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徘徊现世的幽灵会逐渐忘去其思念与执着，最终堕落为鬼魂。
事实上，早在绫时遭袭前，工地里的幽灵就已濒临极限了。他们在这等待期盼了太久，以至于每每落空，他们的情绪都会随之焦躁难以平复。最终使得他们便成为了无目的伤害他人的鬼魂。
女子告诉我，幽灵是不能无故游荡的，他们都依附于某些物品上的。而这些东西既附有他们的思念，同时也承载着别人对他们的思念。
若将那物品破坏的话，跨越生死界限的联系也会就此断截。失去依附的幽灵就会彻底消失死去。
女子的计划说起来十分简单，她要我作为一个诱饵，去吸引鬼魂的注意力。而她则负责调查并寻找出能切断与幽灵思念的物品。
“还真是相当简单易懂的计划呢。”事实上，我曾建议女子做诱饵，我负责搜寻。不过她却用“驱逐仪式麻烦且复杂”为由坚持要我去送死，“早知道就向她要个电话了。”
已去夜间工地露过面的我十分没谱，毕竟就算知道自己被锁定了，也不确定鬼魂何时会来‘敲门拜访’。
所以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吗？
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房中，盯视着电脑屏幕的我就这么呆呆看着下载进度条。
“鬼魂应该没放鸽子这以说吧？”
这么说来，女子也在工地呆过，那她也可能被盯上啊。换言之，我和她遭袭的几率其实是五五开的。不过，她说大多数鬼魂都是过了午夜才行动的。所以，也只有等到过了十二点才知道答案。
“算了，反正都在家待命了。”
起身走向窗台，秋日的夜风总让我觉得凉飕飕的。伸手想要关窗，房间里的气温不是一般的冷。
“疼！”
触及握把的指尖如同被灼伤了般刺痛不已，咬牙后退多步，我发觉窗上结了厚厚一层霜……
“真是一点都不准时呢。”
侧目一旁的时钟，时针离十二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存在窗户玻璃上的霜气则在不断蔓延。厨房的电磁炉上仍煮着水，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却没到一丝蒸汽。
乓当！位于我身后的厨房门骤然合上，紧接着，洗浴间，卧室及书房的门也随之关上。被封闭于客厅的我只剩下窗户一条逃生口。可冒起接近其的话，一定会中其下怀。
换言之，鬼魂已经向我发起进攻了。那么是不是该试着引诱下？
比起坐以待毙，我更倾向于行动。毕竟，在幽灵未出手前，我是不知道其位置的。
小心翼翼的挪步至窗台，结于玻璃窗之上的霜正在慢慢融化。而当霜气完全消去时，那不具五官的脸也随之浮现……
“糟糕！”
想要转身防备却为时已晚，狂啸冷风在席卷我的同时将我四肢冻结。
啪！双肩受到强烈撞击的我被一击打倒，未等我站起，新一轮攻势便接种而至。
乒当。无形之力捆住了我的双腿，被随意扯向一侧的我在猛撞墙面后又被拉离地面。随后，无法反抗的我就这么被甩向了窗外……
“好险。”
于千钧一发之际攀住窗户，本以为会告一段落，可咬牙抬头的我却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白色的模糊人形正在不断靠近，而每每挪移一寸，它的脸部就会具体一些。仿佛平静水面的苍白面容有了起伏，如同涟漪般浮现的凹凸纹路逐渐形成了五官。
吱~拉轴式窗台倏然落下，猛击我指节的同时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疼痛。
“啊……”
模糊意识的剧痛如同游蛇般不断窜动扩散，若放手的话，那我一定会失足从五楼的高度坠下。可不松手的话，那我的手指一定会被硬生生压断。
愈演愈烈的疼痛迫使我做出抉择，深吸一口气的我选择就此放手，树木及空调外机成了我唯一的求生希望。
乓！乓！啪。
接连撞击于树干和空调外机的我最终还是重重落地，本以为自己会就此一命呜呼。可令我倍感意外的是，坠地冲击并未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是障碍物减轻冲击力所致，还是土质松软的缘故……亦或者说，是那个存在我身后东西。
“管不了那么多了……”
刚忙起身的我发觉十指已完全失去知觉，更为糟糕的是，浑身乏力的我连保持站立都相当艰难，更别说是跑动了……当然，就算我现在全力狂奔，也不一定能避开鬼魂的追击。
“拖延时间，说的还真是轻巧呢。”
踉跄前行的我并没回头张望，因为我清楚，现在的我就连注视鬼魂的勇气都不具。
当然，我不愿看他并不代表他不愿看我。扶墙缓步的我刚刚走过拐角，冰霜就已尾随而至。强忍疼痛的我试图加快脚步，可无论我如何努力提速，都无法拉开一寸距离。
叮~叮~叮~
声音不止从我身后而来，走进小区健身区的我突然发现，那清脆之声已将我团团包围。一侧的单杠上留下了道道冰霜痕迹，而位于我身后的踏步机也毫无征兆的大幅度摇动起来。
声响在幽静夜晚的渲染下越显诡异骇人，空气也像是凝结了般不再流动。一个劲的吞咽口水，我都不知该如何调侃现在的状况了：
“早知道就问那家伙要个真视宝石了。”
冰冷金属的反映出了鬼魂的身形，那是一些瘦骨嶙峋，形如枯槁的扭曲人形。五官模糊的他们摇摇晃晃的朝我靠近着，而与此同时，我的伤势也恢复了稍许。
“哎？岚哥哥是在锻炼身体吗？”
随声寻视，我看到了领着多个购物袋的小染。
“糟……”
分神的我正面遭袭，被鬼魂瞬时顶飞的我在接连翻滚数圈后摔进了沙坑。
“岚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尝试某个街舞动作而已。”靠近我的话，小染也会有危险。所以，我必须支开她，让她离开鬼魂的攻击范围，“对了，昨天的便当味道很棒。可以的话，小染能再做点给我吃吗？”
