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算是一名仙道众的高手，一天只吃一些甜点也是会饿的肚子咕咕叫的。
陈泽宇强忍住笑意，看着捂着肚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尹若琳。刚才路过一家餐厅，不知是由于广告上的美味佳肴还是餐厅内飘出来的香味产生的后果。那几乎方圆五米距离都能听清的怪声从尹若琳的肚子里发出，忍住想当场爆笑的冲动，陈泽宇抽动着脸颊，蹲下身问道：
“饿了吗？”
少女只是挑了挑眉毛，但神情却显得很不自然。
“饿了就说。”
“有点……”
犹豫了一会，少女还是略微颌首。
陈泽宇背过身发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窃笑声，没办法，他从来没有见到像她一样这么不坦率的人。
不只是他笑，许多听到这声巨响的路人们都忍不住狂笑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笑声让尹若琳的脸不由泛上了一层红晕。
“你……你想吃什么？”
笑够了，陈泽宇咳嗽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随便。”
环顾四周，满是笑的人仰马翻的路人。
尹若琳拉住少年的手，匆匆地离开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如果再呆在这里，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情波动。
只不过少女并未发现罢了。
等两人跑到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的光辉将天空染成一片黄昏色，也给这座繁忙的都市带来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虽然少女已经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过能巧妙地避开人流高峰和避免遇见经常盘踞在菜场周围的流氓，倒也是一件好事。
“买菜？”
各式各样的蔬菜被摆在菜摊上，原本还在热情招揽生意的乡下大婶也无精打采，开始数起今天的成果。
少女都吃过这些菜，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对。”
“吃生的？”
陈泽宇险些想将少女的父母拖过来进行人生咨询。
“你以前来过菜市场吗……”
“没有。”
尹若琳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想吃什么？”
“随便。”
这世间压根就没有随便这道菜，这时是毋庸置疑的。无奈陈泽宇只好准备做几个自己比较拿手的菜肴。
“呦，那是你妹妹？”
走到肉摊前，一脸憨厚，很容易让人想到农村里勤奋朴实的老妇一样，卖肉的大婶堆起一脸笑容，已经准备好向他推销今天销路并不太好的肉。
“是的。”
陈泽宇慌张地点了点头，尹若琳也非常配合，乖乖地装出一副妹妹的样子。
“你妹妹长得还真漂亮啊，太可爱水灵了。”
大婶将自己本身就知道不多的形容词毫不吝啬地用在尹若琳的身上。
“多奖多奖。”
“那你想要哪种肉？”
如果肉在冰箱放了一晚上，那就不再是新鲜肉了，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它的色泽与味道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家肉店最主要的亏损就在这里。
与其卖给顾客隔夜肉降低声誉，还不如通过推销将卖不出去的肉尽量卖出去。
大婶看着少年指着销量最不好的肋条，心高高地扬起。
“两斤软排。”
又重重地摔下。
只可惜少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不过客户是上帝，大婶只能暗自抚慰一下被摔伤的心，操起专用的切肉刀狠狠砍了下去。
咚。
陈泽宇看到肉屑纷飞的软排，心还是不免颤动了一下。
咚。
抓住尹若琳的手也冒出一层冷汗。
“你怕什么？”
“哪有啊……”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少女敏锐的观察力。陈泽宇挠了挠后脑勺，装出一副很平常的样子。但那细微的动作，也还是难逃一直在仙道众摸爬滚打的尹若琳，那双熠熠发亮的明眸。
“等到以后去杀异民，你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连别人剁个骨头都会害怕的心颤，那么面对活生生的异民该如何呢？
这是陈泽宇加入仙道众时想都没想的问题。
陈泽宇小时候虽不算娇生惯养，但也有着足够充裕的物质条件。除了在电视上，现实中压根就没有见到过流血纷争。
少女仅仅只有十三岁，却似乎对这种血腥，暴力地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的确是非常的了不起。
当然，陈泽宇不是在赞誉少女杀“人”。
“到时候再说吧……”
对于少年这种打太极一般的回避方式，尹若琳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
