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曾存在之人

作者:吾只渴求鲜血 更新时间:2015/2/27 23:00:35 字数:23496

◇ ◇ ◇

漆黑的海平面上,缓缓出现了人工照明的灯光,从远处眺望,一艘两层构造的豪华游轮慢慢地向港口靠近。

因为以这里为中心轴的一公里内的地区都被封锁了起来的缘由,所以港口上近乎没有什么人。

望着距离港口两公里外的人工照明灯,穿着宽袖和服的宫神相,小小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撇向向身旁的那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那双空洞的眼眸中沉淀着真红之色,黑色中被寒冷的晚风吹散的长发在娇小的身躯后散乱地漂动着。

宫神相咬了下嘴唇,摇了摇头,冰冷的眼眸中瞳孔上下晃动着。

[接送的船只已经到了,请您作好准备吧。回到[白柩]的那天,处刑也会随之降下......]

将视线从少女的侧脸移开,宫神相小声地低语。

少女像是做出了道别的决定一般闭上双眼,将双手交叉贴在身前,在心中默默地道别。

(那么......再见了,弘月。结束之后,就这样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吧。)

眼前的事物一点一滴地消失后,少女的心情宛如被只身一人留在了黑暗之中一般。

不过,自己只是回到最初的状态,如果没有弘月的话只会驻足不前的状态。

被告知自己的存在会使弘月置身于危难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只要自己离开,弘月就能够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样平安无恙地活下去,自己并不想成为弘月的负担。

虽然相当的舍不得,但是与弘月在一起度过的时光非常的开心。

好像要独占那份回忆,好想任何人都无法将它抢走。

仅属于自己的回忆。

即使短暂的即有一个下午,也应该是自己一生中最甜蜜的回忆了。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不想要连累到弘月,第一个愿意全力帮助自己的少年。

但,唯有一件事,现在仍耿耿于怀——自己欺骗了弘月。因为除了名字以外,还残留有一份自己无法摆脱的记忆——自己是吸食人血的吸血鬼,被世人历来排斥的存在着。

而自己讨厌这份记忆,唯有这个她无法认同。

在心中对弘月作出道歉,少女睁开了双眼,再过不久,就要看见自己一生中从未看见过的出生之地。

不过却要因为那个地方所制定生硬的规定而被处以死刑,不容置疑的十分过分的事实。

这些都是身旁的那位负责在途中充当护卫一职的人给自己灌输的现状。

但从一开始在公园中醒过来就明白自己身为吸血鬼最终的宿命就是死亡。

只不过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这一切,真是讽刺啊。

稍稍有些不甘心呢,但是只要想到那些足以让自己感到开心的回忆,就觉得足够了......

大概,自己应该可以毫无挂念地离开了吧。

心中对这个答案给予肯定。

那么,再见了。曾几何时给自己带来过一丝慰借的这个世界......

擅自活著。

擅自死去。

因为是背负着这个罪过的代还者,所以将不会拥有从这条轨迹上偏离的未来。

这是既定事项,无误的正论。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

——[对不起,打搅了。但是,如果不是为此而来,那么所做的一切不就白搭了吗,露西亚!!]

伴随着轮胎紧贴在地面上刹车而摩擦生出的刺耳声音。耳边传来了少年的叫喊声以及轻快飘落在地的脚步声。

还来不及确认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露西亚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转身的一瞬间,原本空洞的双瞳刹那变得明亮和柔和起来,滚烫的泪水在真红之瞳打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宫神相则保持着沉默站在一边。

站在被打开的白色越野车附近,弘月背对着淡蓝色的月光,仿佛松了口气般,肩膀软塌了下来。

[弘......弘月?!]

不可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这种想法却在出现的一瞬间给击碎了。

无法掩饰的激动从心头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蜂蜜色的明艳的长发被风吹到一侧,随意地飘散在肩膀。

露西亚无言地望着正露出厚颜无耻的笑容的弘月。

[总之,果然是太好了,虽然中途是出现了点意外,但总算是赶上了啊。来接你的哟,露西亚。]

[......笨......笨蛋......弘月是笨蛋吗?]

合上双眼,握成拳头状的娇嫩小手不停地颤抖着。

倾诉着不明的情感,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汩汩流下。

她发现自己突然不明由来的正在发怒,第一次对着弘月生气。

但是这种细节无关痛痒。

明明是为了不让他陷入危难的处境,才自愿离开的,可是却又被对方自己找了过来。

这个人真的是笨蛋吗?

为什么就这么想惹麻烦上身吗?滩上我这种麻烦就这么有趣吗?

还是说他已经笨到无可就药了呢?

察觉到了自己发怒的缘由,露西亚轻轻地抬起头,睁开双眼望着对方。

弘月伤脑筋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

驾驶位置上走下来的辉夜向弘月投来了仿佛在说“啊嘞,被讨厌了吧,秋本。”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而弘月则是回以“要你管”的白眼。

[那个,抱歉,露西亚,好像是来晚了点.......]

[——笨蛋,怎么为什么要特意跑过来啊,明明......明明我才是不应该活着的人啊,可是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用手指揉着自己湿润泛红的眼角,露西亚生气地甩动着柔软飘逸的长发,在柔和的月光映射下闪着淡淡的金色。

[没有那回事,你就是这样将所有责任全部揽下的啊,露西亚。可是你的责任又该由谁来担负呢?!]

[由谁......?]

露西亚的身体僵住了,是的,在担下了所有责任后根本就没有余力再去考虑自己了,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明白这一点,所以露西亚就这样像冰雕一样地呆呆站在那里。

[啊,由我全部担下来就好了,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如果说露西亚被这个世界那些自诩为规则的目中无人的家伙们抛弃了,那么就由我来把你从世界的边缘拉回来吧,所以......回去吧!]

弘月像是要竭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一样,用左手使劲地按住胸口,将右手掌朝上张开伸了过来,再次用唾液润了润喉咙。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少女就这样否定自己的存在的,不会让这个事情发生。

因为约定好的在那之前,绝对不要失去她,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绝对不会让他受伤。

绝不能再一次、再一次地毁约。

[为什么......像我这种人......完全没那个必要啊......]

正脸被月光的阴影挡住,露西亚的表情模糊,有些悲伤地说道。

[——不是的!!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露西亚啊,你是想活下去的吧?!喂!告诉我啊。]

弘月缓缓地摇摇头,冷静地说道。

露西亚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似乎有了明显的动摇。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理由很简单吧,明明说这不想我到这里来的之类却又朝着我这边伸出手。那么请告诉我,露西亚的期望到底是什么?总之,不是保持现状吧。]

望着无意识下朝弘月那边伸出的右手,露西亚沉重地低下了头。自己在说谎吗?收回右手,露西亚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自己的........真实想法........

到底.......我所期望的,所顾忌的......

那份记忆再次在脑海中闪过,禁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我......我可是吸血鬼啊,吸食人血的怪物,为什么还要.....?]

[那又怎样,我是知道的啊,是因为知道才来的啊!所以你会因此才要很乐意地去死吗?因为这个事情就封闭自己吗?所以我说你啊,实在是太天真了啊!!!]

[那么......过去的记忆,还有将来......如果有一天变成了吸血的怪物......]

[那是将来的事情吧,记忆总会取回来的。将来的事情就交给将来再去考虑,完全不需要恐惧的吧?!]

自己在害怕吗?望着颤抖着的双手,露西亚在心中问着自己。

一直以来害怕弘月知道是自己是吸血鬼的想法突然就这样被瓦解掉了了。这个第一个向自己无私地伸出援手的少年其实是根本就不需要去担心这些。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身为吸血鬼存在的本身是无论怎样都不能摆脱的,但是尽管如此,选择成为人类生活下去的生存方式还是有的啊。不试试看怎么又会知道不行呢?试着作为一名人类而“活”下去吧,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仅仅一次也好啊,露西亚。]

弘月极其认真地望着露西亚的双眸说道。再一次毫无掩饰地向她伸出手,再一次屏住呼吸等待着......

