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里，提示乘车的广播响个不停。
米帆与姜千望搭上了环第七区特殊班车。
在十一区转车，到十二区，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米帆盘算时间，想起该给同居人打个电话。
姜千望不需要和家里人说一声吗？
这是个问题，但米帆也不知道她家到底是在第七区还是第十二区，从一个小时前试过‘引火’后，她就像是揣着宝物的穷人，生怕有人看出她携带危险物品候车。
此时她正在快速浏览手机网页，查找‘带闭锁物上车会不会被没收’这种词条。
“这个车站只有入口处有安检，没被查出来就不会有问题。”
米帆 好心提醒，姜千望却打了个颤，非常有敌意地掩住手机屏幕，没底气地说：“不要偷看...”
“行行。”
电话被挂断了，米帆看了下时间，应该是同居人正在做午餐。
“打给家人？”姜千望问。
“算是，就刚才戴贝雷帽的矮子，她叫森奈，目前我们住在一起，她和我一样都没有办法正常使用闭锁物。”
“你的妹妹？”
米帆正要回答时，森奈打电话回来，他便走到一旁，将情况大致告诉了她。
森奈对他这种到处乱跑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晚饭呢？”
“情况应该很复杂，不回去吃了。”米帆压低声音：“露西娜怎么样？”
啪叽。
手机传递的声音。
“我在你家蹭饭。”露西娜的爽朗笑声传了过来，“你那份归我了，你家猫粮也归我的大橘猫了。”
“半袋猫粮就能还人情，那太好了！”
“姐姐嘛，是很好打发的了。女生怎么样？”
“正和她在候车室，接下来去第十二区。”
“她情绪不稳定，闭锁物要看好了哦。”露西娜忽然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家庭方面的原因呢？”
米帆听言，微微一笑。
敏锐。
露西娜的敏锐已经到达了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步，这让她与米帆形成了不需要用言语交流就可以达成的默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不要乱来，老七局的主任还是有点权力的。”
“那刚才怎么不拿几件闭锁物给我？”
话筒传来她狡黠的笑声：“回来就职，想要什么闭锁物随便挑，整个闭锁机构给你管都可以。”
车站里传出乘车的提醒，露西娜适时地说：“我吃你那份午餐去了。”
啪叽。
“记得吃午餐。”听筒切回森奈的声音，“小牧问你十二区有什么好吃的。”
声音飘得很远，随后又变得很近，森奈说：“露西娜让你慢一点，缓一缓。还有吃午饭，这是我说的。”
电话挂断了。
慢一点，缓一缓，这是露西娜对所有人的温柔。
她可以对陌生的人伸出援手，不贪功，甚至不在意那人是否知道她。
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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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排坐，但直到第十一区的车站时姜千望才开口说话。
饿了。
她不动声色地捂了下肚子，随即在车站内寻找就餐点，但又迟迟不移动脚步，好一会，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滑手机的米帆，正想说话，乘车提示响起，就餐点的外卖区又排长龙，只能与空着肚子上了车。
并排坐着，她的肚子忽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朦胧是一种美。
米帆想起了森奈对这个世界的评价。
朦胧，不可知，不知道，或许是世界的神秘和美妙之处。
所以他决定假装没听到。
姜千望无生气地斜开视线。
好饿...
车厢冷气不够。
擦干净了可身上还是有土腥味。
好饿...胃好像开始消化自己了。
为什么高速列车上没有卖食物呢？
想吃冰的巧克力雪糕！想洗澡。想睡觉...
啪嗒。
有棋子落盘的声音。
椅座前的小桌子上，一块巧克力像长了腿般缓缓移动到她前面。
自然是米帆推过来的。
姜千望说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啃着巧克力，像只仓鼠。
这种天气，竟然一点都没化...
美味！
米帆抓住了搭话的机会，轻描淡写地问：“你和堂哥关系很好吗？”
姜千望保持进食动作没有回答。
米帆看窗外高速移动的景色。
委托很麻烦，委托人也很麻烦。
要是去吵架的，随机应变的能力米帆还有，但如果是谈判，还是需要尽可能地知道委托人的信息，特别是这种和遗产有关的。
或许该找个律师撑撑场子？
可能她也不指望我能帮什么，原先都准备自己一个人去的。
米帆的袖子抖了下，他发现是姜千望拉了下自己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迟疑着要不要说什么。
“还有吃的吗？”
姜千望的声音几乎被车辆运行的噪音覆盖，只有近在咫尺的米帆才能听到。
米帆差些没忍住笑，又拿了几块巧克力：“我和你一伙去，不能到时候你们讲你们的、我就在旁边干瞪眼吧？必要的内容我得知道。”
姜千望接过巧克力，这次不再是小动物的吃法，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在五分钟的无言后，列车里传来了十五分钟可以到站的提示，这时她才说：“我和他住在一起。”
“和堂哥？同居？”
“收养。他收养我。”
米帆顿了顿，问：“几号去世的？”
“七月十三日。”
一个月前的事。
“死因是？”
她微转脸颊，两人又一次陷入无言，直到下车，米帆向她确认时间。
“晚上。”她看手表，说：“还有六个小时。”
“我跟着你。”米帆理所当然地问说。
姜千望有些戒备地说：“我要回家一趟。”
米帆挠了挠头，说：“不是我自夸，我的地理素养仅限于上北下南，手机都救不了我。我和你一路，然后在你家附近找旅馆休息，时间到了我们一同出发。”
姜千望点头，说了句房费她出后，便叫了辆计程车。
毫无疑问，计程车钱也是她出的，这种被富婆保养的感觉令米帆莫名地爽。
中途姜千望让司机提前停车，米帆以为她不愿意暴露家的位置，她却领着米帆走进一家餐厅，坐下，啪嗒啪嗒翻动菜单，熟练还款。
等她回到位置时，米帆问：“和服务员认识？”
姜千望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看你的时候你不大高兴。”
“鄙视？”
姜千望点出了米帆想说的话，随即有了自嘲的微笑。
米帆觉得这个话题不该进行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