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伍德森平原。
东西大陆交汇之地。
数百年前,不可一世的维尔维伦大帝统一西侧诸国,野心进一步膨胀,命座下的骑士团将象征其无上伟大的旗帜,插在东方那片富饶的土地上。
越过艾伍德森上突兀的隆加尔山脉,骑士团来到山系东侧的平原。
那里,他们看到了来自大炎王朝的巍然。
弩箭带着尖啸自床弩中射出,在战场上覆下死亡的阴影。
壮硕的着铠骏马每一步踏出,扬起遮天的尘土;东方的战士们每一次长枪的近突,势必锉退骑士的奔袭。
宫廷法师的集群打击被高空之上,信手操剑的人微微一划,尽数阻截。
那是耻辱的一战。
维尔维纶帝国土崩瓦解,王权被旧贵族蚕食。靠着对东方大国的进贡,和平维持了相当长的一天。
不过后来神谕降临,炼金术的发展和神代魔法的遗留令现代魔法战争体系得以完善,东西方的战力扭转。此后诸多摩擦,那高空之上的身影业已百年未曾现世,便是后话了。
佛罗伦萨,教皇厅。
宁莱·霍尔夫曼坐在桦木桌后,桌上堆着山高的文件。
他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瞅瞅对面的安卡慕和佑尔塔,眸子里透出一股社畜的死气,看得二人背脊发寒。
“所以你们就这样回来了?”莱宁推推眼镜,“违抗军令,带队硬磕魔族监护使,最重要的事是,人没带回来?”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二人,微微叹了口气。
“md,骑士的自决权你们就是这么用的……算了,不提这事。枢机议会那边对下口供,看看怎么糊弄过那帮老狗。”
“是,教皇大人。”
宁莱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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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三天前——
我拍拍脸颊,发现脑袋瓜子不疼了。然后马车窗外各种bulinbulin炫得像页游广告的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总之就是三个天降帅哥美女——好吧并不全是——那个浑身火光的骑士壮硕的肌肉令我感到一股浓郁的兄贵气息——斗篷人一看打不过,嘴里嘀咕了几句就溜了。
那个自称莎莉尔娜的骑士向这边走来,与安卡慕、佑尔塔交换了各自所知。
总之,天险隘口负责总布防的『擎阵』骑士察觉到关卡的结界出现被人入侵的现象。然后平日里昏昏欲睡的『剑圣』老头子,双目一登,告诉驻扎的封号骑士们艾伍德森这边有剧烈魔力波动,魔力放出规模至少九阶,就又不知所踪,多半是去摸鱼了。
然后一众人类顶尖战力率先抵达此处。
当莎莉尔娜得知希芙在此后——
一个箭步,跨越数十米,来到马车前,一瞬间扬起的气浪令马匹局促不安地嘶鸣。
“希芙……希芙殿下……”她的声音颤抖着,听得我有些莫名心疼。就像一个失去什么重要事物的孩子一般。
我轻轻推开车门,往外一撇。
淡金色长发,清秀的眉间因久经沙场带有一丝慑人英气,却不影响她那璞玉雕琢而成,精致而大气的五官。
那双蒙上水雾的淡蓝色的眸子里饱含着某种期许。
我将车门又打开了一点点,探出半个脑袋.jpg
莎莉尔娜与我的目光交汇。
“公主殿下……!”她的脸色急剧变化,惊讶、慌张、欣喜、不知所措,最后化为喉咙里的一声哽咽。
半跪于地,“您的子民,莎莉尔娜·维妮雅,参见公主殿下!”
嗯……一瞬间有些慌张。
不过,这名骑士具备极强的实力,恐怕也是那什么封号骑士。面见同为封号骑士的冰凛,不应行半跪礼。
看来如同那什么什么安卡……告诉我的一样,因为公主的身份,莎莉尔娜才这么做。
那个自称哥哥的闷骚男就算了,那个叫佑尔塔的骑士也未这么做。
而且看莎莉尔娜这样子,也不只是单纯的礼节……
唔姆,看来第一公主和女骑士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总之,先出来打个招呼。
我从马车里出来。
“额,嗯,要不,你先起来?”
“……”莎莉尔娜嘴里嘀咕着什么,并未站起。
我感到诧异,竖起耳朵去捕捉她嘴里的嘀咕。
“呜呜唔我可爱可怜令人尊敬的公主殿下这么弱气地和我讲话虽然和以前略有不同但她依旧平易近人世界第一伟大的公主骑士呜呜呜能够这么温柔待我的公主大人只有希芙殿下再听到希芙殿下的平身我死而无憾了呜呜呜呜……”
“……”
这女骑士什么情况……??
