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宿命

作者:metastate 更新时间:2020/8/16 10:33:39 字数:2710

两天使散开,闪烁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两侧。如风如火般,他们从两个方向同时向瑞发动了攻击。

而机甲武士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在原地一动不动。通讯器里的瑞喘着粗气吼道;

“有什么,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连忙四处搜寻,只见万丈高空之上,第三位天使现出了身形。他的手掌向下方张开,正对着机甲武士的方向,缓慢握紧。而瑞的身躯随着他的手势,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一般,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间,火风天使的剑刃和箭矢击中的机甲武士的两肋,通讯器里传出阵阵电流声和瑞的惨叫;

“警报,警报,机体受损率超过70%……”“呃,啊啊啊啊!……”

我咬紧牙关,祈祷瑞能撑住这轮攻击。不光为了他,我们的生存也全倚仗这场战斗的胜负。

而天使们显然不知道手下留情为何物。随着第三位天使举起的手指,天穹上凝聚了出一片黑云。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闪电自上劈下,直直地打中机甲武士。通讯器里顿时只剩沙沙声。

我大叫一声,“瑞!”跑到栏杆旁,只见机甲武士拖着长长的浓烟一路坠落,最终一头坠入大海,再无动静。

我愣住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瑞是那样一位风趣友善的人,他的实力如此强大,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孜孜不倦地教会了我一切。他有时率性而为,但关键时刻总会挺身而出,化解危机。我不能接受,我的导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迎来了结局!

刘思若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抬起头,看到刚刚结果了机甲武士的三名天使挥动翅膀,向着轮船的方向飞来,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眼前。

三名天使降临下来,依次站立在甲板前方。到近处我才看清,他们每一个都有一般人类的两倍高,身姿极其优雅和健美,羽翼和银盔发出柔和的光芒;

在那一瞬间,我都以为面前的是接引我们前往天堂的使者,而不是奉命收割我们性命的死神。

当天使迈步向这边走来时,我握紧拳头,拼命想要凝聚魂核。但事与愿违,魂核到最后也没能回应我的呼唤。

当他们走到近前时,我大叫着挥舞拳头冲上去,却扑了个空。天使们无视我的存在,径直走了过去,或许没有魂核的我在他们眼里,连砂砾也算不上。

天使们围住了不知所措的刘思若,举起武器对准了她。

无论天使、清理者还是噬魂兽,所有敌人的目标都是穿白衣的少女;最终的结局还是不可逆转地变为现实,就像我记忆中昭示的那样。

我看到刘思若眼角有泪珠滑下,她向我伸出手,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出口;

天使没有迟疑,剑刃高高挥起。

白色的衣裙像没有重量般被抛起,又轻轻落下。

我双膝无力,跪在地上。天使们转回身,身躯依次化作光芒闪烁消失。如此圣洁的身形,却执行了无比残酷的举动。

周围的世界仿佛扭曲了,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来的目的,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眼前闪回了她的音容笑貌,闪回了这些天的日日夜夜;

——闪回了那场棋局。

【女仆将果盘放在棋桌一侧,棋盘旁的女子伸手摘下一颗樱桃放进嘴里,一边品尝一边说道;

“先说好,派遣‘执行者’,可不算管理者在作弊哦。因为你先前的无理举动,身为棋手的我做出了反击!这是‘我’的行为,不是祂的。”她咽下果肉,将果核吐到手心拨弄着,一边继续说道;

“虽然我与祂一心同体,但为了方便跟你对弈,管理者为我设计了人类的躯体、外观、性格以及思维,从各种方面说,我现在都是个活生生的下位世界生物啦。所以,我做出的所有行为,都不会违反时空基本协议,只是在执行管理者的意志而已——就像你,也在执行着‘那一位’的意志一样。”

她瞥着男子的神情,后者明显流露出了躁动不安——呼吸急促,垂下眼睛,双手握拳抵在了额上——那枚小卒的命运,果然让他长久以来的平静,再难以维持。

女子对此非常惊喜,也非常满意,兴奋地又摘了两枚樱桃放进嘴里;

“哎呀呀,毕竟只是个人类呢。就算是比赛作弊的手段,也绝对不是管理者的对手。比起棋局的胜败,人家还是更想看到你难过的表情呢,哦吼吼吼吼……”

女子夸张地大笑着,随后被果肉噎道,剧烈地咳嗽;“唔!水,水!……咳咳咳……人类的身体,真是不方便……”

男子没有理会对手的嘲弄,他低着头,双唇轻启,念出一段无声的话语。】

我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源自我脑海深处:

找到它,找到你的宿命。

像是对我说的,但我不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事实上,我也分不清自己正在现实还是梦境;周围的世界褪去了色彩,只剩单一色调,如同一场黑白电影。

我看到自己在甲板上,被刘思若搀扶着手臂,怒浪在周围的海面上汹涌翻滚。面前是黑白色的瑞,完好无损的瑞;

他递给我一只通讯器,然后转回身去。上方,天空中央,象征着死亡的三个光点正在快速接近。“保持联络,这不是一般的对手。没时间解释了,如果我有个闪失……你们就快跑吧,希望他们没有把你们当成目标。”

说完,瑞变身为机甲武士,启动喷射器,向着天穹,也向着自己的命运飞去。

我想说什么,但张不了口,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我明白了,这是我的回忆。我把发生过的事情又回顾了一遍,并没有穿越时间;所以这些都是影像,是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但我随即发现,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我的意识可以流动。瑞离去的背影逐渐放缓,定格在腾空而起的瞬间。周围的风也静止了,浪花凝固在水面上,刘思若被风托起的发梢也停留在半空。

在这无限拉长的瞬间里,我看到,正前方,一只半透明球体缓缓汇聚,泛着墨黑颜色。

是我的魂核!

一直丢失联络,无论怎样呼唤也杳无音讯,原来是因为——我只能尽可能接近地形容——它没有在正确的时间里!

看着变作机甲武士即将离开的瑞,我焦急万分,然而在这个时刻的我本身也在静止着。我当时没有叫住他,现在也不可能改变。

但是——我想起了什么——魂核不属于时间的管辖范围,也不受速度和空间限制。它可以正常地移动,发挥作用。我于是驱动魂核追赶上去,附着到瑞的后背上,透过装甲的缝隙,渗入了机甲武士的躯壳里……

画面闪回,我发现自己仍跪坐在甲板上,世界恢复了色彩。

我大口喘气。前方,白色连衣裙一动不动地伏在甲板上,鲜血浸湿了一片地面。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我改变了什么吗,还是没有?刚才发生的事情宛若一场幻梦,我都不确定那是否是我的臆想;因太过悲痛而产生的幻觉。

就在这时,掉在一旁的通讯器里传出了沙沙声;

“喂……喂,是我,听得到吗。见鬼,被那几个家伙摆了一道……这魂核是你的吧,幸亏你早有准备,不然我就真死翘翘了……你居然还有治疗能力,不,这应该称作再生吧,毕竟我都被打成两截了……”

我愣住了,瑞活过来了,这不是幻觉!我的确借由我的魂核,回到了过去的时间!

虽然在那静止的瞬间里,我能做的非常有限,但哪怕只有一点点,过去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被改变了!

抬起头,看着面前沾满鲜血的白色衣裙,我握紧拳头。现在不是悲伤和后悔的时候,还没有结束。

我闭上眼睛,在记忆中寻找我魂核的踪迹。我确信无比,这样应该能行。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已经找到了,该为它取个名字。

名字?我问道。

是的,万事万物,都有名字。

好吧,我思索着,就用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来命名吧:

——逆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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