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魔法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6/2/21 14:21:30 字数:5050

从拉菲尔的手中逃脱已有两天了。

这两天来,滴水未进,困乏难耐,一点都不轻松。而这,恰巧就是布莱恩漏算的一个关键点。

诚然,干了几年的队长,布莱恩对战术战力的区别有了一个很明确的了解,因此在战场上才不会像当初面对自由骑士团时那样莽撞,以至于折了计划又陪兵。但此次的行动到底是临时应对,是在拉菲尔跟他说了会去找戴茜他们麻烦以后,才强撑着伤病的身体,硬想好的战术。为此,他故意安静下来,就像是个死人一般,为的就是积攒体内为数不多的魔力。结果可以证明,布莱恩成功了。

按照布莱恩的设想,从拉菲尔那里逃脱时能够暂缓他们的追击,时间上不好把握,但应该可以撑到次日天明。实际上,拉菲尔也的确是次日天明才行动的。但这并不是布莱恩计划有方,而恰巧是他落入网中而不自知的证明。

布莱恩所漏算的就是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一点。从一开始,杀光布莱恩的部下,在教堂里安插眼线,就都是为了这逃亡时刻的到来。

只要布莱恩失去部下,就会把自己当成刺猬,缩成一团,这样反而容易控制。跟着再告诉他妹妹的消息,他就会自己解开束缚,并想尽一切办法带领妹妹逃离。所以,拉菲尔在听到布莱恩与戴茜会合并前往“迷途地狱”的消息时,才会忍不住称赞那位凯撒大人的智慧。

两天来,瓦特和戴茜接连遭遇野狼佣兵团的围追堵截,虽然每每都能绝境逢生,但也因此没有半分休憩,神经时时刻刻都必须绷经,别说是找地方放睡一觉,就连放松一会儿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

至于布莱恩,魔力枯竭,体力大量流失,在见到戴茜的面孔后就昏死了过去,现在也是生死未卜。戴茜想要找大夫给哥哥诊病的心是急切的,但她也清楚此时除了加紧逃命,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这逃亡也是被人下了套的。后头有拉菲尔本部追兵,左右都是随时随地可以杀出来阻拦车辆的伏兵,逼得瓦特只得催马驾车向前,不断接近名为“迷途地狱”的危险地带。

“迷途地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这里磁场紊乱,魔兽丛生,任何关于此地的记载都是国王军尽数丧命其间,翻遍了王室的档案,也没有一例能够活着回来的。

这片森林的存在固然能够震慑人心,但对于戴茜和瓦特而言,却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接近死亡的现实。他们只知道如果在此时放弃,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可在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他们已无暇注意自己前进的方向到底是城镇还是森林。

戴茜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周围,无论是后面的大部队靠近还是两旁的伏兵趁机偷袭,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瓦特则是双手抓紧缰绳,不断用力抽打着马匹的屁股,加速前进。

与他们两人相比,野狼佣兵团不可谓不轻松。因为前方安插有探子,所以拉菲尔不怕自己丢了目标,该休息时休息,该追击时追击,纯当是带领团队出来散步度假。而且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会派出下一队人马前去换班,既保证了一天从早到晚都能不间断地逼迫那可怜的三只小鹿,又不会让人马都累着饿着,这可是领兵打仗的关键。

人能挨饿,能靠意志力撑个两三天,但马可没法这样虐待,更何况还是两天来就不曾停止过的马。囚车本是押送犯人用的,因此都做得比较笨重。平日里拉囚车的马都有足够的休息和口粮,而且速度也不快,这才能好好的干活。但像瓦特这样没命抽打缰绳皮鞭,不说这马还拉着一辆囚车,就算它是轻装上阵,也会被累得根本走不动道。

终于在又狠跑了几步后,马的速度骤降,任凭瓦特如何鞭打,它也无心再快,摇摇晃晃走到一棵大树旁,前蹄踏在了树根上,一个没踩稳,就连人带车一起翻倒在地。

瓦特咬牙爬起身来,伸手往脸上一抹,全部都是血。但在看到戴茜和布莱恩后,他也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紧把他们从车辆那边拉出来。布莱恩依旧昏迷不醒,戴茜受伤不重,只是手臂和额头测破了皮,被瓦特拍了两下脸后就清醒了过来。

瓦特低头一看,囚车整个翻倒,就靠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扶不起来,那匹瘦马也已只剩半口气,随时都会死的模样,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在这时候,拉菲尔的队伍追到了。

大队人马到了这里,却没有包围上来,反而是整整齐齐地停住。拉菲尔策马上前,俯视着戴茜和瓦特,冷笑道:“看样子,你们是跑不了了啊。这里是‘迷途地狱’的外围,想必你们也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听到“迷途地狱”四个字,戴茜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放弃吧。”拉菲尔冲戴茜说:“再往里头走,你们就会被野兽咬死,还是投降吧,你也不想看你哥哥这样痛苦死去吧。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们现在跟我回去,我就会找大夫来给布莱恩看病,还会提供食物。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坏主意,你说呢?”