[我......]

所有的回忆如同风景般一幕幕晃过。

内心的鼓动牵引着自己「想要试一试」

即便那条路不会有出口,但是如果是两人的话一定能,一定能走下去,无论重来几次,无论将来会怎么样。

还想要更多的接近一點,所以——

[想要......活下去。]

终于把心中的真实所想化为语言表达出来,因为还想要创造更多的美好回忆,此时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像决堤的河水奔流而下。

握住那只仅仅伸向自己的手,指尖传来一股热流,扑入弘月的怀里。

将脸深深埋入弘月的怀中,感受着对方熟悉的体温,“抱歉,抱歉”地不停说着。

紧贴着自己的温暖的柔软感,在可以感受到双方呼吸的距离,弘月安抚一般地轻轻抚摸着露西亚的长发。

持续了一段时间,在辉夜嘲讽的目光下,弘月苦笑着将目光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宫神相身上。

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暂时担任护卫一职的A级适应者吧,虽然服饰很奇怪,但是那副懒散的外表下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的。

[那么,听见了吧,大叔。露西亚说了,她想活下去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尊重露西亚小姐的决定,但是因为是上头委派的任务,而且阁下你看迎接的船只也来了呢,在下是不可能就这样空着手离开的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望向已经离港口仅剩不到几十米的游轮——从[白柩]驶来专门接送的船只。

[那么也就没有办法了呢......]

[哦!?]

宫神相眯细了双眼。

[只要他们在短时间内找不到露西亚,就会回去了吧。即使这里没有什么人,但基于安全考虑,船只也应该不会停太久吧。]

[啊,的确是这样的,原本最多只能停留1小时。那么阁下是打算逃跑吗?]

黑洞般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不,那种事情压根就没有想过,我是想趁这个时间段之内将大叔打趴下而已。]

[是吗?在下可是宫神流拔刀术术之人,阁下只是一介身份不明之流吧,胜券可是微乎其微哦!]

将手伸向系在腰间的青白色的刀鞘,宫神相嘲讽般的冷笑着。

弘月回以挑衅般充满战意的笑容,怀中的露西亚露出疑惑的神情抬起头望着弘月刚毅的脸。

[不,胜券可是有一半哦,我输或者是我赢。动手吧,辉夜小姐,接下来——就是我的战斗了。]

似乎是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辉夜从右手衣袖中抽出咒符,委身按向地面,蔷薇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起来。

[甲级战术型咒符【青之结界】解限,择定范围40公尺以内,限制两人!]

咒符开始燃烧起来,四周凭空浮现出青色的光芒,然后向外围扩张,呈半圆球状笼罩着四周,不可思议的包围住整个港口。

再次睁开双眼时看见的是中间露出的一大片空地,四周则是被茂密的树林包裹着的森林。上空替代夜光的是遍及整个天空的青白色光芒,在充当着照明的角色......

港口中空荡荡的,也的确再没有他人存在,豪华游轮在巷口附近停了下来。

◇ ◇ ◇

这是卅分钟之前的某段对话,地点是在一辆飞速行驶在近乎无人的公路上的白色越野车上。

因为换上了LXS454型号的引擎,与车身协调的运作速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轻而易举地驶过崎岖逶迤的弯道,利用增加垂直负荷的高超驾驶技术来将轮胎与地面接触时的负摩擦力系数提高至极限负荷,从而达到最理想的抓地性能。

很难想像得到在驾驶室熟练操纵着车子,得心应手地握着方向盘的竟然是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

如蔷薇般色泽长发飞泻于身后,外面是黑色夹克,里面则是白色的打底衫,同是黑色的过膝袜以及长度有些微妙的百褶短裙。

[嗯哼哼......]

少女冷静的笑着,而坐在副驾驶室的少年脸色苍白。尽管双手紧抓着安全带,却仍由于害怕而全身不停地在发着抖。

[辉夜小姐.......未免开得太快了吧。还有......别做些奇怪的飞车特技喂,刚才差点就掉下去了啦!!!]

忆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弘月仍然心有余悸。

从立交桥中间至少有100米左右的断口,竟然就这样直接冲过去,未免也太不计后果了。

这对于弘月的身心都不好。

再加上刚才车子在对面落地时由于本身的惯性所带来的冲击力,弘月的大脑又一次开始晕眩起来。

可以的话,真希望刚才那一下是人生中最后一次的体验。

[抱歉抱歉,因为一发动车子就停不下来,我控制不住自己。而且那条路也是唯一一条没有完全被封锁的通道,更何况能看见弘月害怕地尖叫的样子,也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哦。顺带问一下,秋本你有恐高症吗?]

[你是抖s吗?喂,你是明知道我有恐高症,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并不是,只是因为想证明弘月是否有恐高症才会这么做的哦。哎,事先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喂......这两者的立场都是同等恶劣吧]

[没有那回事啦,前者是明知故犯,后者是在完全不知情哦。不知者不罪,古人不是这么说的吗?]

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才怪!古人如果现在听见这句话被这么用,一定会哭泣的吧。

面对好像在诉说着常识一般滔滔不绝的辉夜,弘月不禁伤脑筋地扶着额头。

或许在这个世界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戏弄人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吧。

面露苦涩笑容的弘月心中暗暗道。

弘月晃了晃头,将后背的重量交由给靠背上,“吁”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辉夜单手握住方向盘,用空出来的右手的手指缠着垂在肩上的长发,不停地绕着圈。

然后将眼角的余光扫向被自己戏弄了一番,已经自暴自弃地靠着靠椅的弘月。

[对了,下面。来商量一下计划吧。]

[什么计划?]

[单凭一己之力,你是不可能正面对抗A级适应者的吧。]

无趣地解释道,辉夜将现状摊了出来。虽然只是猜测,不过只是刚成为[咒具使]的弘月怎么想都不可能与匹敌天灾的A级适应者正面抗衡。

而且在不明对方底牌的情况下,更需要制定预防紧急状况的应对对策。

弘月点了点头,的确有必要制定相应的计划。

[那么,先考虑一下战斗的场地吧,在狭小的港口里,不便于实力的发挥吧。]

[那就把对方引出来如何?]

[我想那不大可能奏效,对方上当的可能性不怎么大。再怎么说,对手的战斗经验绝对是很丰富的吧。]

[但是我能想到的办法目前就只有这个了,勉强在港口里战斗也是可以的吧?那么辉夜小姐还有别的计划吗?]

[的确想到一个......秋本知道什么叫作结界吗?]

[结界......是指那种隔绝外人的屏障吗?]

在脑中迅速地搜索着与之相关的信息,结果就只有这些,而且还是从少年漫画里看到的。

[啊......大概和那个一样吧,不过,真正的结界可以做到的要在这之上呢。]

[在这之上.....]

压低声音咕哝着,弘月挺直了背,抬高了前方的视线。

[是的,不单单是可以起到隔绝外人的作用,而且还可以构筑虚拟的假想空间,其大小和规格在构筑时都可以自行调整。更重要的是:在里面无论怎么样破坏都不会影响到外面,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但是相对的,如果要长久维持结界的话,对施术者魔力的损耗也会很大。]

[那么,那个不就是绝佳的办法了。]

因为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限制了。

[是的,刚巧我这里还有一张,因为稀有度很高,所以一直留着没用。要是在这里用上也没有太大关系啦,至少我是没有意见的啦。]

[那么......那个......]

[我倒是没用任何意见啦,但是,对于秋本而言,真的是没有问题吗?]

弘月疑惑地抬起头,望着辉夜因担忧而皱着的眉毛,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这样的话,局势就变成了在我无法提供协助之下和A级适应者抗衡的情况了,那么......]

是在担心这个吗.......不过......弘月正视着辉夜的双眼。

[——放心啦,不会死在那里的,会活着出来的啦。因为想要守护什么时,若是死了的话,不就什么也办不到了吗?]

