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霜余再一次狠狠地动摇了。
橘侑子提的这个目标，刺杀杨博人，不管怎么考虑都充满了不可控因素，以至于就连具体的方案和计划，秦霜余都摸不到一点头绪。之前的斩首行动已经暴露了，现在杨博人和龙千树的各方面一定都严加守备，刺杀难上加难，就算秦霜余解放全力，也难保在混有大量人类的血族部队中能够保持战斗的理智。
但是橘侑子的说辞，却太过于有吸引力了。
杨博人是秦霜余的心腹大患，几乎所有的噩梦都是由这个她自幼便认识的男子导致的。如果杀了他并且活着回去，不仅能立大功一件，让陈泽宇和秦霜余能够加官进爵，而且还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仙道众内潜藏着的所有危险。她，还有她和陈泽宇的未来，似乎现在已经被捆绑在了这个刺杀计划上。
“秦霜余，机会就这一次！”
“……”
“陈泽宇，你怎么看？”看到秦霜余默不作声，橘侑子将话题引到陈泽宇身上，“有时候她顾虑的东西太多了，你进入仙道众也已经有不短时间了，这其中的利益权衡你还能分不清吗？秦霜余不回答，干脆你替她回答吧。”
“我？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陈泽宇自然还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缠绕在他心中的那个预言，一直挥散不去。刚才出现了如此危险的事情，但橘侑子却并非如预言所说死去了，反倒成了幸存者，这让少年无比担心之后的情况发展。他觉得这个时候，三个人应该趁着结界的掩护作用撤退到仙道众的控制范围，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的，少年还是不由对那个刺杀计划起了兴趣。
“危险？如果不动手，无论这场战争是赢是输，我们都不会好过。”
“可是，我觉得我们这么去，就像是一个赌徒参加了一个基本上不可能赢的赌局，而且我们未来也并不是说一定是必死无疑，我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么多大风大浪我和阿余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吗。”陈泽宇皱着眉头说道。
“小宇说的对，我觉得还是不能去。”
而听完陈泽宇的话，秦霜余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们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太危险了，不值当。”秦霜余侧过身，似乎是直接打算走了，“而且没有具体的方案，就算同意了，能怎么做？”
“我来当诱饵！”
橘侑子这句话，令陈泽宇和秦霜余不由皱起了眉头。
而她似乎是担心两人再次否决自己，连忙解释道：
“我在这场战役之前，就已经是杨博人的女友了，你们知道吗？”
“听说过。”秦霜余撅起嘴，耸了耸肩。
“然后，我相信杨博人还会有一点情义在的，假如说我去投降，他不可能会产生什么疑惑以至于不接受。况且我身为军队统帅，不管是龙千树还是杨博人，为了战争的胜利，也不可能拒绝我的投降。”橘侑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泽宇，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要陈泽宇跟我一起去，杨博人对他很感兴趣，有了他，我相信你的刺杀会更顺利。”
秦霜余的眉头几乎快要拧到一块去了，陈泽宇知道，这是她愤怒的表现。
“……你有把握吗？”
“我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具体和我说一下你的计划。”
虽然对于这种拿陈泽宇当筹码的行为很是不满意，但是秦霜余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大体为重。有些心里不舒坦的秦霜余朝陈泽宇投去了歉意的目光，而陈泽宇只是苦笑两声，微微摇头表示无所谓。而就在这片浓雾之中，橘侑子突然一指东北方向，开始介绍她的计划：
“我对东京的下水道体系很熟悉，在这里的东北方向，结界内有一个下水井，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入东京的下水道总枢纽。通过下水道，我们可以前往龙千树所在的官邸附近，直接来到官邸门口。”
“下水道？”
陈泽宇和秦霜余都面面相觑。
“你们放心吧，东京的下水道没有特别大的气味，而且最近雨水比较少，下水道内还是比较干燥的。东京的异民很喜欢在下水道内建立据点，贩卖毒品、军火和奴隶，所以我们东京地区的仙道众部队对下水道都非常熟悉。”
“那么血族不会在下水道内设防吗？”
“得了吧，血族那种嗅觉特别敏感的洁癖，怎么可能愿意栖身于下水道。”橘侑子摆摆手，微微笑了笑，“而且战争导致了下水道有多处损坏，所以不管是血族还是我们都放弃了下水道的进攻，不过这个地方不一样，这里一直没有什么战斗，下水道的保存一定相当完整，所以直接前进到龙千树所在的地方是绝对可以的。”
