的新家。”冬衣走近了那块墓碑，摸了摸墓碑上新刻的碑文。上面记载着昨天阵亡的所有亡灵。我能看到上面连我也有点熟悉的名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冬衣温柔地抚摸着墓碑，“乌托邦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大家每天都展露着笑脸，每天都聊着和人类相处的日常，交换着和人类相处的技巧。在乌托邦里，有疼爱我的长辈，也有跟我相处融洽的姐妹。在乌托邦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我却找到了以前在孤儿院的那种感觉。有人疼我，有人爱我，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我还是小女孩的那时候。呐，前辈，我是不是很幼稚，很自私。”
“怎么会。”我摇摇头，“想要别人爱自己，这种想法很正常。”
“可是前辈……他们全都死了……”
突然刮来的风像是要把声音卷走。
“大家全都死了……”冬衣笑着的眼睛流下了眼泪，“乌托邦变得跟孤儿院一样。疼爱我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而我却阴差阳错地成了领导人。前辈，我明明不想要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一个有亲人有朋友的家而已！我才不想当什么领导人！”
“冬衣……”
冬衣她突然撞进了我的怀里。我也没有吝惜地抱住了这个已经孑然一身的可怜女孩。
“前辈……我只剩下你了啊……”冬衣抱住了我，“现在，能像长辈一样疼爱我的人，只剩下你了……”
我低着头，亲吻着冬衣的头发：“没事的，冬衣。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轻易地死去，也不会随意地抛弃你。就算你好吃懒做，性格恶劣得像个公主，我也会如你期望的那样让你受到想要的疼爱。我们可是亲人，不是吗。”
“我才不会好吃懒做呢……”冬衣抬起头，眼睛里噙着泪花，“真的吗……前辈，你真的不会像他们一样抛弃我？”
“当然。要是我到时候真的抛弃你的话，你就跟别人宣扬鼎鼎大名的【时代】玩弄少女把我的名声搞臭就是。这样足够痛快了吧。”
“唔……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要是还不相信的话……”我低下头，看着冬衣精致的脸蛋。
近看的话，冬衣的容貌并不比未央逊色多少。而且跟未央比较起来，她那份单纯的秉性更加吸引人也说不定。
我凑近了她的脸蛋，然后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这并不是代表男女情爱的深吻。而更像是一种契约。这一吻好像把我们两个联结在了一起。
“这样可以了吗。”我很快地松开了她的嘴唇，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放心好了，冬衣。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嗯……”冬衣一脸幸福地把脸埋进我的肩膀。
然而，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远处的市中心，好像隐约传来了爆炸声。我敏锐的听觉，让我猛地惊觉过来。
“前辈……那边……”
冬衣用手指着着火的城区。
冬衣也已经观察到了。市中心的位置，冒出了火光。如果不是从那里冒出的滚滚浓烟，恐怕那火光还会被误以为是商场的灯火。
起火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爆炸声？都已经传到郊外的这座小丘上了！
紧接着，似乎点燃了什么导火索，大地的脉络就跟被引爆了一样。整个Y市就像被置入了大魔法导师的灭世级的魔法阵中，火光冲天，全城的火势联结在了一起，蛛网状密密麻麻的火焰，织成了狩猎灵魂的虫网，简直像要燃尽全城的生灵。
大楼相继倒塌，落地的轰鸣在这边也能听到，我似乎能感受到大地在颤抖，市民的嚎哭穿过几千米的空气传到我耳中让我一阵作呕。
怎么会这样，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辈！你怎么了！”
突然一阵头疼，眩晕感让我脚下脱力跪倒在地上。我按着额头，咬着牙，想要把那幻影从脑中驱赶出去。
记忆如同泛着雪花的胶片。满城的大火中，那个金发亚裔少女站在崩塌的墙缘，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你好。第98位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