望着少年脸上爽朗的笑容,辉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不知为何对着这样作出保证的弘月却莫名的有些安心,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阻扰啊。

[......那位少女我会呆在她的身边的,如果船只在你进入结界的时候到达的话,我会尝试隐藏气息的。]

[那么就全部辉夜小姐啦。]

[不过现在我还想要问你一件事。]

辉夜将视线转向前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张开了嘴。

[曾经有感到后悔吗?放弃自己平静的日常生活甚至拼上性命,从头至尾.....]

[这种事情的话......当然是有啦。]

[嗯?!]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辉夜轻轻地叫出声来,本以为会是“一点也不后悔”之类的回答,结果却超乎自己的想象。不过,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那才是最符合常理的答案,不可置疑的正解。

[后悔没有与她早一点相遇,但是能与她在现在相遇想想也是很不错的。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我永远都无法意识到自己此刻所怀揣的是怎样的心情吧......]

这么说着的弘月自然流露出很怀念的笑容,那的确是只有不会后悔自己的所做的笨蛋才会有的笑容。

[是这样吗......]

从嘴角倾泻出喃喃低语,辉夜面对弘月的突然间的神情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噗。]

[怎、怎么了?]

[什么嘛......竟然会是这种答案,呵呵呵......不过,正因为是你,所以也就不奇怪了啊。]

反应过来后,大声地笑出声来,辉夜笑得用手捂住了肚子。身边的弘月则满脸通红地将目光移向窗外,不自然地干笑了一声。

[你那副样子真的是......哈哈]

说到一半,辉夜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脸颊微微发烫,弘月尴尬地不停用手摩挲着脸颊。

[是吗......“本来还想难得有机会表现要好好把握住呢。”等等,笨蛋,不要使劲踩油门啊,你这是要撞上去吗?]

在弘月的惊恐的叫声中,辉夜将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打,利用漂移的技巧,将车巧妙地避开弯道边的阻碍栏,瞬时针旋转90度后平稳地停在了路中央。

车内的弘月则因为身体的而朝左边倾倒的撞在了玻璃上。

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弘月将身体坐正,把手背贴在被冷汗沾湿的额头上。

“呼”地长吁了一口气,想想如果前窗是打开的话自己就很有可能就已经被离心力给甩出去了吧......

可是身旁的罪魁祸首却仍在捂着肚子“咯咯”地狂笑不止,看来刚才自己的失态正中了她的笑点。

不过,由于系紧了安全带的缘故,她好像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后,刚从死神手里逃脱的弘月有些恼怒地瞪了瞪她。

[......喂,玩笑给我打止。至少也要让我在到达港口之前保持四肢健全的状态吧。]

车内再次响起了弘月的声音。

越野车的轮胎配合着引擎的提速而迅速载原地转动着打了个转,再次紧贴着地面向沙滩方向驶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教相安无事。不久之后,两人终于赶在船只驶进港口之前到达了目的地,而且比预料当中的要更早一点。

◇ ◇ ◇

头顶上的青白色光芒不停地闪耀着,位于森林中间的那一大片光秃秃的场地上,弘月凝视着正前方紧握着刀柄的宫神相,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因为这里是虚构的亚空间——结界里面。

宫神相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将爱刀从青白色的刀鞘中拔出,反射照明的刀身闪闪发亮。那是一把正统的长柄太刀,刀刃锋利无比的折射着寒光,铭刻在刀身最下方的文字是它的御名——仞雨

将刀身斜置,单手持刀指向弘月的下巴。

宫神相清秀长发下的双眸瞬间变得如同刀刃一般锋利——这是冷酷的超越者的典型的眼神。

[阁下不是适应者吧,难道想单凭人类之躯来向在下发起挑战吗?阁下的那位魔术师朋友正在维持结界的运转,肯定是抽不开身来帮助阁下的吧。所以现在放弃的话,在下会考虑放过阁下的。]

虽然话语都是毕恭毕敬的,但是谁都可以听得出里面的嘲讽。

[啊,大叔,你在说笑吗?......我刚才可是有说过要将大叔打趴下的哦。我可是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打算哦。]

[那么也就是说不肯放弃啰......那么就由在下来亲身验证一下你这个说法吧。]

话音刚落,宫神相用力一蹬,以俯冲的姿势急速地冲向弘月。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弘月伸出右手,黑色的魔力从全身上下迅速大量喷出。

只是利用魔力活性化的手段来产生物理上的象限。

这是之前辉夜交给自己的咒具以及魔力的使用方法

——魔力形成乌黑的瘴气弥漫在弘月的四周,挡住了宫神相的攻击视线。

微微地抿着嘴唇,宫神相变换单手持刀,利用魔力加速,以螺旋式的架势挥出斩击,划出十字形的圆弧撕开瘴气,驱走挡住自己视线的瘴气。

可是瘴气被挥开后,好像有意识般的一样,再一次聚拢来,重新占据了宫神相的视线范围。

迫不得已用手条件反射般的捂住双眼,宫神相把太刀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地里。

抵御着从乌黑瘴气中发出的像熔浆一般浓稠的魔力波动,同时又在脚下输入大量的力道,以免被这股魔力吹飞。

[阁下并非适应者,却能使用魔力......看来在下刚才是小看阁下了。]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没入土中的刀刃提力拔了出来。

同时,宫神相的后背冒出了一股青白色的火焰,但那只是释放的小小地一部分魔力而已。

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一点后,弘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道出了剑的言灵:

[......In Engraved with time,he cast his body into a blade.So the body only

lived for redemption.]

在宫神相有些惊讶地注视下,瘴气连同空间一起开始扭曲,不就在弘月的手中形成了剑的形状。

乌黑的外泄魔力开始向四周散开,魔力波动也缓缓地浓缩,汇集于弘月手中那把不详的黑色的刀剑身上,在那之上形成散发出深红色光芒的纹路。

感觉到了魔力在血液中疾走的暴动,弘月大口地吸了口气,将那份熟悉的手感裹于紧贴着柄端的指腹中。

[原来如此吗?阁下竟然是咒具使,看来阁下能够顺利到这里来的原因在下也大概明白了。]

[.......那么就开始吧......]

弘月先一步发起攻击,魔力全部灌输都腿部然后让其活性化,将瞬时爆发力跃至身体所承受负荷的极限。

在第一次跨步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下一个瞬间,刀刃化作黑色的闪光从侧面斩过来,那个是被叫做袈裟斩的斩击技,同样也是解放了魔力强化臂力与身体反应能力所导致的结果。

铿锵的撞击声响起——

宫神相由下端往上挥刀,将弘月的刀刃低开后,又游刃有余地以三角跳跃的要领向后避开对方前进的突刺。

黑色的魔力与白色的魔力相互压制,看起来魔力的输出上两者难分仲伯。

但是弘月所承受的体能负荷近乎濒临极限了,而宫神相却仍然一副悠然的样子。

所以很难想象若全部释放魔力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尽快弥补在量上的差距,弘月以极其巧妙地动作,让刀刃犹如蛇行一般灵活地绕过对方的刀身,从下方以上挑之势划出圆弧,在近乎零距离的地带使出斩击,斩向跌人毫无防备的胸口。

无法避开——以常识来说,是绝不能避开的斩击。

但宫神相却像是事先知道剑刃的轨迹一般,侧身让刀刃砍空,并向着另一侧面跳着退避过去。

这是凭借A级适应者强大敏锐的感知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心眼」

由魔力交织成的第三只眼。

直至刀刃挥空时,弘月才明白

「常识那种东西他们嗤之以鼻,万全就无法拘束他们的行动。」

所谓A级就只这样一种概念,那么辉夜所说的A级的那种人数寥寥无几也就可以理解了。

如果那个人数很多的话,估计会很麻烦吧。

保持着被刀刃砍空的姿势,弘月的身体灵巧地从宫神相的侧身穿过。

一股恶寒急窜在背脊,弘月急忙瞬时调整好心态,将剑身拉回,转身挡下从高空上方向斩向自己的太刀。

“噹”地发出碰击的摩擦声,太刀顺着黑剑身上的平滑处削过,顿时火花四溅。

弘月被庞大的力道所震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以八双的架势再次摆好因为高速滑动而摩擦发烫变得微红的刀身。

(可恶,这家伙未免强过头了吧......)