“是嘛……”很是紧张的小染点了点头，“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做哦。岚哥哥要早点回来哦。”
“嗯！”
支起身子的我无暇目送小染远去，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我缓缓抬起了左臂：
“喂，如果你还在的话，那就出来帮我揍他们一顿吧。”在“食人轨道”期间，我首次发现了那如同影子般依附我的特殊存在，“帮我把他们全部揍翻吧！”
迎面吹来的狂风卷起了沙尘，而就在这视野模糊间，另一阵气流也随之席卷。和那呼啸的阴冷之风不同，从我身后而来的风是轻柔和煦的。
不过这股气流完全不是鬼魂的对手，在触碰的瞬即就被完全击溃。更为糟糕的是，我身后的存在竟没一点反应……
“吱吱吱……咔啊啊。”
绝非人类之声异常沙哑沉闷，而伴随这恐怖之声的则是首度展露面容的鬼魂：
形如白布的面容上有了一条裂口，随之其不断靠近，这裂口也逐渐变大。视线如同冻结了般无法挪动丝毫，就这么看着这新月般的裂口已于鼻梁同齐，我身体的动作也就此停下了。
“到底是该称赞小哥英勇还是批评你无脑呢，小哥竟然企图与鬼魂交手。”
刺穿鬼魂胸膛是之前插于工地四周的金属柱，当嘶吼着的鬼魂如沙尘般散去后，被压制的四周也得意动作。迅速回头，骑在大型摩托的她保持着透支动作，十分潇洒。
“不过，小哥还是第一个敢正视这些鬼魂的人呢。”
不明女子之意的我已无闲情猜测这是赞扬还是讽刺。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了断这件麻烦事。毕竟，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相当有限的。
“作为奖励和酬劳，你能不能帮我先解决这些家伙！”
发觉女子前来搅局的鬼魂当即匿去了踪迹。而保持警惕的我则捡起了那根金属柱，看上去这东西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竟然要女孩子家来帮你，小哥还真是没用呢~”从长筒背包中取出另一根金属柱，微笑的女子毫无紧张感的继续说道，“鬼魂在攻击时会现形，你完全可以通过这点来反击嘛。”
“说的还真是轻巧呢。”
握住金属柱的我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仔细观察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是鬼魂进攻的征兆。
“再告诉小哥一个消息好了，那就是鬼魂是不会撤退的，若他们盯上你的话，不杀死你是绝不会罢休的。除非，你先手将他们击溃。”
“你是属乌鸦的吗！？”
站在沙坑之上的我盯视着脚下沙尘的动向，虽然很轻，但是我还是听到沙子互相摩擦的声响。焦急的扫过两侧，有一道移动的凹痕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在那吗？
试着朝那方向猛力刺去，就此传入耳畔的是极为刺耳的尖叫。那不是空挥的感受，相反，从金属柱那头传来的是结结实实的穿刺感。
缓缓现形的鬼魂拼死挣扎着，可随着我手部力道的不断加强，他的身形也越加扭曲模糊。当我抽出金属柱的时候，鬼魂的身体也如沙尘般全然飘散于空气。
“干掉他了吗……”
呆呆地注视前方，我发现出了气温有所好转外，没有任何的实际变化。
“没错哟，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很是随意的挥舞一头为尖锥的金属柱，再度驱散鬼魂的女子微微耸肩，“驱魔要你想象的复杂多了，小哥。”
“那鬼魂全部被赶走了吗？”
看着女子收起金属柱，我不经问道。毕竟，我是看不到他们的。
“嗯，盘踞在工地的鬼魂也就三个而已。不过……幽灵的数量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来，你能看见鬼魂吗？”
面对我的疑问，女子先是微微一愣，数秒后，女子给予了我肯定答复。
“没错，我看得见。”
“那有什么方法也让我能看见吗？”
在看不见鬼魂的情况与其纠缠实在太不明智了。当然……就算真看见了，我也没与纠缠的打算。
“看来小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走至我身前的女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你觉得我的眼睛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昏暗光线下的红眸堪比紫晶，并非美瞳所致的天然虹膜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异样气息。
“漂亮吗？还是说，这样的眼睛非常吓人。”
和由月散发的那种知性气息不同，女子更多带给我的是一种压迫感，但这也算不上吓人。
“除了眸子的颜色有点少见外，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并非外贸协会的本人说不出更为具体的评价了，不过就亚裔来说，红色的眼睛确实非常少见。
“原来小哥是这么认为的啊。”挪后多步，女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过正如小哥说的，我的眼睛却是非常稀少。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阳眼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