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出发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4/8/20 20:25:59 字数:0

日上三竿,在夏日的灼烧下,空气越发地干燥,然而这样的燥热却无法使自由骑士团成员间的冰冷气氛一并升温。团队的成立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而就在气势正盛的时节,他们遭遇了惨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他们的确是在对方的怜悯下才得以苟活。对此,恨意最大的莫过于辛了。

四个人各自有自己的算盘,不过除了辛在生气不过,三拳拆了身旁一栋石砌房屋外,剩下的三人都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总体还算安静。

辛仰头嚎叫,大声喊道:“可恶!笨蛋野狼!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可恶!可恶!可恶!”每说出一句“可恶”,辛就对着地面打出一拳,力道也在逐步增加,终于在打到第八拳的时候,地面突然崩裂,只听轰隆一声大响,三人就看辛头重脚轻地掉下去。三人赶上前去,才发现辛竟然用拳头砸碎了地板,掉进了地下室。不过也幸得这出闹剧,先前的沉默被一扫而空,大家的表情都轻松了一些。

“对着房子发火也没用吧。”波波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辛从坑洞里拉出来。

“你说的没错。”辛怒哼一声,难受地闭上眼,无力道,“就算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破坏掉我也打不过他们……我太弱了……”

打不过,是的,就是打不过,想要描述辛此刻的烦闷心情,再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贴切的了。短兵相接,胜负立判。在以武为尊的佣兵世界里,胜负之数就是唯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论抱有怎样崇高的理想,想要在这条灰色道路上闯出自己的名堂,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否则就只能沦为他人饭后笑柄。

看着一向乐天的辛陷入悲观之境,库斯娜和波波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波波本就不善战,虽然向往佣兵,却是理想化的传说,并非现实。而库斯娜对辛的这句话则是绝对的肯定。自“格兰斯之乱”以来的十年时间,她都不曾思考过强弱的问题。隐居深山的她不会与世人接触,一身的蛮力也丝毫没有释放的空间,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虽然这十年里她会不时与当初的“自由骑士”碰面,但是当初的佣兵翘楚如今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毫无霸气的中年人——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平凡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他成天背着一柄剑,她甚至会忘了他也曾是一名强大的佣兵。今次的战败对库斯娜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却也绝对算不上好。作为一个曾经放下过武器的人,库斯娜现在却陷入漩涡般的纠结中。

沉默了好一阵后,波波抬头问道:“辛,你说过你要找野狼佣兵团的吧,现在看起来他们不是善辈,你找他们的理由大概也不是能三两句客气话就能说完的吧。这一次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如果还有下一次,也许我们就都会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相信你会为了保护这个团队而拼尽全力,但这个世界可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我需要一个能够前进的理由。所以,能告诉我吗?你非要去找野狼佣兵团不可的理由。”

波波的话刚一出口,四人之间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陷入冰点之境。虽然不知波波心中是否有此想法,但罗尼很清楚,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自由骑士团不得不面对一道高耸的壁垒,如果团长无法带领团队跨越过去,那等待着他们的就分崩离析。

佣兵是个挺简单的职业,拿上武器就能干,但佣兵团却没这么单纯。所谓佣兵团,就是在一个团长的指挥下,全团佣兵共同努力奋斗的组织。在这个完全不能称为和平世界的赫鲁洲大陆,能够把团员关在团长的身边的只有特别沉重的枷锁,换言之,就是团长的凝聚力。纵观当今天下,但凡是声名鹊起的佣兵团,他们都有一个绝对不变的主心骨。这些个团长或用金钱,或用实力,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凝聚力来拉拢人心,最终成为一方英豪,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在这块土地上。相比之下,自由佣兵团却差地太多了。

佣兵团终究是由人组成的,但凡是这样的组织,人心就成了组织维持与否的关键。至于是人心齐,泰山移,还是树倒猢狲散,那是全凭团长个人的能耐。现如今,就在他们刚刚遭遇惨败后,波波对辛提出了质疑,这不仅仅是对辛个人目的的疑问,也是对自由骑士团整体的质疑。换言之,如果身为团长的辛没能用自己的答复来驱散波波的离意,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这不是背叛,或许说,背叛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毫无存在的价值。就好比一个老板雇人干活,但是跟着这个老板根本赚不到钱,那自然而然地他们也就会离开。所谓的背叛,不过是弱小之人的临终呐喊,不敢正视自己过错的人,只会将责任从自己身上推干净的小人才会不知廉耻,理所当然地使用这个词。

库斯娜和罗尼一起转头看向辛,这一刻他们是帮不上忙的,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和等待。在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辛抬头看着波波说:“我只是想问他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掉兽人大叔。”

“兽人大叔?那是谁?”

