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
“知道吗？蔡唯小姐，人类的灵魂其实是可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
蔡唯的理智告诉她，此刻的自己应该捂住耳朵转身逃跑。可愈演愈烈的不安与疑惑却冻结了她的四肢，令其无法动弹。
再然后，那个纸片人“开口”了，而它话语也成了更胜利刃的凶器：
“我们能看出人类灵魂的色泽与形状，在我们看来你的灵魂是黯淡的摇曳之火，微弱且飘忽不定。知道吗，痛苦女神其实偏爱着你，你是她为数不多的满意品，因为她已将悲伤与痛苦融进了你的灵魂深处。”
叙说的同时，纸片人的脑袋也逐渐歪了起来。试图摇头否定这一切，可回顾自己的一生，蔡唯却发现它说得其实一点都没错。
“生活、恋情、工作，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所操纵着。回想下吧，蔡唯小姐，你不觉得你的每个选择其实都非常糟糕吗？答应了自卑少年的交往请求最终却被那少年所拒绝……苦苦追寻理想却迟迟未果。就连你唯一的亲人都无法理解你，甚至还给予了否定。这样的人生，也只能用悲惨至极来形容了。”
“别说了……”
垂下脑袋的蔡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纸片人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畔：
“还没结束呢，当你觉得自己摆脱了过去。当你认为自己已做出改变，已有所不同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求求你，别告诉我。”
突如其来的绝望将蔡唯一步步逼退，然而那无比残忍的真相还是如约而至：
“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一手操纵的。”
随着纸片人拍击手掌，位于蔡唯身后的幕布也应声拉起。而就此显露出的是一个被无数丝线所束缚的布偶。
“蔡唯小姐，其实人类的命运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捉摸不定。因为只需一些小小的技巧与能力，掌控他人的命运就不再是痴人说梦。”
转身观察那个布偶，那个脏兮兮的布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知为何，蔡唯突然产生了一种共鸣，仿佛那个布偶就代表了自己。
嘎吱。随着丝线收紧，那个布偶也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般不住颤抖起来。
“首先，你需要一定的能力保证你的计划能够执行。然后再通过一系列的巧合与设计，将目标导入你预设的故事之中。例如，一个小小的意外，它可以让原本身为经纪人的腼腆女子获得走到台前的机会。再利用其身边人的烘托与协助，让这个计划越加明朗。蔡唯小姐，我们有能力扼住任何人的命脉，你的也不意外。所以，只要我们愿意，你的故事随时都会落幕。而你也会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灰姑娘。这其中也包括了你所重视的东西还有人……”
“你想做什么？”
轻声询问的同时，蔡唯也停止了后退，因为她清楚再一步，自己便会跌入无底深渊。
“看来你理解的并不深刻呢。”晃了晃手指，纸片人重新清了清嗓子，“既然我们能扼住你的命脉，那我们也可以扼住其他人的……例如，他的。”
指了指代表着男子的布偶，制片人饶有兴致的踱步起来：
“人类的情感还真是纯粹，特别是这男子的。明明知道与你分开的话，痛苦便会将自己撕碎。可他还是为了你选择了分开。可仅仅分开的话，思念与牵挂还是一样强烈。于是，我们找到了他，指引他来到你身边，与此同时我们也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灯光暗去，当灯光再度闪亮的时候，那布偶也随之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西装。然而任何的装扮都无法改变的是存在他内心的懦弱与犹豫不决。
男子清楚自己与蔡唯的差距，更明白仅凭现在的自己是无法给她任何保证的。所以，他承认了蔡唯姐姐的说法并选择了离开。
“希望总是与绝望并行的，倘若我们从他手中剥夺这一希望的话，他便会陷入绝望。”
与自己一样，男子所获得机会也同样由他们所赐。突如其来的幻灭感是如此之强，强到足以令自己为之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么残忍的事？”
“因为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给你带来的痛苦，我们深感歉意，可在我们达到目的前，我们是不会罢手的。也就是说，我们会继续折磨你伤害你。”
“请住手吧，如果你们想杀死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了……求求你们别再伤害别人了。”
“看来你还是没能掌握重点呢，蔡唯小姐，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只不过通过你，我们可以让某个人回心转意。”
就此陷入沉默的蔡唯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纸片人所指的是谁：
“也就是说，你的真正目标是她，对吗？”
“没错，虽然解释起来非常复杂。不过，只要她愿意帮助我们，作为回报，我们也会给予你以及那男子想要的。”
“无论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工作、梦想、恋情乃至命运，我们都能一手操纵。蔡唯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希望你能做出聪明人的选择。”
是啊，只要自己央求瑶光，让她去帮助这些罪不可恕的家伙，自己的人生就会焕然一新。在今后的人生里，自己不必为前途担忧，更不要为理想而奋斗努力。就连自己与姐姐的关系也有了修复的可能。再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自己开口，就可能会发生。
这样该多棒，棒得不切实际、虚幻无比……
“你说过，我是个被悲伤与痛苦所笼罩的人，对嘛？”纸片人点头认同了自己的说法，而蔡唯也接着说法，“那么靠近我的人，会不会因我而受到牵连呢？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变得同样悲伤和痛苦呢？”
“我想是的，你灵魂深处的苦难是会感染他人的。假如没人帮助你的话，你的人生走向注定会演变为悲剧。”
“那假如我拒绝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夺走你幸福的可能与权力，我们会把你从他的记忆中完全抹去。而在此之后，我们也会毁掉你的前途，让你回到阴影之中。”
“是嘛。”
明明是最为黑暗的答复，可蔡唯却笑得非常满足。如果说自己真的没资格与能力紧握幸福，那最起码的，自己要保证这种痛苦不再蔓延至。
“看来你已做出决定了呢，蔡唯小姐。”
“是的。”异常慎重的点了点脑袋，笑容中不再存有苦涩意味的她接着说道，“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因为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朋友了。”
事实上，他们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一丝一毫。看似完美的提议实则是对自身命运的最大讽刺，因为一旦接受这一提议，属于自己的痛苦便会随之蔓延。那样的话，伤害不但不会结束，反而会进一步加倍。
“还真是遗憾，蔡唯小姐，你这么做会毁掉自己的。”
“我早有觉悟。”
异常坚定的回答纸片人，不再踌躇不定的蔡唯选择了迈步上前：
“就算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再操纵我的人生了。”
就在这一瞬间，在遥远之地注视这一切的格林之一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