买好菜后，两人走在已经夜色弥漫的街道上。
“今天要吃些什么？”
走到跨越苏州河的桥梁，少女轻盈地跳到两旁的栏杆上，引来路人好奇与担心的目光。
“啊……糖醋排骨，杭椒牛柳，黑椒牛排，还有螃蟹。”
陈泽宇看着她裙子里那白色的物件，有些慌张的道。尹若琳自然发现了少年目光的不稳妥之处，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踢我干嘛？”
有些胸闷的少年发出了弱弱的抗议。
“谁叫你眼睛乱瞟的。”
“那你就不要在这上面走。”
似乎是从陈泽宇的言语中感觉到那一份担心，尹若琳只好乖乖地跳到地上，与陈泽宇靠着肩并列走着。
在到家之前，两人竟没有说过一句话。
厨房内正在奏响锅碗瓢盆的交响乐。
两道炒菜需要最先做出来，切好菜和肉的陈泽宇往不粘锅内倒入一点点的食用油，等上好的橄榄油开始有些冒出热气后，再将菜下到锅里。
已经有许久没有摸过铲勺的陈泽宇一不小心就被滚烫的油溅到手上，“哎呦”一声的他只得拿起放在一旁的湿抹布往手上擦一下，并挤出一点牙膏涂抹在烫伤的部位。
“无色酚酞面对碱，羞涩脸绯红……”
一面哼着在网络上盛传的化学版《青花瓷》，陈泽宇再次凑到滚油飞溅的热锅前。
反观尹若琳，正在非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一个黑色方盒。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PS3，看到连着游戏手柄，也能够知道可能是某种比较高级的游戏机吧。
当然了，少女唯一玩过的游戏就也只有小霸王了，至少那光滑的黑色外壳看上去也要比小霸王高级吧。
出于好奇的尹若琳一直在尝试能够开启这台游戏机，但却毫无成果。无论如何折腾，都找不到那所谓的开机键。
很快，尹若琳便放弃了。
而陈泽宇也将最后一道菜——清蒸大闸蟹做好了。
“若琳，过来端菜。”
“好的。”
四道荤菜被一一摆在了餐桌的正中央。霎时间屋内香气弥漫，还有色泽鲜艳的螃蟹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先吃螃蟹吧。”
“螃蟹？”
少女似乎并不知道那道菜是螃蟹。
但至少也是认识其他三道菜当中的成分，经过排除法之后，少女伸手抓住了放在盘子内被蒸的金黄的螃蟹。
“好烫……”
娇嫩的皮肤瞬间被烫出红痕。
“小心点。”
陈泽宇拉着少女的手，走到了厨房里，打开水龙头让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她被烫伤的手掌。
虽然水很冰凉，但尹若琳觉得心很暖。
“如果觉得烫，就用抹布捏着。”
“嗯……”
坐回桌位后，陈泽宇接过少女面前的螃蟹，掀开外壳，露出里面洁白的蟹膏蟹肉还有如同黄金一般的蟹黄。现在正是初秋，也是螃蟹最为美味的时候，那浓浓地香味，不断刺激着两人的鼻腔。
“给……怎么了？”
陈泽宇抬起头，蓦然发现看着螃蟹的尹若琳竟在微微哭泣。
“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平淡无奇的菜肴，触动了少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陈泽宇平时温柔的举动，化为了一丝淡淡的暖意直送到她的心底。原本灰黑色的世界与回忆，也因陈泽宇而变成一片绚丽的彩光，结成薄纱般的光雾弥漫于整个心间。
“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
“就没有人对你好过……？”
陈泽宇不敢想象在人们眼中几乎算是完美的尹若琳会有如何惨痛的身世。人有怎样的能力，就有怎样的背景。闻名世界的作家，叱咤风云的政治家，有可能在他以前就有着非常惨淡的生活。
“除了姬彟和我以前的老师之外……”
尹若琳伸手拭去了眼角的眼泪。
“我想问一下……”
“什么……？”
陈泽宇咽了咽口水。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尹若琳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仰望着暗无星光的苍穹。
远处能看见繁华的陆家嘴还有灯红酒绿的南京路，即使到了十点钟，路上的行人却依旧不见少。
这的确是非常吸引人的景色。
不过少女却无心观赏，脑中满是陈泽宇笨拙地，慌张地答复。
“嗯……该怎么说呢，既然你能够看上我，我也非常感到荣幸……不对，是高兴好烫——！”
结果挥着手慌张解释的陈泽宇一手按在了另一只螃蟹上。
朝手掌上吹了几口气后，陈泽宇笑了笑，对着尹若琳说出了一句她此生都不敢忘却的话。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一直这样对你好行不行。”
说完，少年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站直身体哈哈大笑几声，挠着后脑勺尴尬的解释道：
“感觉就像告白似的呢……”
但他却没有发现已经泣不成声的少女。
“终于完成了……”
一名看似有三四十岁的男子疲倦地坐到地上，满脸喜色地看着十名泡在淡绿色的液体里的少女。
计算机上显示的是精密复杂的数据，也是高晓斌这几年来最令他自豪的作品。