就在弘月“咯咯”地咬紧牙关之时。

额前的刘海被突如其来的剑风撩起,为了迎接水平横置一文字砍向自己侧腹的刀刃而条件反射地挥下了刀刃,由下而上抵着对方的刀身,出乎意料的全力一击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挡下了。

可惜还是慢了一点,弘月的侧腹的部分由于躲闪不及还是被划到了一点,侧腹部分的衬衫被削掉了一小块,浅浅的伤口上鲜红的血液正往下滴着。

为了忍耐住从侧腹部伤口处传来的灼痛感,弘月咬了咬嘴唇,用尽全力将魔力全部汇入手中。

终于挡开了对方接下来改为突进向前的攻击,弘月这次把身形移到了后方。

站在弘月刚才的那个位置,宫神相将刀鞘握在手中,竖直刀柄朝上举向弘月。

原先映出白色泛光的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收进去了,大概是在最后一次攻击时被弘月卸掉了。

[阁下的剑技是古流派的吗?为了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而衍生出来的剑技的生存形态?]

宫神相收起嘲讽的腔调有些佩服地说着。

看来对方比自己所预料的要更为强悍一些。

弘月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垂下刀柄,刀柄上连接的断链就这样不停地晃动着,受伤的侧腹流下了一条明显的红色印记,还在隐隐作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下就势在必得了。阁下的剑技给人一种似乎长时间都没有挥动过剑的感觉。还有就是不得不告诉阁下,在下所习得的宫神流拔刀术是新兴的攻防一体型剑技。在相生相克上来说,在下与你的攻击型剑技在对决时是占有着绝对的优势。]

正如对方所说的,自己的确已经对于手中的这份重量生疏了不少。

功防一体型的剑技抑制攻击型剑技,而防御形态的剑技则驻足于两者之间,虽然输于攻击形态的剑技却能让攻防一体型的剑技时处于劣势。

但是自己并没有学习过这类的剑技,所以即使明白这一点也实际起不了多少的帮助。

但是——

[所以,那又怎么样。]

弘月重新抬起头,露出野兽一般好战而咧嘴的狞笑。

并不是双重人格。

与其说是他的本性,到不说是一直以来因温厚性格所隐忍下来的压力得不到缓解从而堆积,然后直到某一天大坝的开关被打开,所积压的所有压力如同水坝崩堤一般被一次性释放。

其结果便是庞大的心理创伤短暂地扭曲了原本的性格。

力量再度涌向全身,伤口处的鲜血也很快止住了,这是在魔力运用的基础上所进行的抑制伤口的作用。

[阁下还是尽早放弃算了吧,正如您亲眼所见,您不可能有任何取胜的几率的。]

默默地再一次劝告对方,宫神相将刀鞘垂下,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将右手伸向刀柄。

[所以,这是将挥最后一次忠告。放弃吧,阁下。]

弘月“咕咚”吞了一下口水,因为那是自己所熟知的居合的架势。

所谓居合,就是利用拔刀时通常刃面会需要向外弯曲这个细节,借助于刀鞘内部的刀与刀鞘摩擦,这样整个作用于内部的力量会被刀鞘印制住,然后借助抽出刀时的瞬间爆发力,做到足以堪称神速的斩击技。

[不要,如果要说梦话什么的,那还是睡着之后再说吧。]

将刀柄换成左手持着的状态,弘月同样将手伸向刀柄。

是之前与式神战斗时使用过的招式,不过弘月现在终于能够把握得住居合的稳定性。

因为自己是真真正正地靠着这双手在战斗,而不是完全依赖于强大的咒具。

并不是依赖它所带来的奇迹,而是正确地使用这份力量。

再一次明确这点后,弘月深吸了一口气,让它化为一股暖流进入肺部。

[既然如次,没有必要的交涉也只是浪费时间,那么下一击就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吧!]

耳边传来宫低沉的声音。

弘月压低重心快速地锁定了目标,调整好刀身的位置。

汗水渗透了脊背上的衬衣面料,闷热的风吹从身后向前吹去。

来了——

[云瞬晓月流中传——]

[宫神流二番——]

感觉到对方的动作,两人几乎同时握紧刀柄,向前冲刺。黑色的魔力与白色的魔力开始击撞起来。

[——樱络缔。]

[——雪切。]

◇ ◇ ◇

港口内,身着黑色防弹马甲以及防弹钢盔的士兵以几人为一组正在搜寻着什么。

手中握着的枪支只是很普通的型号而已,但是里面装的可是咒式子弹。

为了抑制住魔族强大的再生能力而衍生出的秘银子弹,与【Rex-E】相比之下,性能压倒性的差距显而易见是造价低廉的种类。

这些士兵的真实身份是[神社] 安排驻扎在[白柩之地]的对魔兵种,里面的成员大多是D级的[适应者]。

因为条约的缘由,所以原本是打算作为对抗魔族的基础兵力的他们的职责由战斗个体转变为保护一职,保护日本扎驻[白柩之地]的大使馆,以及应对突发的事件。

由于临时接到任务,于是搭乘了不引人注目的游轮回到了本土,大致的任务貌似是为了负责接送一名[公爵]血脉的直系子嗣由本土送往[白柩]。

但是原本负责担任临时护卫的A级适应者的人影却并没有准时出现。

按照预定的计划,如果在一小时内仍没有任何发现的话,船只就会驶回[白柩之地]。

保卫在等待了30分钟后开始感到一丝不耐烦,一小部分保卫似乎发泄般地不停摇摆着手中的用来照明的手电筒。

坐在驾驶位置上,辉夜面对着眼前漂浮着青白色光球,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实际上维持着[结界]的运作以及使用隐藏整辆车的视觉系高等咒术,对于魔力的耗损是相当大的,所以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露西亚,她不安地望着窗外道出乱走的保卫。

之所以保卫无法注意到他们,是因为辉夜对车辆施加了咒术,B级以下的适应者是根本无法看见的。

[那个,对了,是叫露西亚吧?]

勉强露出笑容的辉夜尝试着打破尴尬,与露西亚进行一些随意地交流。

[嗯......那个,弘月会回来吗?]

视线突然转向辉夜,露西亚小声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两腿不停地相互摩擦着。

的却,一开始就没有说明是什么状况就把她带到了车上,连弘月和宫神相被送到结界去了这个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但是她却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望着窗外。

不过,虽然在摄像头中有看到过露西亚的模样,但是本人似乎比图像上的要漂亮许多,柔软的金发下,真红的眼瞳散发着异样的美感。

可正是这种柔美的形象也成为了说明其是吸血鬼的最好的证明,因为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甜美的少女会是像A级那样的怪物。

辉夜闭上双眼,思考了一会儿,用手拨弄着刘海,在心里急速地编织着语言。

[露西亚会相信秋本吗?]

[因为是弘月,所以我相信......]

将握在一起的手掌放在黑色的礼服上,露西亚莫名得露出固执的神情说道。

仿佛要说些什么似的,辉夜睁开了金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那对真红的眼瞳。

[那么,就请露西亚一直相信他吧。他马上就会出来的哦,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说着,辉夜嘴角勾勒出和善的笑容——像邻家大姐姐般温和的笑容,将脸凑到露西亚跟前。

露西亚先是有些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但是马上释然地展露出欣喜的笑容,非常坚定地说道:

[嗯,我相信弘月......]

时至今日,辉夜终于明白了。

那两个人彼此缔结约定,互相深信着对方,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想失去彼此,却都能够会为了对方而舍弃自己,所谓的羁绊......

