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魔法少女人生百态
“没弄错吧？！新的一件魔法少女凶杀案？！就在今早被发现的？！”
莉莉得知附近地区又出一桩魔法少女凶杀案的消息，是在第一节课下课，刚刚安抚完小萌的异常状态回来之后，从刚收到消息、冷着脸的单马尾少女米菲那边听说的。
在军方大致确认完现场之后，消息就顺着军方内网，发到了任务负责这次事件的莉莉和米菲的智能机终端上。
铃兰高中附近区域的偏僻小巷中，不久前，刚找到又一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被开膛破肚吃掉心脏的魔法少女尸体，是军方管辖外的野生魔法少女。
“管辖外魔法少女是联邦军方的无奈盲区，事实上，有很大一部分魔法少女根本不服从军方的管理，还擅自结成警卫团或互助团之类的非法团体，有时候也会协助魔物讨伐，平时又基本不会引发犯罪事件，军方也就对她们的存在暂且容忍……这样的她们被卷入凶杀案事件，虽然不能说是没办法，但是军方也不好调查。”
米菲在课间向莉莉交代情报并解说的时候，脸色虽然冷，但是语气中好像也没有之前说要手刃凶犯时候那般的愤慨，让莉莉不禁有点疑惑，虽说也不至于特别放在心上。
不过，莉莉在得知这次凶杀案的死者是跟校园内的魔法少女们一样的管辖外成员的时候，心中就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中午大课间休息的时候，莉莉无比严肃地领着凭着大面包呜呦呜呦边走边吃的小萌，跑去找校内管辖外魔法少女之一的红毛暴脾气女生莱德确认情况，确定还真的就是校内的四个野生魔法少女之一受害了。
“呜呜……别趁乱靠近我！我还没信任你这带着魔物当助手的可疑军方走狗呢！”
“不，我只是看你好像需要纸巾……”
“不需要！我没哭！”
看起来很有豪放性格的红发少女莱德以拿着盒装果汁的手蹭了一把湿润的眼角，目光悲哀地望着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似乎在盯着哪个固定的班级看。
“诺玛那丫头……虽然又阴沉、又胆小、又软弱，其实是个好家伙……”
莱德说的诺玛，指的是莉莉之前先后在校内见过面的四个野生魔法少女之一，有着一头遮脸长发、因为听说潜藏在这铃兰高中最安全，才拜托管辖外魔法少女互助组织帮她转入这座学校的。
但是，搞不好就是那非正规的魔法少女互助组织中的谁，别有用心地诱骗了她。
“她在第一次跟该死的魔物战斗的时候，被撕掉了两只手、一条腿，在魔法少女同伴一命换一命的拼死救援之下，才勉强捡回小命。这样的心理阴影，换谁都很难振作起来吧？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畏畏缩缩的，没自信、没安全感、活得战战兢兢。但是她在遇到流浪猫、流浪狗，总会从拮据的生活费里挤钱买吃的喂食，在附近街上，看到不良少年勒索钱或者歹徒持刀抢劫，她也都会以魔法暗中帮助受害者逃跑……是个无害、可怜又好心的好家伙……”
那边，莱德故作逞强地说着说着，手里的果汁盒都捏扁了，嗓音又有点哽咽起来，似乎跟那个被害的胆小魔法少女诺玛有点熟人的交情，颇为重感情地为其流泪，可能也是出于同是被卷入险恶危机魔法少女世界之人的同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魔法少女平白无故地残杀同类？！又不是那些生来就专门害人的魔物，为什么还有谁要干这种残酷无益的事？！这个世界变得疯狂，不都是魔物的错吗？！爸爸妈妈也都是平白被魔物杀害的，只要把魔物都杀光，不就应该什么都好了吗？！”
那边，情绪不稳的莱德带着哭腔激动叫嚷，甚至都无意中说出了她内心深处之所以那么偏执憎恨魔物的仇怨理由，还泪眼朦胧、恶狠狠地瞪向怀疑是装成人类的魔物的小萌，却只换来那边无害啃面包的小萌不解的“呜姆？”疑问音。
“带着那小魔物离我远点！你这军方走狗也走！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可别冲动，千万别动什么独自找出犯人报仇的危险念头，会有危险的是你……”
“少废话！我的安危用不着你担心！”
莉莉虽然被莫名迁怒发脾气的莱德吼叫赶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劝她一句，感觉她这状态很危险，万一她跑去找那不知有什么手段、已经杀害了十几个魔法少女的不明凶犯，恐怕也只是徒增受害者，虽说还是只换来她毫无听劝之意的怒吼。
凶手到底是铃兰高中内聚集的魔法少女之一？还是一直藏在暗处玩弄所有人的隐匿者？