“我曾经遇到过野狼佣兵团,他们在追杀一个大叔。我虽然救下了大叔,却只能看着变成狼人的他跳崖自杀。我在他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找野狼佣兵团问清楚,然后要他们向大叔谢罪。”

“变成狼人?”波波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僵硬,“那不是和……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吗……”

“这我不知道,现在只知道那臭狼的确和狼人大叔有关联,而且他们很强。”辛说,“所以,波波,来帮我。我想要打败他们,否则就没法让他们去道歉了!”

“你这么做全是为了那个狼人?”波波问。

“嗯,是的。”

完了。罗尼的心中已经盖棺定论了。为了完全不认识的人赔上命的只可能是笨蛋中的笨蛋,蠢蛋中的蠢蛋。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借口而拼了性命跟着团长疯的佣兵是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看来,自由骑士团的路途就到此为止了,虽然自己还能继续混一阵,但分离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波波却沉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这一句话惊得罗尼差点喷出一口唾沫,立刻问:“你接受了吗?团长的这个理由,为了完全不相干的人去找野狼佣兵团战斗?”

波波看了一眼罗尼,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挂件,摊在手心里示给众人看。“才不是无关的人。”

这个挂件没有任何特殊,就是一根绳子穿着一张棱形金属片而已,只不过在金属片上雕刻的是一团熊熊烈火图案。看到这火纹的第一眼,罗尼就脱口道:“这个火焰,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波波说:“是在我的村子里,有两辆马车来攻打村子的时候,他们的车子上也画着同样的图案。”

经他这一说,库斯娜和罗尼都回想起来了。跟着波波又说:“拜火教,这是他们的组织名字。昨晚在搬那个巫师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的挂件,所以就扯了下来。”说着,波波收起右手,将金属片紧紧捏住,急迫道:“那个巫师,他也是拜火教的!他们会去我的村子,会来这里的理由都是一样的!为了他们的实验寻找实验体!拜火教和野狼佣兵团是一伙的!”

“实验?”罗尼还是没能抓住关键点。

这时候,库斯娜发了话。“人类魔兽化的实验。辛说的那个狼人,我也看到了。在晚上变成狼人,他发现自己的变异后一直在哭,然后就自杀了。和这个村子的人比起来,根本没有战斗的能力。但是……”说着,库斯娜看向远处由辛亲自堆起来的两个坟包,“瑞恩在变成狼人后,却亲手杀死了他的姐姐,最后虽然还是哭着死了。”

罗尼不禁一颤,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说,瑞恩在变成狼人以后曾失去理智,然后又在死前恢复过来了吗?”

“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也只是推断。”库斯娜说。

波波看着他们二人,又转过脸去对辛说:“现在要怎么做?团长。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跟我们推测的一样,那还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比较好。”

辛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着三人说:“走吧,去圣图斯城,吃饭!”

当最后两个字从辛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三人心中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团长威信瞬间崩溃地一干二净,波波甚至吓软了撑在地上的手臂,一头栽了下去。“为什么啊!你刚才到底怎么听的啊!”波波骂道。

辛则委屈地皱起眉头,“你们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啊,反正大家都要打野狼,这不就可以了嘛!而且我真的好饿啊,师傅说过不吃饱饭是没办法战斗的,所以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表情转为严肃的辛,波波眨了眨眼,伸手挠着头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扯淡能扯得这么义正言辞的人……不愧是团长……”

“哪里哪里。”

“我没称赞你啊!”

“啊?这样啊?”