[Dollish Maiden]
中文直译过来的意思是玩偶般的少女，但其真正的意义是真实的人偶，有血有肉，有思维有感情的人偶。
同时也是仙道众未来的一记杀手锏。
被改造的她们拥有即便是被汽车撞了，还能在几天内复原的强悍生命力，以及可以撕开铁皮的肢体力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完全要凌驾于普通人类女性的绝美外貌。
也就是说，这群人偶可以依靠自己的外貌来完成许许多多的任务……比如说刺杀，收集情报等等。
虽然高晓斌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追求正义的仙道众会给予他经费让他研制这种被各国严令禁止的人造人，不过作为一个在生物方面并不是太有名的科学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感到无比欣慰了。
端过放在地上的水晶高脚杯，一口饮下杯中如血一般红的红酒，高晓斌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了。
“高晓斌先生，已经完成了吗？”
突然，杨博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
“嗯。”
高晓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发现杨博人此刻正一脸兴趣的盯着其中一名少女。
“您对她感兴趣？”
“不是，我在想为什么这十个人偶之中会出现她呢？”
定睛一看，杨博人一直盯着的少女果真与其他几名完全不同，其他九名少女都是十五十六岁的样子，只有她，就像是一名刚刚步入十岁阶段的少女一般。
“迟早会有用的。”
高晓斌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
“有用？”
“有很多人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包括你？”
“不是。”
看到杨博人对这些少女并不感兴趣，高晓斌耸了耸肩，问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仙道众会让我去研发这种东西。”
“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为妙。”
“好吧，反正做出这些东西我也就不枉此生了。”
“日后希望你能够继续帮我们。”
杨博人礼数周到的鞠躬，让高晓斌有些受宠若惊。
“那是当然。”
……………………
这是沈轩杰第一次来到上海。
百年前被誉为远东第一大都市，现在则是人们口中的“魔都”。作为中国最繁华的都市，上海一直是仙道众重要的据点。
而沈轩杰被总部命令到这个纸醉金迷的都市，是要去训练上海分部的新人。
虽然在地理位置上上海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过作为长三角地区经济巨龙的龙头，仙道众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经济来源都在上海。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有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沈轩杰不由有些惊讶。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洛阳这个城市。
作为已经落败的古都，洛阳最繁华的地方到了上海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沈轩杰先生？”
一只纤细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迅速转身的他刚想发动结界，却蓦然对上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一名看似只有十六岁左右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沈轩杰身前，甜白色的连衣裙包裹住少女玲珑有致的胴体，漆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根朴素的玉簪扎起。
“你是？”
见来者并无恶意，沈轩杰吐了一口气，将捏在手心里的玉石放回口袋。
“李子君，来接你的人。”
“紫夜魍魉姬！？”
沈轩杰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竟是传闻中那个将一座千人的异民小镇血洗的“紫夜魍魉姬”。
“正是我，那么，请跟我来。”
李子君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沈轩杰虽然很是疑惑，但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她。