所以只能在心里祷告,相信他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如果他没有平安的如约出现,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辉夜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窗外的一丝月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看来又是一个明亮的夜晚。

─○●○─

地面遭到一刀两断,周遭的地面出现多如蜘蛛网一样地裂缝,无数道纵横分布的深浅不一的斩击痕迹使得原本就已经萧杀的气氛显得更加的凄凉。

两人的视线互相激烈地撞在一起,弘月大口地吐着气,保持着八相的姿势,下段架好剑,为了防范宫神相的一下次攻击而压低身体重心。

衬衫被汗水浸湿透了,贴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

另一方面,宫神相轻松地笑着,可这次并不是嘲讽的笑容,而是因为遇上了对手的欣喜和赞许的作为一名优秀战士的明朗笑容。

[阁下的剑技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啊。在下每一次的致命攻击,阁下都能在千钧一发之时势如破竹般化解。与其说实攻击型的典型剑技,倒不如说是防御型的剑技,的确是真正的王道。在下认为很有必要拼尽全力与阁下一战。]

[你是怪物吗......]

弘月感到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对方显然是没有撒谎。

[有十年,在下都没有见过自己的鲜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人类的血液,所以阁下的这个推论在下决定保留。]

不像是开玩笑的语调,宫神相的双眼,开始燃起了好斗的火焰。

白色的魔力之焰从宫神相的背后冒出,像张开的羽翼一样华丽而诡异。

顿时,庞大的压迫感随着蜂拥而出的魔力一同袭来。

因为一瞬间提高至密度临界点的魔力而引起的强风吹开了弘月前额的刘海,弘月忍不住合上双眼,咬住牙关,往脚下疯狂地灌输魔力。

“咻”

一刹那,肆虐的风被撕裂开来,宫神相以突破亚音速的人类极限速度挥起刀。

白色的剑刃割断空气,形成弧线的气压连带着砍向弘月右肩。

感觉到了刀风,弘月睁开了双眼,本能的以敏锐迅速的反应速度快速地缩起右肩向背后避开。

在成功闪避开刺向右肩的刀尖之后,弘月还是背脊一阵发凉,这是直面死亡时的恐惧感。

惊魂未定,下一轮的攻击又随即接踵而来。

宫神相的剑尖突然改变轨迹,就如同事先就知道弘月的下一步行动一样,竖直向弘月露出破绽的右腿斩去,漆黑的刀刃由于灌输了庞大的魔力而开始微微发光。

此时,却突然被电光火石的横向阻断了斩击的延伸。

可是,两股力道同时相撞、压制,弘月的双脚受到重力的作用而陷入地表内,随之,地面也开始发生龟裂。

就在这一时刻,宫神相施加给自己力刀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宫神相不见了身影。

因为惯性作用,弘月保持着挥刀向上挑的姿势,将腹部全部裸露了出来,这是被敌人近身时的禁忌。

而宫神相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而两次诱导弘月先发进行攻击。

第一次诱导弘月闪避到死角,第二次诱导对方挥下刀失去防御的机会。

一次次缷去对方的防御,不断接近对方做出假动作。

而实际上真正要攻击的是弘月的腹部,所以循循诱导,故意加快速度,从而达到真正的目的。

这就是宫神流的剑技奥秘,诱导对方掉入事先设下的陷阱,控制住距离、呼吸和节奏的剑技。

现在才发现这一点,可是已经晚了,弘月微微张开了嘴角,来不及松口气。

突然觉得背部、胸口和腹部同时受到冲击。

对方以回旋踢的一招,脚尖深深地刺入了弘月的腹部,将弘月肺部残留的口气一点不剩的全挤压出来。

完全站不稳,弘月就像被压缩的空气击中一样,身体凌空飞起,向着旁边的树林重重地撞去。

“peng-peng”

在接连把数根大树拦腰撞断之后,冲击力受反作用力减至极限,在最后一次撞击时身体被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本来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剑,刚才也在被树弹到地上的时候被震飞了,现在也一同掉下来,恰好竖直插进弘月附近的土块中。

假若不是当时将所有的魔力都全部释放掉的话,恐怕现在五脏六腑都已经给震出来了失。

体内的脏器都在翻滚着,生理上的恶心感与肉体上的痛楚阵阵传来,极力忍住痛疼,弘月勉强睁开右眼确认自己的伤势——左边的肋骨因为受到直击而折了一根,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刮伤的血痕,衬衣也被挂的破烂不堪。

用颤抖的右手摸了**口,胸前的布料被浸出的鲜血所染红,全身甚至指腹的麻痹感还未消散仍动惮不得。

那就是A级的实力吗?果然那才是......真正的穿戴着人皮的怪物吗?

那一击如果是在毫无准备下击中弘月,或许被拍成肉团也都绰绰有余。

临近死亡时特有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向弘月逼近,剧痛也仍在体内不住地折磨着他。

感觉到死神已经将镰刀搁置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弘月胸口涌出一阵仿佛心脏要被挖穿、贯穿的痛楚,难道这次真的会死了吗?

双方实力压倒性的差距,就算努力拼着死命弥补,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目标,稍微久违的有干劲去做下去。

然而还是不被允许吗......这只手已经够不到那里了吗?

指尖抽搐着,一股迅疾的电流从身体窜过,努力向指尖灌输力道,可是还是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

死神的面具被摘下来之后双眸所视之人,是绝无例外可以逃脱的,即便有例外,也会在例外产生的下一瞬间被索要性命。

弘月因身体的痛楚而扭曲的脸上满是痛苦。

用力咬了牙嘴唇,弘月强迫自己极力忍耐住在身体里不断游走的剧痛......

◇ ◇ ◇

[一切都结束了,到此为止吧,那个出血量已经是极限了。]

宫神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几十米以外,淡淡地宣告着对方的败北。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弘月这边走来,将刀鞘垂下着搁置,木屐踩着满地的落叶,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空地上让人瘆的慌。

[阁下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在下一直都不明白。]

望着拼命想要尝试着支起身体 想要站起来的弘月,宫神相诡异地说着。自己毫发未损,对方却已经被重创到濒临死亡,这么压倒性的战力差距,自己完全可以随时结束这一切。

可是理应感觉实力差距的他却还在作垂死的挣扎。

[为了能够把握得住.......这只手所握住的东西。]

缓缓地走到弘月的身边,宫神相有些觉得无趣地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只是拖累阁下前进的包裹而已,所以这也是阁下你今天败北的缘故。]

用剑鞘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宫神相用怜悯地眼神低头望着他。

我的.......包裹吗?

.......败北的原因吗......

这样的话......

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输啊。

怎麼能输给这个男人?

——不,我绝不承认。

闭上双眼,即使是看不见对方的清晰的身影,弘月依然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为守护一切,笑容也好,那份温暖也好,还是无论是哪里的哪句话也好,都是仅属于自己的回忆。

自己必须要守护好这一切,还有那些一直信任自己的人。

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自己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吧。

因此,必须要竭尽所能去回应这份期待——

既然那是命运所早已定下的安排,那就把它践踏至粉碎。

所以要变得更强,强过任何人不惜一切地排除万难。

我追求的是绝对的[力量],故所做的一切皆为守护,兑现承诺,只需给予一切败北以否定。

所以,必须要再一次握住剑柄,让它沾染上自己的血,然后用它切断这一切——一切败北的可能,死亡的可能。

弘月睁开双眼,伸出颤动着的双手抓住身边刀刃已没入地表侧的剑柄。

死死的紧握着,身上的麻痹感和痛楚感在慢慢地缓减。

随后,凭依着剑身,弘月缓缓地站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怕的,没有任何关系。

被对方切中也好,被击穿五脏六腑也随意,一切唯有存活一途。

仰望着夜空中闪烁的青色的光芒,弘月咬紧牙关,握紧刀柄,用力往上一提——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依附着的泥块被拨开,重新架起的剑身上浮动的纹路在夜色下边的格外的闪耀,泛着白光。

婉如图腾,亦或铭刻着不详的

[Though all the life was pointless,his peccancy would be released.]

