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回去后，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颇好奇地问，得到的却是夜清的敷衍。
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令也不多问了，大不了问问她那个弟弟，总归是会知道个所以然的。
纸梦倒是知道阮陆的这个操作给了夜清一个心灵暴击，原先夜清就有过心理疾病史，她害怕这件事再把他弄的疯疯癫癫的，赶忙给洛尔打了电话，把她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顺势而为吧，我倒是觉得这种事对他的打击不如先前。”
先前的事？纸梦并不知道，但洛尔告诉她不必担心，她担心也做不到什么。
城里的大火上了头条，阮陆和阮玖的死让凡木寅再没了什么阻力，总的来说倒是布狄亚斯清闲了不少，没怎么要他费力，事情虽然曲折但还是成了。
火烧了一天两夜，灭了的时候夜清去看了看，分明是一片废墟，也找不见任何称得上是遗迹的东西了，两人的尸骸倒还有些形制，阮陆似乎在抱着阮玖。
可风一吹，碳化的肢体就呼啦啦地散落，夜清看着这些，略微皱了皱眉。
绩就站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揣摩着他的心思，不一会就走了。
直到官府的探子来清理现场，名正言顺地把夜清赶走，他略有留恋似的拖了一会，到底还是离开了这里。
城里的事情很多，但解决事情的人也不少，诺大的城里一下子沸沸扬扬，进出城的管制越来越严，伍平也不得不留在城里等风波过去。
案子一桩接着一桩，一场大火也彻底让阮玖被刺的事被掩埋，毕竟这件事从来就只要阮陆在关心。
哦不，其实夜清也记得。 此刻的他正在家里，躺在沙发上。
“所以，其实你一直都是最知情的那个。”阿斯卡纶如此说道，“你掌握着关键证据，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她没在说什么，但夜清知道她会说什么。如果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她大概会说——“想好要做什么，不要让自己为现在的选择后悔。”
大概是她会说出的话？
夜清这么想着，含笑看着阿斯卡纶，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他又在想只有自己知道的奇怪的事了］她心中咋舌。
如果有时候能有人替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起码出现了不好的后果还能甩锅。夜清这么想着，把靠枕又抱了抱。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毕竟这一切的源头，说白了就是阮陆和凡木寅的争端，现在阮陆直接人没了，那还争什么。
一直到半夜，夜清才浑浑噩噩地从沙发上滚下来，他现在虽然有些无从下手，但俗话说得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纸梦？”他试着悄悄叫了一下。
该说这是女孩子的天性么，纸梦在床上呜呜了一会，还是没起来。
夜清浅叹了口气，披上一衣服，接着浓浓夜色，独自走向街的深处，走向无人知晓的路。
第二天一早，布狄亚斯就和凡木寅在媒体的直播下签订了贸易合同，两国交往的热度又一次盖过了城内的大小事件，似乎没人再去关注火灾和动乱。
会后布狄亚斯事结一身轻，凡木寅却还是心事重重，他知道官府上发生的事即使民众不关注，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翻篇，伍平这些天一直在旁敲侧击，陈衍的不辞而别让凡木寅也开始怀疑起他这个好友。
但是，一切都缺了一个动机。
陈衍为什么要对阮玖动手？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一切推测都是妄言。
他们甚至没理由去找到陈衍。
“没事，陈衍他出不去。”伍平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
他对他的兵可是很信任的。
只是凡木寅，他还是左叹气右叹气，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的朋友似乎犯了死罪。
伍平现在又不好对他说什么，城上的换人都是夜清的意思，凡木寅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和府上的人关系有点微妙，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正因世间繁杂，有的人不愿处在这其中。
城外的山上，翠绿一片，稀稀疏疏的有人在山中散步，亦或是歇脚，山风拂过，带走一丝暑意，带来一点清凉。
据说这山上住着一位神仙，会造仙器，锻神兵。
但这也是据说，因为谁也没从这山上带下来过什么神兵，或者说，谁也不知道哪把是神仙锻的神兵。
在去往那做神仙庙的路上，有一位少年。
他衣着破烂，身上带着血，一步一步地往那山峰走去，据说神仙的武器攻和削铁如泥，防可力顶千钧。
这是他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虽然看客们都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但他义无反顾。
山顶的的确确有那么一座小屋，可屋里摆着的也不是铸铁火炉，而是松乔木桌。
堂里挂着的也不是各式兵器，而是花鸟绘卷。
“什么人啊？”
内厅里响起一阵慵懒的声音。
“请仙师赐我神兵。”少年的声音充满崇敬。
仙人嗤之以鼻，随手甩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道：“不说你买不买得起，我且问你，你会用吗？”
少年沉默不语。
“行了，走吧。”仙师谢客。
“请仙师借我神兵，他日必将归还”少年改口。
微风拂过，屋内没有声响。看样子仙师并不同意他的请求。
“你要神兵做什么？”
“报仇。”少年没有一丝犹豫，他的语气平静又疯狂，他的眼神阴鸷又锐利。
“报仇？向谁报仇？你怎么确定有一把好兵器就能报仇？”
少年想了想，说道：“但没有神兵，我一定无法报仇。”
仙师轻笑两声，还想说什么，却又听见了嗒嗒的脚步。
“又是谁？还是来请神兵？”
“不，我请仙师同意他的诉求。”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年认得这声音，略感意外，说道：“怎么？你认识他？”
“并不……”回答她的是那位少年。
“你来做什么？”
“城内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只是不出屋，可不是不闻窗外事。”
“那就好说了，我想给他们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了？”
“这和他们无关，是我要给自己一个答复。”
年想了想，从屋里走了出来。
少年看到了仙师的样子，略有惊讶。
她打了个响指，火焰灼透了墙纸，灰烬散落后，露出一把映着深紫色的玄铁长刀。
“自己来拿，半年后还给我。”年朝着那个少年说道。
少年却在这时犹豫了。
“怎么？半年不够？如果你除了怨恨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话，还是算了吧。”
少年听闻此言，上前取下了那柄长刀。
年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回城的路上，少年神色复杂地看着男人。
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惊春。”少年答道。
“现在是初夏，的确不能惊春了。”男人笑着说道，“半年时间，你自己一个人，远远不够。”
“这是没办法的事”少年抚着刀，轻声说道。
“拿着这个”男人说道，随后扔给了他一个小物件，“去城里，找人，谁认识这个你就跟了她，她会教你，你需要的一切的。”
少年很震惊，他平白无故为何要帮自己？
“去吧，去吧……”男人如此说着，他的身形化作黑雾消散。
在出城的关隘，令拿着酒壶，坐在古树上看着这个孑然一身的男人。
“你做了这么多，倒是把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怎么是沦落呢？如果你可怜我，或者给我一个临别吻？”
“想的美，我敬你一壶，就当送别了。”
“你想的话随时来见我，这又不是什么远行。”
“但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做吧？”
“你还是懂我。”
“至于么？”
男人笑了笑，把出城文书交给了守城的士兵，经过层层审核，他迈出了城门。
“迟到的正义，是我要赎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