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滨海市一条繁华商业街上，到处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气息，尤其是到了夜间，各种高端会所即开门营业，穿着暴露打扮妖冶的会所女公关纷纷涌入一个叫“仙女街游艇俱乐部”的地方。贴满了闪钻瓷片的前门宽阔高大，面积达到一万平米的大型停车场上泊放着各类豪车，在灯光喷泉的照耀下，会所像是趴伏在欲望深处的猛兽，浑身闪烁着甲虫魔兽才有的光芒。
一辆阿斯顿马丁驶入门廊，黑西装戴白手套的侍者谨慎上前，打开车门，鞠躬等待里面两位有说有笑的大人物出来。“岳公子好大的手笔，为了一亲碎纸机小姐的芳泽，不惜重金买下整个光环娱乐，哎，业界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吧？岳公子算得上是，千古风流人物了。”一个矮胖身材的人喘着浓重的鼻息，白衬衫被肚皮绷得连扣子都扣不上，他像个球一样滚出来，还连连朝车内谄媚的笑。
“哼哼。”发出这冷笑声音的是一位年轻人，他打扮自然，穿着卡其色的修身长裤，以及枣红色的POLO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干净苍白的脸闪耀着珠玉般的冷光，五官塑造立体，仅从面貌上讲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了。
“郑董说得也不全对，碎纸机小姐其中的二人我并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弄到手上了，我想想名字叫什么，一个好像叫什么盈的，一个我根本连她叫什么都忘了，郑董如果感兴趣，今晚，她们两个可以为您服务。”
胖子抬起的一只脚都差点忘了落地，“真的？沈公子肯割爱？”
“嗯。”年轻人双臂抱胸，目光幽冷的看着胖子，“玩具我从来不玩第二次，女人嘛，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可偏偏……”
“偏偏？”胖子察觉到年轻人面容凛冽起来，一种无法说明的威严感，让胖子有些发怵，“岳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痛快对老哥我讲，只要是姓郑的能力所及，一定鼎力相助。”
“这个很简单，我需要的东西对郑董来说可能一文不值，而且就在这俱乐部之中，只要郑董肯割爱，那碎纸机小姐我送您当小蜜都行。”
胖子笑意盎然的脸色忽然虎住，他挥手对那几个黑西装侍者道：“去给岳公子和我准备一间贵宾室，我们要谈重要的事。”
……
“天，怎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我不想不明不白变成那些人的宠物，我想像个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活着。盈盈，为什么我从你声音里听到了疲惫，难道你要放弃我们三个出道时立下的誓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华国最优质的少女偶像，抱团取暖做彼此的天使，哪怕变成老阿姨也是我们三个人……”
录音中，周洪可以听到和别人不一样的内容。
哪怕录音的最后，少女心声已然变成痛苦的梦呓，周洪依然可以感觉到赵子萌身处险境。
他像个孤独的监听者一样在黑暗中抚摸手腕，不断按下突出点让这段话重复，他只是一个高中生，没有和资本作对的力量，他也知道他没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变得幸福变得像梦想中那样完美，但是，只有赵子萌，使他感到特别，不知缘由的，特别。
街边美丽的霓虹不时擦过茶色玻璃，周洪隐匿在车窗下注视着外界的繁华。
他以前从没有在这个时间外出行动，他只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小宅男。
在每天的课业结束后，他也会像普通小朋友那样玩一会儿狼人杀，要不就是偷懒看小说，如果有作业不会做，也从不刻意折磨自己，第二天找现成的抄一抄就完了，他是个普通的小宅男，拥有着单纯的快乐。但自从左手腕莫名出现能聆听心声的镯形纹身，他才知道，他的这段人生，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那是这里的梦，还是这是那里的梦，这个答案虚空一片，像事物拥有两面性一样，怎么看是全凭主观。
计程车行驶在宽阔的四车道上，慢慢向闹市区进入，司机载着这位漫无目的的乘客，几乎围着滨海市走了一圈，但是他还不满足。“小兄弟，我看你穿的是一高校服吧？你们晚上不上晚自习吗？转来转去的，你到底要去哪儿？”司机出于好心，手指敲打着计价器，“两百块了，还要转吗？”
“转，师傅，你知不知道那种有钱人常去玩儿的地方，我说不好那是什么地方，反正就不太好。”周洪望着计价器，攥紧了手机问。
他其实相当心疼钱，全新铁盒装的P5G要七百多，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执念。
哪怕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记忆曾经历过宕机，依然不敢忘怀。
司机是个面相友善的大叔，梳着油亮的偏分头，脸色蜡黄，他惊奇的看了眼后视镜，里面映出后座少年微微弓起来的背脊，“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问那种地方？”大叔手握档杆，例行着加速换挡减速的动作，“要去找熟人？我看着你也不像是能去消费的。”
“嗯，我一个女同学。”虽然心里是想改口称妹妹，但是，话到嘴边又自然改变了，周洪果然还是太不擅长骗人了。
“女同学。”
“嗯。”
“在你说的那种地方？那劝你别去了，自甘堕落的人你怎么劝都没有用。”司机向后挥了挥手。
“我就去看看，大叔你能带我去吗？”
“不行你靠边儿下吧，我也不收你钱了。记住，好好学习，别看那么多网络小说，尤其是都市玄幻的，那种世界不是你一个高中生能接触的。”
“哦，好的。”周洪闷葫芦一样拉开车门，站到路旁，张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远处高楼大厦上彻夜不熄的灯火，无不着粉饰着太平繁华。“真的不需要付钱吗？我有钱，我给你转。”
司机从副驾驶探出身体，严肃的对他说：“回家去吧，好好学习，别翘晚自习，别给爹妈丢脸，争取考个好点的大学。”
“大叔你是想告诉我，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能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才能找到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是吗？”
“就那些会所的小门童都需要研究生学历，你知道吗？”司机嗤笑一声反问，开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