走到路口，一辆豪华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引来无数目光。两名束手而立的男子见到李子君和沈轩杰后，立刻恭敬的拉开车门，将两人请了进去。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紫夜魍魉姬’竟是阁下。”
“太过客气了，只不过那次下手狠了一点罢了。您不也是相当有名的‘杀伐之神’吗？虽为白虎支队的副队长，您的能力已经大大超过了队长。”
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串类似于黑珍珠的手链。沈轩杰能够在这串手链上感觉到非常强烈的灵气，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是？”
“[双蛇咬珠剑]……不是大溪地黑珍珠。”
李子君一挥手，那串手镯便化为一缕黑雾，凝聚在她的手中，渐渐化为了一柄通体晶莹乌黑的古朴长剑。
“宝具？”
“你认为呢？”
俄而，奔驰车缓缓开到了一栋并不起眼的大楼门前。几名身着西装的男子匆匆赶来，替两人拉开了车门。
步入大楼，沈轩杰眼前所有的人都是西装革履，或者是非常正式的衣服。俨然没有仙道众分部的样子，令人感觉就像是一家公司。
“您还不知道吧，我们上海分部不仅是长三角地区的指挥部门，同时也是一家资产过百亿的上市公司，而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分部。”
“你们还真有钱。”
沈轩杰发出了一声微微的感叹。
“哪有啊，也就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洛阳总部可是几乎一手独揽了全世界的古董鉴定拍卖的生意，要比钱我们肯定比不过。”
“唉……”
一提到洛阳总部，沈轩杰就一肚子的委屈。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了第十五楼，整个楼层基本上就是一座室内的训练场，足有数千平方米的大小。刚刚步入训练场的沈轩杰就能感觉到结界的气息。
消音结界，防御结界，一切能将这个空间与外界隔离开来的结界全部布置了一遍。
在训练场中央，十名身着旗袍的豆蔻少女端坐在铺上软垫的地上，彼此之间正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就是我要教的人吗？”
“正是。”
“全部都是……”
“没错，是女孩子。”
十名少女见到两人后，立刻闭上了嘴，神情紧张的望着两人。
“也是宝具。”
“宝具……？”
“[Dollish Maiden]，这时暂且给她们定下来的名字。不要泄露这个机密，她们以后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语毕，李子君转过身便离开了训练场。
沈轩杰此刻只觉得有些头大，总之这些少女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运的。
宝具……？
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宝具，无论是刀枪剑戟这种冷兵器，还是项链手镯等首饰，都可能会是效果强大的宝具。
但惟独没有有自我意识的，可以独自心动的宝具。
虽然怀疑李子君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总部的命令放在那呢，沈轩杰也不敢造次，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
十名少女一言不发，只是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我是你们以后的老师。”
沈轩杰蹲下身，尽量露出自认为帅气的笑容。
少女们互相对视一眼，但还是一脸的恐惧。半响，才有一名看上去最为年幼的少女，缓缓开口问道：
“您就是老师吗？”
“是的，你们那么害怕干什么？”
伸出手轻轻地盖在了少女的头上，一脸怜爱的摩挲起来。起初她还有些害怕，不过即使是被称为宝具，在心智上也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很快就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第一次见到陌生人……”
所有少女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虚假的记忆，还有海量的知识，在制造他们的时候，一股脑全部输入到他们的大脑里。
她们都认为自己是父母被异民杀死的孤儿，然后被仙道众所收养。
在她们的记忆中，从小到大除了仙道众的几个成员之外没有见过任何人，对一切陌生的东西都有一种好奇与恐惧。
而她们从造出来之后，也没有离开过这栋大楼，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仅限于书本上的理论性知识。
“以后，请多指教了。”
沈轩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
少女脸上闪熠着喜悦的光芒。
“我叫尹若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