罗尼也说:“不过团长说的没有错,饿着肚子的确没法和强敌战斗。更何况如果野狼佣兵团都是那种级别的话,只是填饱肚子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波波低头想了想,说:“战力永远只是战力,想要弥补战力上的差距,就需要运用战术。辛那副德性肯定不是这块料子,库斯娜和罗尼呢?你们能够想到真么好的点子吗?”

歪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的库斯娜,罗尼也耸了耸肩说:“抱歉,如果是问杀人术的话,我可以帮上忙,但是多人的战术对我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东西。”

“居然说杀人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没说过吗?我的名字叫罗尼·冯克马尔,姑且也算是个杀手吧。”

“杀手?”波波吓了一跳,不自觉加大了音量。

“什么?杀手?好厉害!”一旁的辛听到了有趣的东西后立刻凑上前来关切地询问。

看着他们的模样,罗尼也觉得诧异,“什么啊,你们都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我的家族已经足够声名远播了。”但转念一想,又释然道:“啊,对了,你们一个住在避世的村子里,剩下两个都在森林里呆着,不知道应该是正常的吧?”

波波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说:“我知道,罗尼是暗杀者,库斯娜就算是重剑士吧?如果穿上盔甲的话大概会更象样一点……”

“盔甲……吗……”库斯娜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她原本就是一个听命于人类的兽人,身着盔甲杀人对她而言犹如家常便饭。但也正因为厌倦这种杀人如麻的生活,她才会脱去铠甲,只着一身衣裙在林中独自生存。如今在这里,在这个自由骑士团里,她竟然要再一次披挂重甲,虽然并不反感,却也喜欢不起来。

因为自己的姐姐生前最恶杀人,所以她也尽可能地不想打破这层束缚。但是,相比较于对亡者的歉意,她更心寒自己的无能。库斯娜一直坚信着在十年前,如果不是她自己过于弱小,姐姐也不至于会撒手人寰。今天,又是因为同样的缘故,使得自由骑士团险些全军覆灭。把这样的事说给在天上的姐姐听,肯定还会惹姐姐生气吧。随后,她的脑海中又回荡起了“自由骑士”枫常挂在嘴边的话——佣兵是一群乱无法纪的刽子手,认不清这个事实的人没有资格成为佣兵。是拿起凶器杀人,还是拿起兵刃保护,都只在佣兵的一念之间。要相信什么东西,要保护什么东西,都需要自己去思考,这就是佣兵。只要所做的事能让自己不会后悔,那就足够了。

用力地捏紧了拳头的库斯娜睁开紫色的双眸,对着三人道:“我穿,如果我穿上盔甲后能够成为你们的盾的话,我就穿。”

库斯娜虽然脸上表情并不丰富,但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波波还是能看出一些睥睨,至少他能知道现在库斯娜的表情并不自然。左右想了想,波波还是说:“啊,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只是满说的。因为我在村子里也和其他人玩过类似佣兵分职的棋类游戏,所以会下意识地和游戏联系在一起。不用在意,就算你不是重剑士也没关系。”

“还有这种游戏吗?佣兵的分职?”罗尼问。

“有的。”波波答,“名字是佣兵棋,应该说是象棋的变种吧?只是把士兵城堡骑士这些东西都替换成重剑士轻剑士暗杀者魔法师,再加上专门制定的规则,以最先拿下对方的团长为目标的棋类。”稍微一顿,接着说,“不过,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正规的东西,只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休闲时候玩的游戏罢了,虽然有时候大人也会来凑热闹。顺带一提,我可是我们村子里的头号棋手!怎么样,厉害吧!”

“好厉害!”辛立刻说。

“嗯,大概很厉害。”罗尼的应答却显得毫无兴致。不过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辛的身上。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呐。罗尼寻思道:明明什么状况都没有改变,却能让同伴迅速脱离烦闷的心境,难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感叹之余,罗尼却发现辛和波波这两个人竟然大谈起游戏来,实在看不过,便催促道:“团长,差不多该走了吧,圣图斯城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早点去比较好吧。”

听到这话,辛也明白,随即带着自己的队伍重新上路。

“这就去把你们这群笨狼痛揍一顿,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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