--注译:尽管一身未曾有过任何意义,但是其罪过将会被洗清。--

弘月默默地低下头,以看不见任何表情的喃喃自语。

向着从脑海中涌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输入力道。

望着宛如修罗般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弘月,宫神相停下来脚步。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一样,右手下意识地紧握住剑柄。

纯白的魔术粒子释放,他向后一蹬利用反作用力退到十几步以外。

[As the price for redemption,the body was destined not to be given.and the existence of it will be excluded.]

--注译:作为偿还而付出的代价,此生注定不能被给予,其存在亦将排除在外。--

魔力重新填入,从身体的最深处不断的往体内输入。

仿佛终于挣扎出了被长期束缚着的牢笼一样,血管中的血液像填入沸腾一般,争先向身体的蜂拥流去。

痛觉似乎完全突然消失了,伤口处的血液也仿佛刹时凝结了,大量的乌黑的魔力向外扩散。

魔力依靠意识。

所以魔力只有在接受到人的意识情感所反馈的情报后才会活性化为物理层面上可视现象,并通过活性化对人体素质进行短时间的大幅上升。

但——正因如此,体内魔力中枢所供给的量也会极具消耗,然而这个少年体内的魔力却没有如此,反而有上升的趋势。

按常理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量是固定的,然而他却.....

对此,宫神相打趣的眯细双眼,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弘月重新持好剑,擦掉嘴角的血迹。

乌黑的魔力快速向四处散开,昏黄色的双瞳中燃烧着仿佛要把一切都燃烧掉的火焰。

[你这家伙......从刚才一开始就在那里说个不停的,更可恶的是,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在那里摆出一副好像什么事都知道的样子......喂喂,你啊,真的是很让人烦哎,就算是累赘什么的也会具有让我背负的价值啊!]

宫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拔出爱刀——仞雨。

刀身跃动着白色的魔力,同时宫神相全身也引动着庞大的魔力。

[那么,接下来的第二场战斗,阁下请尽全力与在下一战,请向在下展示阁下全部的力量。]

这么说完后,身影就消失了,很快瞬移到了弘月的身前,举起刀斩向弘月的手肘。

白色的侧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然而,却又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突然被另一股力道给弹开了。

宫神相瞬间重新摆好架势,有些吃惊地望着急速挥动刀刃的弘月,然后再一次挥刀砍过去。

但是,宫神相的刀每砍过来一次,马上就会被以快于几倍的速度快速弹开,而且同时被反以追击。

不仅仅如此,弘月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漆黑的魔力不断释放。

黑色,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剑光,如旋风般毫不间断地攻击,不给对方留下半点的空隙。

就连在预读攻击轨迹一方面也与宫神相平分秋色,两人相互压制着。

[太棒了,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在下可是第一次在速度上败给他人。]

虽然笑着,宫神相同时也不甘示弱不间断地发动着斩击,从各个方位极速接连朝弘月砍去。

尽管上百次的出手都被对方弹了回去,原本的优势颠倒成劣势,他却依旧会在对方稍微的迟钝间发动猛烈的突刺。

然而,当宫神相大意地改用左手挥剑的时候,刀锋却在这个小小地失误中极速晃过。

“嘶——”

和服袖口的布料被撕裂开来,右手露出的手臂上露出一条浅浅的血口子。

宫神相先是愕然地伫立在那里,然后,笑容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原来如此吗.......在下身上所流淌的血液仍是归属于正常的范畴吗?......啊哈哈哈,在下认同了,阁下才是在下穷其一生所求的对手,不,是在下命中所注定的宿敌。]

激烈地从背后不断涌上出魔力,宫神相大笑着,似乎是对于手上的伤痛已经麻痹了。

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增添了些好战的气焰——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渴求。

不断均匀地调整着呼吸,弘月双手紧握着Excuter的剑柄,站立在被拉开数米开外。

下一刻,剑刃再一次袭来,而且比迄今为止的任何一次都要迅速。

被动地挥下Excuter,弘月压低身体,同时进行了突击。

将剑身以长枪掷出的要领使出刺击。

然而,却被对方敏捷的闪开了,如同理所当然般的云淡风轻地闪开了。

简直就像是预测到了未来般的自如地做出了回避,宫神相侧身躲过了弘月凶猛的一击。

在感觉到刺空的惊讶之余,弘月迅速再一次舞动起来刀身,飞快舞动的剑身闪动着银色的光芒。

但是,又一次被对方闪避开了。

[怎么了,阁下?凭借这点实力是根本不可能击败我的哦。]

语气中没有丝毫自大的意思,而是像在诉说着寻常事一般。正因为如此,反而跳起来弘月的战斗欲望。

弘月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又一次挥剑使出斩击,却......再一次被闪避开,对方这一次甚至连刀刃也没有拔出来。

[........还没完!]

仿佛在回应这份意识,Excuter不断改变着轨道,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圆弧,爆发出犹如旋风般的接连不断的攻击。

对方却一次次完美无缺的重现了刚才的一幕,全部易如反掌地闪避开了。

这是“眼”的最高境界,只有通晓魔力变向之人才能掌握的超乎寻常之力,是做到超越剑道中可预读的能力——预知。

如字面所示一样用“眼”来预见下一次攻击的方向,而并非由对方做出的动作来预测。

这是真正地预知,理论上而言,绝对是无法被击中的,或许这才是他一直以来始终如一那么自信的原因吗?

“嘶”地撕裂开空气,宫神相终于再次抽出了仞雨。

刹那,两把剑锋交错。

庞大的魔力将两人一同弹飞,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那个人的姿态,丝毫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是纯粹的剑技。无论是剑技还是市长上都自己都输给对方一大截。

可恶......

恼怒地握紧了左拳,弘月不甘地咬紧住牙关。

根本碰不到对方,在这样下去,自己的体力很快就会透支,身体所承受的所有的负荷也都已近接近了,到底.......

[咕噜喔......]

到底哪个才是能够赢的方法啊?

怎样才能得到更强的力量啊?

即使这样的话还不够,还不够,需要的更多

可恶啊.......

愤怒地发出怒吼,弘月再一次架好了迎战的姿态。

就在这时,突然某个声音传到自己的耳边。

禁忌的枷锁也在下一刻,再也无法承受,而被粉碎的支离破碎,将必须囚住的凶兽释放了出来。

那是仿佛听到过的声音。

意识朦胧......

呼唤着自己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嘲笑常世的笑声。

另人反感的音色与音调。

——杀了它,吃掉它,曾径被称作神魔的东西,吃掉它,然后描绘出那个未来.......哈哈哈哈,如果那就是你期望的话。

突然而来的强烈的波动撼动着弘月的意识。

—— 逃避不了的,吃掉它,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如果那是你所期望的话.......

右手作为与咒具缔结契约的证明的纹路开始向上蔓延出如棘刺一样地纹路。

继续向着那冲破禁断之域的思维中寻找着,意识差点就被过于强大的魔力席卷而走。

声音再次传来。

——不容反抗,那个未来所描绘出来的,你会杀了它的,吃掉它,所以把它,把我吃掉,吞食掉,得到你所要的那个未来,追求绝对的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Import New Data]

--注译:输入新数据。

[“Sodom 's Burn”]

--注译:索多玛的焚城之炎--

[Category:Epopee]

--注译:类别:叙事诗。--

[Position:Rhymist]

--职阶:诗人。--

[Execote.]

--注译:即刻执行--

无数词眼在脑海中无机制地重复着。

枷锁现今已不复存在,一切犹如汹涌的河水般堵塞在心头,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但是——

[我管你是超越自然规则的神,还是颠倒常识的恶魔——]

弘月大声地吼叫着,凌乱的刘海下双瞳中似乎有着什么样在酝酿着。

[倘若是阻挡在我所遥望的方向之上,那么就将势必由我亲手来瓦解击破!]