“如果到了呢。”
“有一处下水井所在地方非常偏僻，上面是一个半封闭的停车场，血族基本上不会在那里。于是我们从那里上去，秦霜余你就直接潜伏到附近的高楼准备突入，我和陈泽宇就之前前往龙千树的临时府邸，一旦抓住时机，秦霜余你就冲进去，杀了杨博人和龙千树。”
正所谓设想都是好的。
不管是下水道，还是突入的刺杀计划，听起来似乎都游刃有余，仿佛杨博人的项上人头已经就要在秦霜余的手中一样。但少年还是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将要发生，或许是对方已经预测到了橘侑子的计划，并在下水道内布下重兵，或许已经在府邸周围安排了许多高手，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秦霜余轻咬嘴唇，看上去很是踌躇的样子。
这也是陈泽宇很少看到能让她如此纠结的时候。
生死存亡关头，不管怎样，所有的事情都得慎重着来。秦霜余明白这个道理，陈泽宇更是明白，而且最为主要的是，梦境之中那个奇妙的诺德之书所展示的预言，让陈泽宇无比担心这次的行动真的会葬送了橘侑子。这只是一方面，如果橘侑子死在了这里，那么与之同行的陈泽宇自己和秦霜余，岂不是也要难逃一死吗？
“我觉得这就是自投罗网。”
“……陈泽宇，你可以不用去，我和秦霜余两个人去就行了。”
“你们也不能去，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宇，我觉得橘侑子大人说的对。”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秦霜余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还是说为了这场战争，我们都有必要去冒这个险，不过小宇你并不需要去，我们刺杀绝对会吸引血族的注意力，到时候你趁机逃回去就行了，以你的能力路上遇到几个血族士兵估计也不成问题。”
“不行，我不同意！”
“小宇！”
秦霜余对陈泽宇一反平常的坚决感到惊讶。
而少年则是望向四周浓浓的雾海，这些富有生命力的雾气仿佛能感受到陈泽宇的担忧和犹豫，不由凝聚起来又倏忽散了开来。而在秦霜余和橘侑子的视线之下，陈泽宇还是放弃了本打算保守的秘密，将自己梦境中遇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了一个预言。”
“预言？什么内容。”
“橘侑子大人会死。”
陈泽宇没有犹豫，而是低着头将困扰自己很长时间的这条预言告知了两人。
而听到这话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互相朝对方瞥了一眼，像是在交换什么意见。橘侑子似乎不以为然，只是有些感慨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而秦霜余则知道自己这位门生的奇妙之处，太多的不可思议发生在他的身上，而这条出现在他梦中的预言，不可能不让秦霜余重视起来。
“那只是一个梦。”
知道少年是在关心自己，于是橘侑子主动上前安抚陈泽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而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有些冰凉的细腻触感，一想到拥有这体温和肌肤的人很可能就要命丧黄泉，陈泽宇心中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泛滥起来。他紧紧握住橘侑子的手，急切地说道：“橘侑子大人，你真的得相信我！”
“你觉得预言准确吗。”
秦霜余不由问道。
“我也说不好，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肯定是，因为我以前梦见过刘可馨，也梦过神代千夏……”陈泽宇挠了挠头，对这块的记忆确实是不太明朗，“不过，那个时候我醒来后就把一切都忘记了，可现在我却能记得住，所以这次能不能听我的！”
“……就算明知是死，我们也得尝试啊。”
橘侑子听到神代千夏的名字，不由一愣，而很快她那姣好的面容上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决然。而秦霜余则是垂下头，一时间缄默无语，既不同意陈泽宇的请求，也不肯定橘侑子的想法，一时之间，陈泽宇被两人夹在无言的漩涡之内，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算是必死，也要上吗？”
“陈泽宇，你觉得呢。”
“……如果橘侑子大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放心吧，以秦霜余的实力，就算是刺杀失败了，要逃脱也是轻轻松松的。我呢，死在那个地方也无所谓，就当是捐躯了。我只希望战争能够早点结束……不成功，便成仁。”轻轻拔出了腰间的打刀，橘侑子面带微笑，展现出一股令人心酸的悲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