对方已经抛出了诱饵,只要接受,的确就能得到他所承诺的一切,只不过戴茜也很清楚,一旦接受,那自己和哥哥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监狱中度过了。

看着大哥如今已和死人一样倒在地上,或许就是料到了今日的情况,他才会把那个连自己都不许知道的秘密委托给自己吧。戴茜胆怯地转头看了看布莱恩,眼中虽然有泪,却强忍着不肯流下。她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拉菲尔的法眼,在他看来,小姑娘这显然又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能在亲人去世之前还这般动心机的,肯定是有问题的人。

既然目标已经不打自招,那戴茜也就不再是一个人质这么简单了。拉菲尔当即瞪了瓦特一眼,后者见到后,二话不说,一把扣住戴茜左腕,并反扣到右肩,将她整个人押住。

“你在干什么呀!瓦特大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疼得睁不开眼的戴茜只得胡乱叫喊出声。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们兄妹啊。”瓦特面不改色地说:“队长和你到底在商量着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队长似乎开始对拜火教有异心了。而且,跟狼群对抗,这种连小孩子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队长却偏偏要在暗地里做,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你能告诉我,你们都在干什么吗!”

戴茜的左臂已经开始发麻,而她也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力量。越是在这关头,她就越是无法自拔地回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形:

虽然贵为队长的妹妹,但实际上布莱恩从来不和她有过多的交谈,就连平日里的对话都是以队长的身份下的命令。旁人看了都心疼,可戴茜却能够体谅他。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而且他一次也没有抛下过自己,哪怕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在布莱恩的战斗队里,戴茜就只是一个文职人员,虽然也会使用魔法,但力量和持续时间都令人不忍直视,硬要加以说明的话,就是一个“能够使用一点点魔法的普通人”。不知道是否因为如此,戴茜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哥哥的好脸色。无论旁人怎么添油加醋,戴茜都只是苦笑着,并没有因为任何流言蜚语而与自己的哥哥闹过矛盾。

就是这样的冷血哥哥,在一次晚餐过后,把戴茜叫道了自己的房间里。其他人,甚至是戴茜自己,对这样冰冷的命令都习以为常。可是那天,布莱恩却破天荒地对戴茜说了一句让她六神无主的话:“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哥。”

戴茜还在发愣,布莱恩就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没有能够保护你的能力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盯上我了,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盯上?敌人吗?人数多过我们战斗队好几倍吗?”戴茜慌忙问,脑子里运作起来的全部都是模拟战斗的走向和后路的选择。可是她的思路却被布莱恩无情打断:“你在想什么!那些都是无用的!”

“但是……”戴茜有些慌了:“就算我们不是对手,也可以联合其他的战斗队啊,而且相互距离也不算太远,一两天绝对能赶到。到时候就可以……”

“那不是问题所在!那些人不能去相信!不管是拜火教还是野狼佣兵团!”布莱恩吼叫起来,却依旧压低了声音,不让屋外的耳朵听到。

这一回,戴茜没有再出言,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从大哥嘴里蹦出拜火教和野狼佣兵团这个词的时候,她甚至能看到燃烧在大哥眼睛里头的怒火。

稍微理顺了一下气息,布莱恩问:“你这些年来都有做魔法的基础练习吗?”

“有。”

“很好。”布莱恩轻哼了一声,从口袋的深处掏出一个对折了两次的小纸片。“这个你收好。”

“这个是?”接到手,戴茜顺势就要拆开,但布莱恩当即又冲她低吼道:“不准看!”一声令下,小戴茜赶紧停下了动作,并用拇指食指将纸片捏住。看到妹妹对自己的命令做出的条件性反射,布莱恩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今次叫她进自己房间的目的,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换上一副老气的口吻,说:“如果你打开看了,你的性命就也会被他们盯上……所以……不要看,好吗?”