右手的纹路散发出庞大的光芒,犹如 信息库一般的“未知”脑海深处不断涌现来。

那是人类所害怕染指上的禁断之域,是绝对无法随便就能触及的存在——

将excuter垂下,弘月紧紧闭上了双眼。

随后,在宫神相刻意保持平静的黑色双瞳之中,宛如终判的一切开始降临——

[君王立下誓言,将这别格的、破格的、出格的存在赐予,愿向自己永远宣誓忠诚之人。]

喃喃自语着,宛如回应一般。身前的空间仿佛被扭曲一般地跃动着密密麻麻地由魔力交织而成的文字。

那是不被承认的早已消失了的文字,是不可能出现的文字。

身下的暗之粒子飘动着,仿佛融进空气一般,在地上自行构筑着结构相当复杂的几何图案。

那是——一条犹如火焰般扭动着修长身躯的暴躁的蛇的图文。

那是魔术,特化型的魔术,又是名为魔法的超越常识的存在。

以魔术文字启动,以几何图案构成魔术阵启动,将外释的魔力排列成结构启动,以咏唱加固意识启动。

而这,却是叠加所有启动方式,不断重复填入魔力,不断改变排列方式,在构造,在创造。

最后产生事项,诞生在这个世界被组成上位数据记入到理中,与泛用型相反。

之后,弘月的声音落下。

随着,升起了『焰』。

弘月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没有等到任何疑问得到解答而事先动了起来。

火焰焚烧着空气,犹如画圈一般在图案四周不断衍生着,四周由于这打破界限的热度而开始大面积的产生阳炎。

下一刻,将逝的红色火焰转化成了白色的诡异地焰火,不断狂乱地剧烈地爆发出火星。

与此同时,骇人的痛楚从弘月的胸口涌出,虽然几度因此视线变得模糊不定,但是必须忍下去,因为——

如果驾驭不了这一切的话,那么为此所做的一切,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无视惊人的热量以及令人产生视觉错误的阳炎,弘月逞强般地露出笑容,颤抖着的嘴角不停地开始交织出新的言语,既然要打倒对方,那么久必须借助非常识的力量。

◇ ◇ ◇

『此为动机,掩埋,遮盖,葬送。』

『通晓刀剑锻造之人,通晓青铜熔铸之人,熔铸、锻造出炎。』

『疯狂的炎,一味的拒绝,抗拒之炎。』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显得格外的吃力才被从嘴角积压出来。

如同回应着他的言语黑色的不明字体不断地向下延伸着,脚下的图纹也开始转动起来,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视野所及之处的另一边,一切都在燃烧,白色的禁断之炎灼烧着地表。

而在弘月视野中所回馈的情报却是数据,反映周遭事项所构成的数据。

数据被不断的删除,被输入的新数据填补着空白。

白焰所及的植被在一瞬间被吞噬殆尽,连同木屑一并被销毁,因为这是冥域地府的夜光。

伫立于火焰之中的一人,被系起的头发在热浪中摇摆不定。

犹如不详之物的双眸中隐匿的战意不断地涌现出来。

他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向前迈出了一步。

庞大的魔力从四周喷涌而出抵御着惊人的热浪所形成的屏障。

[阁下可真爱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啊。原来被施加八重的高阶封印么,说起来那把剑的力量是无效封印吗,那么这么算起来只是强制解除了一个而已,接下来就让在下好好地见识一下阁下所谓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吧!]

没有传到弘月耳边....

声音和身形就同时消失在了火海之中,宫神相凭着敏捷的身手向弘月所处的那一边 ——被热浪、热风、热量所构筑成的墙壁一般存在的那一边逼近。

然而,要在白色的炼狱之中行走并非易事,焰之华犹如扭曲着身体的火焰之蛇一般四处扬起高温之炎,阻挡在宫神相的前方,让其不禁放慢了脚步,专心致力于闪避这常人无法拘束的烈焰。

弘月并不明白自己亲手而为的一切。

当然,也无需明白,专注于战斗即可。

即便这股力量并非自己所知晓的。

尽管还有太多的疑问,也只需将手伸向自己所渴望的力量即可。

——如此而已......所以无须担忧,无须畏惧,无须多言,无须多虑。

弘月再一次将一切抛置脑后,如果要用一个符合现在情景的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便是[神的视角]。

嘲弄愚昧无知的世人的自诩为神的存在。

假如说,这是一旦踏足变无法回头的禁域,那么不能回头的话,就索性一直向前吧。假如[神社]、[白柩]之类,只是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以及强硬的给予否定的话。

——那么,就以相同的否定偿还回去,即便那个的代价是坠入地狱,也全部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弘月缓缓地张开了被铁锈味的血液染红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再一次,从局部集中开始发生了变化。

『拒绝这一切,彻底抹去这一切。』

『一切生命将被剥夺,亡者的悲鸣响彻云霄,宿业的死亡,蠕动着,扩散着。』

『疯狂之人,指染上血,毛发被烧焦,皮肉被挖去,筋骨被碾成碎屑。』

『不承认,不承认,不承认我所视见的,无法认同我所嗅到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紧密拼凑在一起,一行、两行、三行......无数未知文字犹如一首长诗般不断向下延伸着。

庞大的魔力从最深处源源不断涌上,体力宛若被全部突然抽空一般,闷热的空气使得汗水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淌。

(只是这样,还不够!还不够!)

内心怒吼着,弘月瞪大双眼,望着向这边重新靠过来的宫神相。大量的信息不断的从大脑最深处涌上来。

『腐朽的一切,崩坏的一切,我绝不承认,不认同这一切。』

『就连大地也能吞噬,天空也能触及到。』

『拂晓的美丽之蛇啊,向我展示你心中的愤怒吧。』

咏唱止步于此,白色的火焰延伸至天空,连同空间也只能屈服于这可怕的火焰之下。

火焰形成的纯白色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警告一般露出獠牙。

那是一条白色的火焰所凝聚成的火蛇。

对此,宫神相将刀柄举过头顶,将魔力一口气全部释放出来,宛如被流星拖着的余辉一般,刀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砸向巨蛇的头顶。

将弓着的庞大身躯绷直,扭动超长的颈部弹射出去,火蛇张嘴咬下斩击的轨迹。

刀身擦过火焰的一瞬间变得通透,一片赤红,白色的蒸汽散布在剑身上,这是由于直面超越上千摄氏度的高温物质所造成的自然想象。

因为刀身经过魔力加固变得超乎常理的坚韧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被直接烧断。

如果单纯以合金为材质的话,是绝对会被45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直接熔解。

这是特化型魔术,数据产生在现象之后被记录进理,本质上所引发的事象仍属于物理的范畴。

明白这一点时,宫神相再次架好刀,反握着刀柄挥刀——刀身印有被魔术强化过所留下的的痕迹上,光泽再次跃动起来。

[宫神流拔刀术三番-乱岗!]

由于斩击所刮起的旋风切割开空气,将巨蛇从身体的中段割开。

纯白的火焰再次落到了地上,灼烧着大地。

既然不能直接碰触,那么就用斩风将空气隔绝掉,

使得燃烧本身的条件达不到满足而在碰到刀身之前就停止燃烧。

阻碍终于全部被清空时,宫神相立刻发现了弘月的身影。

[这一次,一切都结束了呢,真正的——]

如此作出宣言,同时,斩风袭向少年的右肩。

弘月的右肩瞬间被斩开,鲜红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飞溅出来,顺着指尖向下低落,浸润到脚下的土地里。

然而,宫神相却再次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

少年正在无畏地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被斩到而痛楚到脸部扭曲变形。

——咏唱还有后续,这就是少年笑容所映照的事实。

『 来吧,来吧,来吧。』

『 胸口的痛楚,被贯穿的痛楚,成为原罪的动机。』

『 暴乱,撕裂,殆尽。』

『描绘刑场,描绘火光,描绘死亡,描绘纯白。』

『侵蚀吧,侵蚀吧,侵蚀吧,不给予惠泽,不给予怜悯,侵蚀至无。』

青白色的火焰暴涨。

肆虐着从周围向内部收拢,重新构成焰之壁障,阻挡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墙壁。

双手交叉护着胸口,宫神相条件反射般的躲避着面前的高温,向后跃了开去。'

此时手中所持的单刃剑犹如在呼唤弘月一般颤动着,自己的情感仿佛与剑刃同步了一般。

像是一瞬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意识,Excuter的想法以及其意图。

(难道在......生气吗......?)

