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援兵(上)

作者:夜.衣 更新时间:2014/8/26 19:08:21 字数:0

是夜,昏暗的撒汗圣城,作为出入口的城门变得十分嘈杂,虽然视野不佳,但仍可发现众多黑影在灯光下窜动。

为了能尽快回去支援椰子城,塔里安从昏倒醒来后,不顾身心疲倦,一等到其他城主派来的支持人马后,就准备启程,不料在城门口遇上了困难。

包含塔里安本人足有数百的人马被王室护卫队阻在城门后,完全无法出去,原先本想强闯的塔里安,再看清了松散卫队簇拥的主人后,打消了主义,而他的脸不禁沉下来,连原先关于母亲丽贝塔不见的问题都暂时不想了。

身旁伪装成芭芭拉的千面人见到塔里安面有难色,稍微过目,确定塔里安没什么大碍后,便安静守在一旁,抿着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嘴角始终带着浅浅微笑。

从不明意图的阻挡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之久,见着被阻档的人马有更加骚动的趋势;那位被保护的主人终于动了,十分不自然的向前走了一步,他不时回头,似乎有些畏惧后方保护自己护卫的视线,这对于一位被保护的人来说不太正常。

下定决心,这位莱雅国的现任国主打开了金口,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把菜刀刺穿了喉颈,血如涌泉喷出,头身顿时变成两截,趁着最后口气运转,飞起来的头颅圆睁的双目试着捕捉凶手身影,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最不正常的是,见到自己保护的国主死亡,那队王室护卫不先追查凶手,反而是丢盔弃甲,留下一地铁疙瘩,瞬间鸟兽四散,方才神气阻挡塔里安们的模样一点儿也没见到,活像任务失败的佣兵一样,什么重要命最重要。

菜刀的主人终于从后方走了过来,见到死得不能再死的国主,莱雅嘴角弯起了弧度,前额布巾下的发丝随风飘扬。

突然出现的莱雅,让不少人惊艳了一番,但仔细想想背后全被冷汗覆盖,这不是带刺的玫瑰这么简单能形容的少女。

终于死了……

莱雅始终没忘当初会从拘留所到王宫的理由,尽管那时候的记忆模糊不清,但起因丝毫不忘,陷害他们的凶手,结果只有一个。

当初,自称里雅丝的千面人在莱雅耳边说的那句话便是:「凶手是国主。」

所以国主死了,能不能杀对莱雅来说不是考虑的问题,是要不要杀而已。

因为挡住大门的障碍消失无踪,队伍重整后顺利的前进,原本走在前方的千面人却放慢了脚步,不顾美观,她直接蹲了下来,随手拿了一件王室卫队丢下的装备。

「百年前的高仿品,这明显是年代物了……」

这年头还会搜集这些的大宗也只有一位,便是身旁已经咽气的莱雅国主,以酷爱复古闻名大陆的国主。

算了……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虽然觉得有些蹊跷,千面人可没打算管这闲事,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即将成交的单子。

只要将少城主塔里安完好的护送到椰子,报酬就能拿到手了。

想想千面人就感到心情愉悦,将装备随手丢在地上,迅速的跟上的队伍。

后方那具尸体,还是没有人殓葬的动静。

这,是一位国主?

夜晚路过居民的态度亦是相当诡异,对着城门口的惨向毫无反应,俨然就是当做街中一景看待。

※※※

金石城。

五十位士兵形成的包围圈,挡住了商队的所有人。

商队首领原本想发令的念头,顿时被眼前的人打乱了分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声「你」字过于大声且惊讶,商队首领自觉收敛声音化小,双眼注视对方,脑海不禁开始回忆,果然还是那幅模样吗?怪异的酒保服饰,那两个高脚杯换都没换,都十年了……大人。

本期待酒保有所回应的商队首领得到的却是酒保的一个手势,食指伸到嘴唇前方,显而易见这是叫自己静声。

商队首领本是对此疑惑,但下一秒他便懂了这个意思,视线不再飘往酒保,背后沉稳踏实的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近,一点都不轻浮十分的厚重。

是两个身着军装的男子,一高一矮。

高的男子穿着较为黯淡,身体始终没有超过旁边身高较矮的男子,保持距离半步的在前进。

较矮的男子,身高不足一米五,光看脸颊第一印象就是个孩子,只是此刻表情的冷淡盖掉了很多稚嫩,较为鲜明的军装胸口别着两把长剑交叉图徽的勋章,勋章最底下有条不太明显的金线,这是卡连那王室的证明。

商队首领一个转身向来人敬了个军礼:「德兰多王子殿下、总指挥大人。」

两人先后回礼后,视线转到被众多士兵包围的人马。

总指挥并没有做出踰矩的行为,侧站在一旁等待王子处理整个事件。

德兰多,也就是多多,其的视线刻意避开一脸正常笑容的酒保,目光在众多不太熟捻的商人停留几许,最后移到了明显睡眼惺忪的少少身上,表情才舒展了些,但想到了刻意避开的那人和如今的场合,情绪实在是高不起来。

一路上,德兰多在内心告诫自己无数次。

我……我,是王子。

卡连那的王子。

不是……

不是,椰子城的多多,不是莱雅这个国家的人。

不是。

反复多遍,他……说服不了自己。

到底是个孩子,是这样吗?