戴茜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

“你要离开这里。可以的话,就绝对不要再回来。”

“不过,最近不是就是大集会的日子了吗?既然哥哥说拜火教的人不可信,那怎么还能让我缺席呢?那样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没关系,我会用任务的形式让你走。任务的目的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有利的,所以不会引起怀疑。重要的就是你一定要拖延时间,如果真能找到他们,就别回来了。听好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把这张纸条交给辛·兰德维克!”

“辛·兰德维克?那个自由骑士团的团长,砍掉了冯克马尔家族下任家住一条手臂的人?”

“是的!只有他,可以在这件事上去信任,其他人都不行。记住了吗?只有他一个人!”

“我……我知道了。”

长长叹息了一声的布莱恩又说:“戴茜,把项链拿出来。”

戴茜当即伸手从领口中抽出一条掉了金漆的,锈迹斑驳的铁项链。项链的末端挂着一块半个小指甲大小的宝蓝色的水晶,很漂亮,却也很突兀。布莱恩伸手捏住那块水晶,拇指稍一用力,整条项链就像是被丢进火炉一样通体赤红。奇怪的是戴茜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不过从额头上流下的汗水依旧表明了她并不舒服的现状。

似乎是在安慰,又像是段遗言,布莱恩的声音变得格外柔和,缓缓飘进戴茜的心里:“魔法并非万能,只是一种武器,一种道具。魔法师也是佣兵的一个分类,是一群不法分子。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失去了自己的信义,那就会生不如死。戴茜,你原本就拥有在我之上的魔力,对之前将这股力量封印的事,我道歉,现在就将这封印解除。‘炎之死神’的异名将由我带进棺材,你也不必再刻意模仿爷爷和我这个哥哥了。你拥有的力量,那是大自然中最为人类所恐惧的力量,那可不是火焰这种小玩具可以媲美的!掌握那个力量吧,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就在语气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布莱恩用力一捏水晶,连同被烧灼的铁链在内,整条项链寸寸碎裂,散为齑粉,从戴茜的脖颈处飘落而下。

到了现在,戴茜才似乎了解了部分哥哥说过的话。她也大概了解了为什么哥哥一直都对自己冷漠,不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为什么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诉队伍里的其他人,必须要告诉那个鬼知道在哪里的自由骑士团;为什么哥哥要在封印了自己的魔力之后,还一直要自己锻炼魔力,并且又在解封之后不让自己展现出魔法能力。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而在这“什么”的背后的正是如今把自己逼到绝境的野狼佣兵团!

在野狼佣兵团的面前,十年的战友情敌不过对生死的眷恋,就算是跟哥哥最要好的瓦特大哥,在生命的天平面前也只会做出对他自己而言最正确的选择。

正如瓦特说的那样,连小孩子都知道,与野狼佣兵团对抗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哥哥依然没有放弃,他知道自己在做的事会引起野狼佣兵团的警觉,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要将秘密送给那个男人!

我还不能放弃!戴茜硬是睁开一只眼,将布莱恩垂死的身影纳入眼中。哥哥对我冷漠是为了保护我;哥哥给我托付是因为信任我;哥哥到现在都没有认输,所以我也不要认输!

原本戴茜那无力下垂的右臂突然后摆,恰好触碰到了瓦特弯曲的右手肘。就在这接触的一刹那,戴茜将积蓄在右手臂上的魔力一口气迸发出去!

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明显的魔力波动发生。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温度没有改变一度,湿气也不曾改变,在旁人看来,应该就是非常平凡的一个瞬间而已。而且瓦特自己也是魔法师,对方有发动任何攻击,他应该都能有察觉才对。然而,就是在这个瞬间过后,瓦特整个人被某种力量弹开!倒在地上的他虽然立刻就爬了起来,但是整条右臂却不住在颤抖,根本不听使唤。

戴茜那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才一挣脱瓦特的束缚,扭头就往没人的地方跑。拉菲尔虽然也被刚才那一幕愣住,但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领队人,当即高举手臂,大声喝道:“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两旁早已埋伏多时的佣兵群起而攻,一拥而上,人人手里都是大刀大斧,根本容不得半分玩笑!戴茜也因为体力透支和一次性释放了过多的魔力而头昏眼花,眼中只有模糊的景,根本无暇关心后面有多少人追来。

身后关头正值危难,少女的双腿却在这时候罢工!两脚相互一绊,戴茜就这样扑倒在地。眼睛已看不清,耳朵也听不见,此时戴茜能够知道的就只有两点——哥哥想要传达的秘密一定要死守下去;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清醒已经无法继续保持,神志越来越涣散。带着最后的不甘和力气,戴茜的眼角渗出了泪珠,张开干哑的嘴,无声地呐喊道:“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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