因为一直没有赢下,所以是在生气吗?

........了解到这一点,弘月冷静地勾起了笑容,重新又握紧了剑柄,将之加在肩上。

[是吗......我不是说过吗?从刚开始起,可不止你一个人在生气哦。]

这么说着,在纯白的世界中。

如同回应般,刀身的纹路散发出格外耀眼的青色光芒,如同熔炉中淬炼出的白银般的光芒。

『 绞刑、火刑、钉刑,以嗜血存在的理由,茹饮恐惧。残杀,断肢,斩下头颅。』

『死之极乐,魂之轻盈。奏响送葬的沙哑之乐。』

『眷恋永恒,深切祈祷。朗诵虚伪的证词之声。』

『 剥夺希望,向披戴枷锁之负罪者献上将逝之炎。』

最后一行终于谱写完成,全部的诵文开始褪色、消散、融入空气当中。

四周徐徐的火焰涌入剑身,光源不断增强,将刀身通体了染上纯白,朱红的光芒如电流在剑身上似狂蟒般窜动着。

这是最后的咏诵,因此亦是最后的宣告。

火焰缠绕在一起,跳动着疯狂的禁断的舞蹈,猛烈的热浪吹开了弘月额前的刘海。

断罪的魔剑,被纯白所覆盖,刀身向上一直不断延伸着,描绘出犹如新月般的优美的弧线。

弘月向手掌注入最后的力道,剑身笔直地释放出至高光耀。

紧接着,疾走在游丝遍布的地表。以最快的反应力催动这身体,用双眼去捕捉下一刻对方最后一丝细小的动作。

弘月将魔剑横向虚空。更加 ,愈加,最终,膨胀出有如疾驰着的电流一般的速度。

以此为助力,挥动的那个是自己所熟知的招式,是以目前而言能以最有效的方式。

结界的数据,剑的数据,周围的数据窜入大脑的意识中。

——

[阿修罗鬼道,一刀两断,云瞬晓月流居合上传——]

舞动着停留在半空的身子。空气发出悲鸣,激荡着剧烈的碰撞声,火花从中迸射四溅。

在宫神相惊诧的眼神中,剑刃一次又一次相错,是近乎同一时间的连续三次斩击。在接近几乎不可能以人类或怪物能办到的时间里交错,然而只有最后一下才是实际上的造成伤害。

刹那间,世界被无限延伸的白色斩击一分为二。

结界从断口处开始逐渐消融,慢慢从根源完全消失了......

突然间出现了宛若白色太阳的光芒,将一切都吞没于腹中。

随着“铿锵”的声音响起,唤作仞雨的长柄太刀被从中截成两段,连带中间链接魔力传输的回廊一起粉碎。

纯白色的光线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一切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想要斩断的这份执念自心所成,这幅构图仅由这颗沉睡在「守护」中的心所引发的悸动。

─○●○─

[什么.......]

发出十分细小的惊叹声,辉夜眨眨双眸,因为漂浮在自己身前的青色光球较原先暗淡了许多。

身为施术人,辉夜能清楚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强行撕开结界。

换而言之,结界已经濒临承受极限。

[怎么会......]

小声地低喃着,辉夜透过后视镜望见了露西亚焦急的面容,或许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吧,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

辉夜突然皱起了眉头,因为——

光球的下部已经开始化为光的粒子慢慢融化在空气中,崩坏的部分正在上下不断扩张。

这种结果,只能用一种说法来解释,虽然辉夜曾料想过那个结果,可是一切发生时,仍然内心惊讶不已。

要知道光凭借实力要从结界内部划开口子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可以办到的。

所以可想而知,里面苏蕴含的魔力密度已经超过B级的界限。

如果说是由那位A级所办到的,倒是还有点说服力,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个A级或许已经动真格的了吧......不过,弘月的话,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那个人的魔力密度是完全无法估量的......

不过,无论是谁释放的魔力都好,要是不早点结束这场战斗,或许会影响到周遭的吧,即便这四周都已经被封锁了......,看样子,[白柩之地]的那些人也开始准备动身撤离了。

比起这些而言,那个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如此想着,辉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就在这时,口袋中的手机终端突然响了起来

─○●○─

帮随着令人不快的类似于金属碎片滑落到地面的声音,宫神相浑然不知地呆立在那里。

站在他身前的弘月手中的Excuter缓缓地化为暗之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剑刃即将在他身上划开一道口子之际,弘月自行释放了Excuter,神罚般的火焰也随即同样凭空消失了——因为弘月本来就没有打算杀死任何人。

他只是想为了能赢,去贯彻自己意志地去完胜这场战斗。

仅此而已,也仅止于此,所以既然对方现在已经失去抵抗的能力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任何理由要去继续追击了。

[看来,是在下输了呢......不过,能跟阁下相遇,相当的痛快呢.......啊哈哈.......]

将所剩的剑柄抛到脚边。

然后,他开始笑了,张开双臂豪迈地大笑起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弘月尴尬地耸了耸肩。

因为是低着头的缘故,所以完全看不清此时他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

由于结界崩坏的原因,四周的场景又切换成了先前的码头。

一袭晚风袭来,将弘月前发轻轻地撩起。

[哈哈哈......真是漂亮!!是阁下赢了呢!]

直到宫神相再一次发出的爽朗的笑声,弘月总算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打心底的相当喜欢战斗,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但是——

[啊啊,大叔你呀,可真是让人火大啊——]

弘月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笑容,同时身形一晃,朝着宫神相冲过去。

[——所以,不要给我搞错啊,江户时代早就过时了吧!!!]

将拳头举过肩头,如同拉弓般绞紧手臂——以右刺拳的姿势挥出了拳头,向宫神相的面门招呼过去。

由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宫神相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因为这是纯粹的属于发泄性的一拳,是用魔力什么的也防御不了的一击,就这样——

“嘭”的一声,宫神相的面部因为强大的力道而发生扭曲。

全身都被撼动起来,倾斜着向后倒去,在码头四周的水面上如同打水漂一样。

几经擦撞后没入水中。

激起的水珠飞溅到了弘月的身上,将衬衫的领口完全打湿.......

[大概......没有后续了吧.....]

冷冷地望着没入地平线的浪涛,以及在月光下闪耀着光晕的浪花,弘月喃喃自语着。

正当他将悬着的心放下来时,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向大脑中枢。

——魔力与精神力透支,这是对于刚才所为所支付的代价。

身子失去了控制,重心变得不稳起来,摇摇晃晃地慢慢倒了下去。

四肢紧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眼皮乏力的抬了抬,无济于事。

视线随即也变得模糊,一阵阵困意向全身蔓延开来......

终于沉沉地睡了下去,完全记不清睡了多久,总之应该有很久吧。

唯一依稀记得的是在沉睡之前耳边最后传来的是露西亚焦急担忧的呼唤声......

望着倒在眼前的人,辉夜将视线重新移到手机终端的屏幕上,然后冗长地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结束了呢......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22:25 短消息 收件人:雨宫辉夜

关于疑似目标的魔力波长的匹配结果如下所示:此次调查过程完全由[白柩之地]一方接手。不容置疑的该魔力波长未与任何一支血族血系的魔力波长相吻合,所以初步推测其并非[白柩之地]的任何一支血系。对此[神社]支部作出以下判断:1、立刻撤回所有兵力;2、取消收编的A级[适应者]的护卫权限;3、终结任何与该事件有所关联的行动;4、善后工作以及对疑似A级血族目标今后的监视全权交由雨宫辉夜小姐负责进行;5、以上所述即刻生效。以上,收录完毕,祝您武运昌盛!

发件人:[神社]支部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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