总之这场景不管怎么看都很不妙。得先叫她起来。
深吸一口气,双腿微拢,将全身曲线立起。
风从远处吹来。一手无名指勾住鬓角飞扬的发丝,收至耳后,拇指将被风带起的脑侧白发按住,一手伸出,纤细洁白的手臂上手背关节骨分明可见,纤长的五指上下微微错分,带着一丝反曲的弧度,伸向莎莉尔娜。
“请起。”声音宁静婉转,“莎莉尔娜。”
莎莉尔娜全身一震。
“是的,殿下……”她抬起头,面带激动,脸上挂着泪痕,眸子里却熠熠生辉。
然后面色逐渐变为错愕——
嗯?
我低下头——咦咦咦?
本以为此刻的风撩起头发和衣裙,为我平添气场,但我忘了身上的衣服被我撕过……
全场短暂寂静后,莎莉尔娜拔剑起身起身,一声嘶吼,“全TM转身!谁慢了我把谁碎尸万段!公主大人的肉体只能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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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我对你的妹控喜好不作评价,但我需要的不是这些细节,把你对你公主殿下肉体的深刻印象丢一边去。”宁莱没好气地对安卡慕道,“我需要公主殿下失踪的细节。”
“我来陈述吧,关于此事。”佑尔塔主动说道。
“讲。简明扼要。”
插曲过后,众人继续赶路。
两位封号骑士已回去复命,莎莉尔娜则留下,保护车队。
然而,接近城市时,另一股强大的气息疾行而来。佑尔塔和莎莉尔娜迅速上前,安卡慕命众骑士列阵,护住马车。
然而,那股气息瞬间增强,又立即消失。来不及运势阻挡的两位封号骑士身形一滞,但很快稳住气息;迟滞的魔力也再次在骑士阵型中流动。
但就在这短暂混乱之际,一名蓄势已久的骑士将剑刺向公主——
佑尔塔顿了顿。一旁的安卡慕紧握双拳。
“说下去。”宁莱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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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好疼。
随着插入身体里剑刃的旋转,红色的液体从胸前喷前溅而出。
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死吧!怪物!”
“伊凡!你个混蛋!”远处传来不知是谁的怒吼。
意识逐渐模糊。
为什么?
无论那个时代,哪个世界,人们的恶意总能带来最纯粹的伤痛。
但我依然愿意相信,或者说我想要相信,人类依旧有着崇高的品质。
但终究,我没能改变自己的无力。
也许是我太过弱小,信念过于扯淡。 维护公义,当当座右铭还行,根本就不构成行为准则。
因为根本办不到嘛,哈。
想要……得到一些什么。不去奢求什么,只想有一点点温暖,足以让我拾起追寻的勇气——
哈。我在说什么。
早该习惯了,背负不切实际的理想,一次次碰壁却仍然不愿放弃。大人们向孩子标榜这些,不过是在孩子步入社会前,让孩子对未来大展宏图,真以为自己能够发光发热,照亮每一处阴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有,或许能报团取暖,或许只是我没遇到。
或许,更本就没有。
一个人,在人们沉默的时候,公然资指出资 本集团劳务合同里的剥削陷阱,向收钱办事的地方官方提起纪检……
自以为是,既然没人觉得有问题,我又何必充当正义。
不过是在给别人当枪使。
见鬼去吧。倘若无法实现,那便不计后果。
只要将恶意,吞噬殆尽——
痛觉将五感割裂。
黑色烟雾自脚底升起,地表的岩土化为代表死亡的深渊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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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希芙殿下化为深渊后,只是将那名伤害她的骑士吞噬,队伍并未受损,深渊也在不久后消退,殿下也因此不知所踪……”
宁莱紧锁眉头,沉默半晌,示意二人可以出去了。
门关上后,宁莱看上桌面的文件,秘书已将大致事项概述独立整理成目录——
伏尔叶鄂王国对天险隘口布置在本国边领的战略作用提出质疑
东加隆邦联对教会骑士未经通报武装进入国境提出抗议
艾伍森姆帝国就冰凛骑士一事向教会请求求证
里兰自治番邦就深渊兽公然出现在郊外以现有教会骑士不足以抵抗为由向教会寻求援助
三座牧域教堂就东加隆邦联近郊深渊气息向教会寻求民众舆情处理方案
……
“枢机议会有请,教皇大人。”
宁莱抬起头,佛罗伦萨的天光透过扇窗,在他的眼镜镜片上一掠而过。
起身,披上一件黑色的、看似朴素的黑色风衣。领口处的徽纹能让他成为在这座城市里任何一场宴会的中心,让不论手握何种权力的政治家、野心家、商人、乃至君王以下位者自任。
现在,他要穿着这身正装去枢机议会,去往这个世界上权力的顶点,去面对那些真正的高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