正当下午莉莉一边烧脑地考虑着自己不那么擅长的线索分析推理问题，一边听着老师语调平缓讲得催人欲睡的课程，不知不觉间趴到桌子上睡过多半节课，临下课被趴在课桌下闲不住的小萌啃脚踝咬醒，在“咚~咚~叮~咚~~~”的电子音铃声中迎来下课的时候，却又意外地也迎来了一位主动找自己的不凡访客。
“艾莉同学，教室外有人找你，好像是高年段的学姐，就是化妆打扮得……有点奇怪……”
“嗯？艾莉是谁……不对，就是我来着？！啊，知道了，有人找我是吧？我马上就去……”
“呜姆姆？”
莉莉昏昏沉沉地睡醒一觉，差点都忘了自己潜入身份的化名是艾莉，向前来通知自己的同学道过谢之后，匆忙领着小萌去教室外的走廊上一探究竟。
而这次，莉莉见到的是抹着红嘴唇与浓妆眼影、穿着打扮花哨时髦、几乎违反校规的大波浪卷发的学姐，其实就是之前莉莉曾经去接触过的，铃兰高中四个管辖外魔法少女中剩下的那个，来这高中原因，是被所谓魔法少女美容秘方的传闻骗来的不靠谱魔法少女，之前跟莉莉自我介绍时候自称名叫克雷亚，现在身份算是三年级学生。
“军方的魔法少女莉莉特工~~~我听说今天这附近又有魔法少女受害了？！好像就是我们学校的同伴诺玛？！太可怕了！居然有专杀魔法少女的凶犯什么的，万一我这可爱的美貌也被盯上了可怎么办啊？！”
而此时，突然跑来二年三班找莉莉的野生魔法少女克雷亚，似乎也是因为听说了魔法少女凶杀案的事情，特意前来找身为军方魔法少女的莉莉来打探具体情况，求庇护、求安慰什么的。
虽说看她这副浓妆艳抹又做作的说话样子，也不像是多么真心害怕凶案落到自己头上，倒更像是来打探内情，随机应变准备出逃的。
“上次也说过了吧？我只是听说这里流传着利于魔法少女美容的特殊方法，只是想保养这份美貌，才来这里上学的，哪成想，这附近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莉莉特工，你和你们班的另一位军方魔法少女就是为了保护这学校的魔法少女而来的吧？我现在是离开这高中比较安全，还是留在这里好点？我可不想遇到凶手、被破相、伤及美貌呀！”
“这个……我们当然会尽量保护你和这学校里其他魔法少女的安全，现在情况还尚不明确，也不好判断是留在这里还是出逃更安全……话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怕美貌破相，不是该担心遇到凶手、危及性命的时候吗？！”
莉莉最后一句话原本是想留在内心吐槽，一不小心直接说出来，对于不太熟的人而言，似乎也有点失礼。
而克雷亚那边却单手拿出带着化妆眼影的小镜子，对着镜子端详自己浓妆艳抹，也确实比较艳丽娇好的容颜，拿起化妆刷对着小镜子略微补妆，同时浮现出凄然的微笑。
“比起区区美貌，当然是性命更重要，莉莉特工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但是，你知道吗？一生下来就没有半点美貌，因此被所有人唾弃，变得活都不想活的人的心情……”
人类在被魔力选中，平白变成魔法少女的时候，身体几乎会重塑，以至于都有男人莫名变成少女身体的魔法少女，或是变成魔法少女之后身高、体型、样貌大变样的情况。
而根据克雷亚略带凄然神情淡淡叙述的说法，她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前，其实是个样貌天生很差的女生，说白了，就是长得丑，是那种脸型难看、大鼻子小眼睛牙齿很不整齐，怎么化妆都好看不起来的程度。
她因为长得丑，在学校被男女同学们平白讨厌、连老师都看不顺眼、备受排挤与嘲笑。
明明每个人的相貌美丑都是天生的，她什么错都没有，也在平易近人地尽量讨好身边的每个人，却只是因为相貌长得丑，就被所有人反感鄙视，想不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都很难。
“自从变成魔法少女、样貌变美之后，我感觉简直就像重生了一般，就像做梦一样，不，就像以前那些因为长得丑而受委屈的日子，才变成了不真切噩梦一般。所以，这份上天恩赐的美貌，我觉得简直比生命还重要。”
那边，克雷亚在大略讲述自己的容貌阴影过往之后，收起小镜子，目光幽幽地望向莉莉这边，被口红涂抹得红艳的嘴唇，配上那凄然的微笑，莫名有点腥红欲滴的感觉。
“也许在你看来荒唐而不可理喻，但是，魔法少女生涯百态，不论获得力量、有所改变之前还是之后，都难免遭遇苦痛与悲哀。就像因为仇恨而执着于消灭魔物的莱德同学一样，就像因为内心的创伤而不敢再抬起头来的诺玛同学一样，就像因为出身在重男轻女封建家庭、得不到父母的温暖、后来还被流氓渣男侵害过、因而仇恨男人、制裁流氓的洛妮同学一般，大家都是因为内心的创伤，而难免有点扭曲的偏执，搞不好就连这次凶杀案事件的犯人都是一样也说不定……”