德兰多无法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答案。

大脑混沌了半天,他还是走到了熟悉的人的前方。

无法逃避的,是必须面对的。

想到此处,德兰多艰难的想从嘴里吐出什么话语来,喉咙干涩仍试图说出一个完整语句,却发现酒保对着自己的行为露出了一个无奈笑容。

下个瞬间德兰多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视野就被黑烟给覆盖住,他摒住呼吸的同时,清楚听见总指挥急切呼喊自己名字,和士兵们前进的声音。

当视力恢复正常,浓烟散去,场上除了酒保,连同被包围的商人以及少少都不见了。

一道声音打醒了还在茫然的德兰多,是那个商人首领的声音:「两位大人,敌国人马已经往城门方向逃去,在此请令,追敌的责任交给属下来吧。」

德兰多下意识的回应:「准。」

一旁总指挥本想说什么,看到了王子殿下无恙并未被当做人质掳走,想到事态不是太重要,便没有做出反对。

不管军情是否泄漏,都不可扭转兵发椰子的事实,包围那座城的军队早就出发,现在估计也是到了岗位;只等一声令下,战争的号角便会响起,相较人数少的椰子城,这场战役可以预想就是一方面的辗压,诸国联军辗压椰子城。

另一方面,商队首领离开总指挥和王子的视线后,几度想转头回看,但想到了刚刚在浓烟中,酒保对自己的请求:「你不能暴露身分,如果想帮我就去帮忙接应我的学生,嗯……就是那个小女孩。城门口的士兵是我们安排在诸国的内线,军情已经全部告知他了,只要保他们离开金石……说起来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如果你愿意就当做卖我这个曾经的首领一份情面吧。」

商队首领已经能想象,城中即将发生的情景,左手擦掉眼角的一抹泪,马不停蹄,离前面几个正在快速移动的人影越来越近。

那就是公主殿下,嗯……是小女孩他们吧?你们可得好好活下去。商队首领心想。

『少少就托您照顾了。』

德兰多心情复杂,酒保这位自己在莱雅国的老师,没有爽约已经实现了几小时前的约定,而自己……

见到旁边士兵似乎有举起兵器的趋向,这是当初总指挥交代的,由商队首领下令,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在刚刚总指挥授意后继续完成命令。

德兰多制止了他们,他抽起了腰间长剑。

对着总指挥,或是对着全部的士兵们道:「剩下这位先生,就交给我吧。就当做是作为王子的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后退百尺,不碍事的,我没这么不济。」

总指挥似乎晓得酒保之于德兰多的关系,他摇了摇头,令士兵们后退后,自已也退了几十公尺,方便应对紧急事态,没有过于接近还是出自尊重这位殿下,奈何不得兼得只能采折衷方案。

「这算是对我这位老师的最后一点回报吗?」酒保笑了笑,手上还是两个高脚杯,没有拿起此武器的动作,或者说他当初根本没带象样的武器出门。

酒保倒了一杯红玉,手向前一伸:「战前要不要喝个最后一杯,以后怕是难再喝到了。」

举起的长剑放下,德兰多向前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双颊潮红,将杯还给酒保后,退了两步,严阵以待。

几刻之后,被鲜血染红的酒保,也不看插入身体的长剑,对着身体不断颤抖的德兰多轻声道:「帮我这个老师,拿下腰间的酒瓶吧,我再喝最后一杯。」

「…...好……」

德兰多因为手过于不稳,再帮酒保倒酒的时候,不断有溢出的状况,终于酒倒完了,八分满。

对着阳光,酒保双目注视高脚杯液体跟光线的变化,过了几秒,似乎厌了,将酒杯靠近唇瓣,饮了一口。

「好喝……」

框当一声,高脚杯掉落地面碎成无数细小玻璃。

残余红玉液体从酒保嘴巴一点一点的流下,保持刚刚喝酒的姿势,就此定格。

隐约,噎下最后口气前,酒保脑中浮现的画面,还是那位少女。

几年前,一直到现在他仍自责无比的学生。

莱雅阿……

我这样是不是死的太窝囊了,莱雅……

对着已经不动的酒保,德兰多沉淀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知道了连当初运送学生士兵不是原先的莱雅人,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少少是卡连那的人,明明都晓得全部都是假的,还这样…….老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为什么?????????为什么阿!!!!你可以杀了我的……」

独自恸哭的王子,此刻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仅此而已。

一旁守护的总指挥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这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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