叮~咚~咚~咚~~~
柔和的电子音上课铃声响起，此时莉莉却没有坐在教室里上课，而是如翘课的不良少女一般跑到屋顶天台之上，领着小萌一同眺望远处并不那么晴朗的天空之下，一望无际的无机质冷硬城市风景。
这里是需要由魔法少女的力量暗中守护的世界，却并非只有魔物侵袭是邪恶之源，这个世界也许本来就没有教科书里写的那么美好。
魔法少女人生百态，其中不少人在接触魔法世界之前，就没少受原本世界负面因素的伤害，乃至其中有谁心灵扭曲黑化，以魔法的力量肆意妄为、犯罪杀人为乐都不奇怪。
就像莱德同学之前情绪激动的崩溃质问一样，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魔物才会伤害无辜、带来蛮不讲理的灾祸，在如天灾一般魔物异变莫名出现之前，这一直都是一个人与人相互伤害、欺凌、压迫乃至相互残杀的人祸世界。
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恃强凌弱、虚伪卑劣、狭隘自私、涩会问题都不算过激的，直到世界联邦成立、近乎全球统一的这个时代，世界上也还是有一些亚非国家处于残酷纷争、恐怖袭击横行的战争动荡之中。
莉莉作为替联邦军方卖命当特工的魔法少女，也不只是负责刷怪讨伐魔物，有时候也会参加远征战乱地带的反恐任务，去协助剿灭利用魔法技术或吸纳魔法少女成员的犯罪组织。
在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任务中，莉莉也亲眼见过被恐怖分子屠村杀光的废村，无辜平民被酷刑处死的尸体，被弃尸街头的、不满十岁却惨遭奸|杀的小女孩，因为腿脚不便、在轰炸或恐袭引起的火灾中，来不及逃出而被活活烧死的老人和婴儿，孕妇被射穿隆起的大肚子枪杀，挖出几百上千集体被活埋的凄惨千人坑，之类战争地区常见的寻常情景，都是些太过灭绝人性、让人不想回忆起来又挥之不去难忘掉的可怖回忆。
与之相比，莉莉甚至觉得，和平地区的阴暗琐事都显得不算什么了，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魔物来袭、疯狂屠戮无辜民众的惨状了。
甚至很多时候，人类丧心病狂起来，远比只凭**本能侵犯杀戮的灾祸魔物可怕得多。
因此，魔法少女之间也流行着这样无稽之谈的传闻，说什么魔物其实是生于人心黑暗面的虚幻怪物，由人性本质的凶残性、劣根性与侵略性化身而成。
之所以魔物会在这个时代莫名出现、袭击人类，也是因为这个世界充满了人类乌烟瘴气的邪念，已经饱和得只能不具象化为邪念怪物来作祟作乱了什么的。
还有说，魔物就算不是人类恶意邪念的化身，也是被人类的恶意与邪念招引而来的，都怪人心丑恶、世道不好什么什么的……虽说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但是这样的传闻流行起来，也代表幕后确实有很多不幸之人对这世道的愤懑与不满，质疑这世界到底有没有拼上性命守护的价值。
“呜姆呜姆……”
“嗯？怎么了？小萌？突然伸出小手拽我衣袖……是在担心我吗？没事的，我才没有心情复杂、胡乱伤春悲秋什么的呢。无所谓啊，这世上那些是非好坏什么的……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其他都无所谓。”
莉莉在翘课上屋顶眺望学校外城市风景的时候，被似乎看出自己忧心的小萌低鸣着拽了拽衣袖，然后莉莉看出她可爱的担忧，不禁展露柔和的笑容，抱住她温软的小身躯，以脸颊在她头顶侧面亲昵地蹭来蹭去，眼神中虽然难免有点怅然，心中的信念却并没有动摇。
不管世道是好是坏，我们只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这是我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前，就早已学到的道理，所以，不会犹豫。
就在莉莉这边略微装深沉地下定决心，开始更加主动积极地调查凶杀案线索，决定就算没有侦探调查能力，也去看一趟新的凶案现场，领着小萌翘课离校的时候，校内一个身影悄然潜入了这节课上户外体育课的无人班级。
那个身影居然是一头红发、因为熟人被杀而眼睛哭红的火爆脾气魔法少女莱德。
她神情中透露着几分压抑的愤然，走到这个班级某个魔法少女的课桌前，将一封信偷偷塞进了书桌膛里，然后带着愤怒的神情悄然离去，也不知留下的是邀约之信、诱骗之书还是不惜赌命的挑战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